惦记着生病的赵逸风,肖宇心不在焉地送走疑惑的林俊彦和一脸不甘的林玉彦。
旧患?师父治过他?
师父既然能治他的病,为什么却撇下还在病中的他突然提前离去?
肖宇百思不得其解,只希望能在赵逸风醒来的那一刻解开她的疑惑。
可是,直到晚膳时分,也不见他醒来。柳箫却一如挺立的青松,守在卧室门口,尽责得令人敬佩。
肖宇在担心卧室内的男子之余,不免对柳箫肃然起敬。
他是什么身份?什么样的人需要一个武功高强且忠心护主的属下?这样一个飘逸若仙的男子为何需要柳箫步步紧随的保护?他是有仇家还是因为他的身份特殊?
他可能是武林世家的公子,在江湖上因树大招风而仇敌众多?
肖宇坐在门口的石阶上,双手托腮望着开始黑暗下来的天空,任柳箫在她身后用眼光瞪着她。如果,眼光能伤人,她的后背肯定多了好几个洞!
可惜,柳箫还没练以眼光伤人的本事!
师父走了,没人逼着她练功;师兄病了,没人陪她说话;清林别院里的其他人都当她是半个主子,没人愿意和她闲聊;身后的柳箫更甚,多余的一个字似乎都懒得和她说……肖宇撇撇嘴,无聊地想着。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站一个坐的两人几乎同时打破僵持的静默,因为屋里有动静了。
迟一步进屋的肖宇怨愤地瞪了一眼柳箫,怪自己的功力不如人,老落在人后的感觉很不爽!她一定得苦练,今晚回去好好研究那本武功秘笈,定有一日叫柳箫落在她身后!
床上的赵逸风已经坐起,柳箫上前扶着他,被他摆手阻止。
“小宇?”看见柳箫身后的肖宇,他有点意外,眼神询问地转向柳箫。
“肖小姐守在门口,执意要等主子醒来!”柳箫无奈地答道。
肖宇将床边的柳箫挤走,无视柳箫愕然的眼神,一屁股坐在床沿。
“你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说着,她的手在他来不及反应之时已经爬上他的额头,再以另一手探测自己的前额,温度相差无几。
赵逸风感觉那双凉凉的小手在自己额上轻按了几下,在确定没发热之后,才见她安心地收回手,脸上似是漾起一朵放松的微笑。
丝丝温暖在空气中弥漫,连一向看肖宇不顺眼的柳箫也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暖意。
“放心,我没事!”他有点虚弱地说着,面上是无力的微笑。
“我知道,你没发烧!”肖宇对他笑得十分温柔,“你肚子饿不饿,我刚才熬了粥,你想不想吃?”
那颗黏在她左颊上的黑痣因她的嘴巴一张一合而颤动,他的手竟不由自主地伸上去,轻柔地将那颗碍眼的黑痣拿下。
“小宇,你会熬粥?”
“我生病的时候都是我妈熬粥给我喝……我当然会熬粥啦!”肖宇有点羞赧,毕竟自己的厨艺如何心里也没底。
“我想喝粥!”他俊逸的脸上满是期待。
“我去拿,你等着哦!”肖宇喜悦地站起身,一溜烟似的就消失在卧室里。
“主子……”柳箫诧异地望着他。
“柳箫,别说了,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说起自己的病体不带悲戚,坚定的眼神望着门口,“而且,我相信她!”
“主子,你不会有事的,齐前辈前去海南岛寻药了,这次,一定能寻到的!”你千万不可放弃自己啊!柳箫凄然地在心里喊着。
他扬起一抹笑,却是比哭更悲伤的苦笑。
“我怕……已经等不到那天了!”
“不会的!”柳箫眼眶泛红,摇头坚决否定。
“她……你没让她知道吧!”目光没有焦距地停留在房梁上,他平稳的嗓音里有着微微的不安。
“没有!”柳箫收起悲伤的情绪,脸上回复平静。
“去吧,别让她烫着了!”听到不远处极轻的脚步声,他挥手,叫柳箫出去帮忙。
心里不大乐意,柳箫还是领命去帮那个不伦不类的女人。
本以为是一碗粥,却没想到肖宇竟端来了一大盅,大托盘里还有几个小菜。
“来,柳箫,你也来!”肖宇热情地招呼着,用勺子舀了一碗放在柳箫身前的桌上。
“不……我不用了!”柳箫怔愣地看着那碗像米糊多过像粥的东西。
“你不是没吃晚饭吗?快吃吧,虽然不是很好看,但是我保证,它能吃,而且味道也很正常!”
这小妮子,清水白粥哪里还能有什么不正常的味道?
赵逸风带着微笑看着柳箫勉为其难地坐下,眼睛盯着那碗粥,似乎在研究她到底在里面放了什么?
肖宇端着一碗来到床前,他想伸手去接,却被她躲过。
“我喂你,来,张嘴!”舀起一小汤匙的粥,肖宇难得发挥母性,温柔且小心翼翼地将汤匙送到他嘴边。
赵逸风苍白的脸颊瞬间红得像成熟的西红柿,呐呐地说不出话。
母亲在他还不懂事的时候去世,身边不乏奶娘侍婢,却从不曾有人如此温馨亲密地喂过他……他就着嘴边的汤匙,低垂着眼喝下她喂的粥。
清水煮的白粥入口竟感觉无比美味,那糊状的粥一路自喉咙往下,顿时,胃暖了,连冰冷的四肢都暖和起来。
柳箫望着他们,一人喂得用心,一人吃得耐心,目瞪口呆已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样子,特别是看见主子微红的脸颊上带着幸福的羞涩,眼珠子瞪得就快掉出眼眶了。
肖宇细心地为他擦去嘴角的粥水,满意地看了眼空碗,笑道:“乖乖的吃饭吃药,你的病很快就会好的!”
“嗯!”他点头,有种被她当成小孩哄的感觉,酸酸又甜甜的。
“柳箫,他的药呢?”俨然,她已有私人护士的架势。
“药?”柳箫还没从惊异中回过神,“药今日已吃过!”
“哦?药一天只能吃一次吗?”肖宇不解,他不是伤风感冒吗?一日只吃一次药就够了?
“是!”柳箫简短地答道。
肖宇还想说什么,却被床上伸出来的手拉住了。
“小宇,别担心了,我过两天就会好的。这么晚了,你快去歇着吧!”赵逸风指着窗外高挂的明月,尽量说得婉转。
“哦!”肖宇有点错愕,看了看那轮明月,“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赵逸风静静地看着她走出去,回头给了他一个俏皮的微笑,顺手关上门。
走在静谧的夜里,微凉的空气里有淡淡的竹子清香,肖宇用力地吸了口气,感觉整个胸腔里充满了属于夜晚特有的清新气息。
在肖宇就要进入卧室之时,突然察觉到一股陌生的气息在院内,可是不确切在哪个位置,说明此人是个高手,武功修为高过她许多。
她皱眉,心中有些怨叹。上次路上被人跟踪,这次竟然跑到清林别院来了!是一早躲在那,还是一直跟踪着她?
心里想个不停,脚下却没停顿,进了屋,随即关上门,合衣躺在床上,手中紧握一把师父送给她的短剑,竖起耳朵,凝神静听。
许久,久到肖宇几乎要打瞌睡了,才发现有人在靠近。
一条黑影几乎悄无声息地来到床前,定定地看着床上假寐的肖宇,似乎在研究她的长相,并没有攻击的意图。
好在她没卸妆,只除了那颗黑痣被赵逸风拿掉之外,她看起来应该还是那个肤色微黑的“男人”。
只是,她很怀疑,瞎灯黑火的,这人能看得清么?
谁知,这黑影倒是凭着极佳的目力,将她看得清清楚楚。在确定床上的人应是他要找的人后,伸手向她的昏穴点去。
肖宇一骨碌翻个滚,避过他的指风,从床上一跃而起,亮出短剑防备,大睁双眼望向来人。
“你是谁?为何偷袭我?”沉声问,她没忘自己目前是男儿装扮。
“果然是你!”蒙面的黑衣人在她翻滚的身影里看出端倪,又在听到她的声音后,又惊又喜的说道,出手快如闪电,欲擒拿住她。
咦?这人的声音好像在哪听过?
她一边闪身避过他的招招逼迫,一边过滤着她认识的人。是谁有这么好的武功能无声无息地潜进有不少护卫的清林别院?
“喂!你拿不下我的,要是我大声叫人,你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肖宇的身手可以用一飞冲天比喻,凭着几成功力加上曼妙的天踪迷步和新学的精妙剑法,一时之间,饶是蒙面黑衣人功力深厚,也无法讨得便宜。
“没想到你武功精进如此神速!”黑衣人感叹,今日怕是无法带她去交差了。
“是你……”肖宇手里的剑一滞,景贤瑜三个字差点冲口而出。
“宇姑娘,主子对你那么好,为何你要趁他受伤时逃走?”黑衣人的确是景贤瑜,他收住攻势,开始对她指责。
“我不是姑娘!我是男人!”肖宇摇头否认,有些中气不足。
“男人?你指的是没有喉结的男人?”景贤瑜冷笑。
“你……”她无语,扮男人这么久,一直都没人怀疑,他竟然一眼就能识破,该说是他眼神锐利呢,还是她失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