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这……是怎么了……”李少强被“杨思颖”那双红透的眸子看得心底发毛,一缩头躲在张怀玉身后拍着他的肩膀结巴地问道。
“臭小子,你千万别伤着少尊!”还被“杨思颖”死死掐住脖子的老吴两眼翻白,用尽力气从嗓子眼里挤出了一句微弱的话。这边张怀玉也顾不上搭话,直接竖起还在流血的食指跳脚飞扑过去,一指快如闪电般地点在了“杨思颖”的眉心。这一刻是张怀玉积蓄已久所希望看到的结果,“杨思颖”被他的血定住后,老吴才被我从她的双手掰了出来拉倒一边站着。
“妖孽,汝听吾好言相劝,速速离开此身。吾与汝井水不犯河水,如若不然吾当替天行道,以三昧真火烧汝三魂七魄,致汝以魂飞魄散!”张怀玉左手竖起二指,右手拖住左手,神情肃穆地冲着张嘴哈气的“杨思颖”说道。
“它这是什么意思?”老吴看到“杨思颖”不停地眨着眼,一脸不屑一顾的样子,嘴里还叽里咕噜地冲张怀玉说着什么,一时间整得不止老吴蒙圈,除了张怀玉之外大家都愣住了。
“它是说老娘今天就不走了,有本事你毁掉这个女人的肉身,我看你能奈我何。”张怀玉两指夹住了“杨思颖”的嘴唇,一道黄符甩手贴在“杨思颖”的额头上,这“杨思颖”立刻闭上了眼睛收住了声。“不用介意它鬼话连篇,它还说住在这里已经有两千年不止,看来修为也不在我之下,怪不得它能隐去身形不为我察觉。”
“哦原来是个千年女鬼,那它干嘛要附在思颖姐身上?”李少强一看张怀玉很有把握除掉女鬼的样子,就挺身站到了我们前面笑嘻嘻地围着“杨思颖”踱步打转。
“它没说,不过它要真是在这里呆了两千年,那它的年龄至少要比鲜卑妖王还老几百年,你们应该都知道柔然国最初是公元3世纪建国的。”张怀玉的脸上很难得露出一丝怀疑之色,说罢他就从墙上拔下那把黑色匕首,走到一边面对着墙若有所思,似乎是在思考解决女鬼的办法。
解决这个女鬼自然不能太粗鲁,毕竟它是附身在杨思颖身上的。换做别的情况,我相信凭张小哥的能力肯定是一道黄符就把这女鬼打得嗷嗷直叫。我们大家看到这种情形,谁也不敢再吭声打扰,就是李少强也乖乖地站了回来。
张怀玉思虑了许久才转过身来,捧着一个戒指盒大小的黑宝石匣子,轻轻地拉开一点儿,我们就看见里面蠕动着一条血红色的胖虫子,张怀玉眉头微皱地对我们说道:“没办法了,看来想让它出去,也只有用我的千年血蚕了。不过血蚕除了能够噬魂,还有一点就是嗜血。把它放进少尊的口中,它肯定会吃掉这只女鬼的魂魄,但同时血蚕的身体也会不断吸收少尊体内的鲜血。”
“失血总比死掉好,两者取其轻,你赶紧做你的吧。”老吴不耐烦地冲张怀玉摆了摆手,而我们大家听了也都没有提出反对。张怀玉把血蚕捻出来塞进“杨思颖”的口中,没一会儿我们就看见“杨思颖”的身体从上到下在不停地发抖,眼珠子盖在眼皮子里也在左右不停地转动,时不时她的嗓子眼里还发出如同女人啜泣般的凄惨吟叫。
“小子你可看好了,少尊这样不会落下毛病吧。”老吴在边上看得舌头打结,看他不停地拍着手背就知道他此刻内心有多焦虑。
“毛病倒是没有,可这女鬼就是死活不出来。依它的道行斗不过血蚕,但血蚕也只是能伤她七魄,损它千年道行。”张怀玉说着从裤兜里拽出一根半寸长的朱砂毛笔,沾了沾另一只手上拿着的一个盒子里的朱砂,把“杨思颖”头顶上的黄符摘掉后,又在她的眉心处点了三个形成三角形的红点,再用手抹开“杨思颖”的双眼,冲着她怒喝道:“妖孽汝还是赶快出来吧,不然的话汝要小心吾的手段即刻灭了汝三魂。”
“啊——”没想到的事情随之发生了,“杨思颖”居然伸出双手抓住张怀玉的双肩把他往上提,显然是它已经挣脱了张怀玉施加的定魂咒。这“杨思颖”突然变得力气大得出奇,一下子就把张怀玉扔到了墙壁上,只听嗵地一声,张怀玉从两米多高的墙壁上重重地摔落在地。
“快去救小哥!”眼瞅着“杨思颖”发出阴冷的怪笑,身形一移就瞬间站到了张怀玉的身边,我一下子着急地喊出声来,赤手空拳地扑了过去朝她的背后打了一拳,可谁知“杨思颖”猛转过身来一脚就把我踢飞撞在了对面的墙壁上。我只能痛得躺在地上打滚,捂住胸口又背靠着墙壁看着老吴和张玥玥同样是赤手空拳地与“杨思颖”缠斗在一起。
他们三个人与“杨思颖”打得眼花缭乱,一开始老吴和张玥玥就处了下风,接连被“杨思颖”的指尖抓伤。张怀玉吐了一口黑血,扶着墙站起来后从腰带上抽出一根金丝绳,在背后套住了“杨思颖”的腰和双臂。这下“杨思颖”一时被张怀玉死死地捆住上半身,老吴扑倒地上抱住她的双脚往上一抽,“杨思颖”立刻仰面朝天压着张怀玉倒在了地上。
三个人通力合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用金丝绳把躺在地上挣扎的“杨思颖”手脚都捆了结实,张怀玉翻身抽出正准备往“杨思颖”额头上贴黄符之际,突然就见“杨思颖”的眸子渐渐恢复正常,脸色也由绿转白,身体开始不停地抽搐着,倏然间一道红光自她的眉心飞出,飞入鬼门关城门楼前钻墙钻了进去便再也不见。
“它走了吗?”老吴一双眼睛紧张兮兮地盯着红光消失的地方,颤巍巍地对张怀玉说道。
“走了。”张怀玉低声简单地答了两个字,顺便把杨思颖的手脚都解开,拿出一颗白色的拇指大小的药丸塞进杨思颖嘴里,又接过张玥玥递来的矿泉水给她小心地灌了几口。
“呼!真是吓死人了,还好少尊没事了。”看到杨思颖的脸色逐渐红润起来,老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不经意间看到我还在靠着墙哼哼唧唧,就忙过来把我扶了起来,好心地替我揉着受伤的后腰。
杨思颖吃下药丸没过半刻,嘴里便爬出那条血红色的胖虫子,应该说是千年血蚕爬到了张怀玉的手心,张怀玉十分爱惜地把它捻回了黑宝石匣子里,又把黄符之类一些不必要的东西收回了自己身上。
“我这是在哪儿?你们大家……”张怀玉说过杨思颖半小时后会醒,不成想他这次说的真应验了,半小时后杨思颖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恍恍惚惚地瞅着我们大家每一张脸,除了眼角留下一滴清泪,半天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表姐你可醒了啊,你这一睡就是二十多个时辰,这一行总是事出不断,可是把大家担心死了。”张玥玥掏出自己的手绢给杨思颖擦了擦脸,一脸欣慰地看着杨思颖温柔地说道。
“谢谢你们大家了,我没什么大碍了。只是怎么没看见二叔,他是不是去探路了?”杨思颖醒过来之后很快发现队伍里少了一个人,只是她这么一提我们大家都齐齐地低下头去默不作声。“好吧我知道了,老吴你来说到底二叔出了什么事儿?”
“唉,你们都不说那我可说了啊,其实这也没什么好瞒着少尊的。”老吴一把年纪的人了,说起话来眼睛里还掉泪豆子,抽着鼻子特别难受看着杨思颖说道:“二哥他被一群怪物拖到一座倒八角塔里了,之前我们遇到过很多麻烦着都不必和你细说了,现在少尊醒了也是时候该去就二哥了。”
“明白了,那我们等会就去救二叔。”杨思颖也没有刨根问底问老吴之前到底发生了多少事儿,只是脸上涌现出一种从未有过的伤感,转而看向我苦笑着说道:“陶先生,是我们连累你了。我记得我被那女鬼附身之后中间清醒过一次,好像看到你站在一道石门前,石门背后有一个穿着银色盔甲,可没戴头盔的男人正在冷冷地看着你们的一举一动,我当时就喊了你一声……”
“原来是你,怪不得那声音那么耳熟。”我打断了杨思颖的话,惺惺然地对她又说道:“我和大家也算是一起经历过好几次生死了,你总是叫陶先生未免显得有点排斥我,不如这样,以后你也叫我老陶好了,我叫你小杨或者思颖好了。”
杨思颖听了只是淡然地冲我笑笑,也没有明说我可不可以那样称呼她,毕竟人家可是一位身份显赫的淘沙少尊,从小就被人尊敬惯了。先不说我这点小事,就说那个穿银色盔甲的男人一事,张怀玉没等我想说就第一个提出了猜测。“那个男人很有可能是鲜卑妖王的亡灵,少尊你当时有没有看清他的额头?”
“没有看太仔细,我看见他的时候,发现他也瞪着我,我就下意识转移目光并喊了出来,那男人也就背过身去消失在甬道里了。”杨思颖扬着小脑袋想了一想,最终还是用力地甩了甩头,脸色难看地对众人说道。跟着杨思颖拿走老吴手里的火炬,步伐缓慢地走到鬼门关前,抬起头脸神色怪异地打量了起来,老吴在一边把鬼门关的情况简单地给杨思颖解释了一遍。
那么接下来很快问题就来了,杨思颖在仔细勘察过鬼门关及其周围事物之后,一口断定处鬼门关背后一定有她想要得到的秘密。老吴则是嘴里嚷着要张怀玉带着大家下到下面一层,伺机寻找倒八角塔的存在。张玥玥自然是站在杨思颖立场上的,张怀玉由于心怀愧疚也就站在老吴一边,我和李少强是民主人士,自然是听着杨思颖和老吴之间的争执不好表态。
“少尊,我知道你想找回老少尊的尸骨,可是二哥他一定还活着,我们不先去救他,那怎么对得起二哥几十年来对杨家的忠心耿耿。”老吴一听杨思颖不愿意到下面寻找路线就急得两眼发红,满腔埋怨地对杨思颖说道。
“老吴啊老吴,你怎么就不听我把话说完。我没说不去救二叔,就算天大的事儿也比不上人命,再说我一醒过来不就提出要去救二叔了嘛。”杨思颖打出手势止住老吴的欲言又止,继而耐心地解释说道:“我是觉得既然怀玉说倒八角塔附近有吸人的墙壁,那我们再下去肯定很难再打通原有出入口,而且我相信倒八角塔一定会和地宫所有暗道洞穴相通,尤其是这鬼门关背后。你要知道倒八角塔很有可能是鲜卑妖王死后在地下设置的祭祀之地,既然是为了便于他在地下祭祀诸神,那就一定和地宫相通。还有这鬼门关一定是通往地宫的捷径,那女鬼附在我身上带你们进入这儿,肯定有她的意图,你们难道真的不想进去一探究竟?”
“你是少尊,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我没有意见了,小子你呢?还有什么话就快跟少尊说吧。”老吴被杨思颖的一番话说得面红耳赤,憋了半天还是低下了头服了气儿,只是有些不甘心地看向了张怀玉。不过老吴都不说什么了,张怀玉也就是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一闪而过,转而恢复一脸的严肃对杨思颖说道:“那就一切听少尊的吧,她肯定有办法救出二叔。”
话音未落,老吴就小眼迷离地冲张怀玉哼了一声,别过脸去换成一副有气撒不出来的憋屈样儿。杨思颖吐了几口浊气,捋了捋她那一头乌黑的秀发,神色平静地对众人吩咐说道:“张玥玥你把我们所有的炸药都拿出来,这次无论如何要给我把城门炸出一个窟窿来。老吴检查一下物资和装备,确认一下食物和水还能够支撑几天。其他人都给我待在这里别动,怀玉你也去协助张玥玥铺设炸药。”
这回我看得清清楚楚,张玥玥从工具箱的第三夹层里拿出十多颗巴掌大的黑色圆球,还有七八根雷管和十几块寻常豆腐块大小的红色炸药。这些各式各样的炸药加在一起少说也有二十公斤的当量,威力足以在山里炸开半个足球场大小的矿洞。张玥玥和张怀玉一人怀里抱一部分,有一部分多余我让李少强帮忙抱了过去。
二十分钟后,所有的炸药都堆积在最中间的城门脚下,远远看去只是看到一个黑红相间的小土堆。没等我心里有所准备,已经跑进拱洞的张怀玉迅速按响了遥控器,只听滴滴两声结束,接二连三的爆炸声震耳欲聋地响起,把这处山洞震得上面掉下来好大一块巨石,紧接着就是灰尘掺杂着硝烟浓雾朝我们这边飘来。
我们大家背过身去,用手捂住了口鼻往洞口外走了五十多米才停下,不过仍然离拱洞出口有很长一段距离。等了约莫十来分钟后,杨思颖才招呼大家收拾好随身物品,朝着鬼门关快步跑去。
此时的城门楼依旧巍峨挺立,丝毫没有受到严重损害,就是山洞顶端多了一个大窟窿,有一瀑布从窟窿眼里飞流直下,弄得山洞地面的积水很快没过了我们的脚背,大有不出两小时就能把这里淹没的趋势。
为了其他人的安全考虑,张怀玉又是第一个带头钻进了中间城门多出来的那个两米高的窟窿,也由此可见这三道城门有多么地坚不可摧,放了二十公斤当量的炸药居然只是炸了一个大窟窿,城门的大部分都还完好,就在我们头顶还有一条巨大的长条石垂垂欲下,等到所有人都钻进一片黑雾之中时,它才在我们的背后掉落发出轰隆一声巨响。
谁也没想到鬼门关的背后竟然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一片黑雾笼罩着这里。更可怕的是,手电筒的光束竟然完全照不穿这片黑雾,甚至为其所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