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一身红衣似火,貌美如花,正是本届英雄会魁首柳叶姑娘。柳叶姑娘全不似寻常女儿家扭扭捏捏,颇有些英雄气概地拦在三人面前,一双大眼幽怨地看着顾浅:“顾公子,小女有话对你说。”苏晴云凌秒懂。二人对望一眼,一言不发,各各施展轻功,消失无踪了。顾浅嘴巴半张,实在被这二人的迅速与默契吓了一跳。顾浅此来并没带随从,皆因英雄会期间除了比武台上是不准动武的,也不怕哪个不长眼的来杀他。因此孤零零一人对着柳叶顿觉压力山大,左右看看,周围人等皆认得这是新出炉的英雄会魁首,纷纷向这边好奇张望。顾浅赶紧道:“姑娘有话不如寻个僻静地方吧。”
两人左拐右拐,好容易找了一处水边,柳叶却又欲言又止了,此时已到午饭时间,顾浅微觉腹中饥饿。因此便有些不耐,“姑娘有话请讲,在下还有事情要处理。”柳叶到底是柳叶,自己打了半天气,若不趁此机会说清楚,也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了,因此把心一横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道:“小女仰慕公子已久,公子若也有意,还请,还请派人来崆峒提亲。”习武之人听力原比一般人好,因此顾浅听了个清楚明白,心底既有一丝淡淡的喜悦,那是任何一个少年听到一个美貌的姑娘表白的时候产生的本能反应,又有一丝淡淡的惆怅,那是明知姑娘的一番心意将付诸流水的感慨之情,更多的却是,我要怎么拒绝才能不伤姑娘的心呢。
因此顾浅踌躇了半饷道:“承蒙姑娘厚爱,只是家母已为在下定了亲事,在下与姑娘无缘,还请姑娘另觅良人。”柳叶鼓起勇气说了这一番话,满以为凭自己容貌才华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哪知遭到了拒绝,心下便有些不忿道:“令堂为你定的,便是今日和你同行的姑娘么?”原来只一个照面,柳叶便已看出苏晴的女儿身,所以说还是女人最了解女人。顾浅愕然:“并无姑娘和我同行啊。”柳叶只当他是在隐瞒,跺跺脚转身跑了。
顾浅回了住处,苏云二人早已在厅里等他,苏晴对着他更是满脸**的笑容,搞得顾浅暗囧。婢女们上了饭菜,几人用了饭,苏云二人便向顾浅告辞,因感顾浅待人真诚,是个可交之人,便向顾浅坦诚二人身份,只是并没挑破苏晴是个女子。顾浅方才恍然大悟,道:“难怪我先前说起苏侯爷,你二人皆不答话,原来如此,失礼了。”云凌道:“不知者不为罪,顾兄为人爽朗,能与顾兄相识实在是我师兄弟二人的缘分。”顾浅又抱拳道:“小弟府上小乃靖王府,二位回了京中,可不要忘了兄弟,闲时还可一起喝酒打猎,岂不快活!”苏云二人早知顾浅必是出身不凡,哪知身份如此显赫,难怪先前排场这般大。顾浅本于武之一道上颇有些痴迷,得知了苏云二人与威宁候的关系,便决心要牢牢抱住这两根粗腿。当下也不管婢女厨子马车了,非要跟着苏云二人一同回京。苏云二人无法,好在并不急着回京。因此便让顾浅收拾了行李车马,带齐了婢女厨子,才一同上路了。
三人序了齿,云凌最长今年十九,顾浅十七,苏晴十四,几人便都按年龄称呼了,不再顾兄苏兄的一通乱叫。三人同行同止,一起钻研武功,一起喝酒说笑话,几人性情相近,极是投机,不等到了京城,顾浅就要拉着苏云二人结拜兄弟,苏云二人极力推脱方才罢了。苏晴想的是,有朝一日你得知我是个女子,不知还肯认我这兄弟不。云凌却想,自己与苏晴本是兄妹,又结拜兄弟那可成个什么呢。因此二人都说有不得已的原因,不能结拜,好在顾浅并非小气的人,看二人情状似乎有什么苦衷,便也将此事抛在一旁。
一行人走了二十多天方望见了京城的城门,俱都人困马乏,因此匆匆道别了,便各自回家。
此时才过午时,苏晴估摸着父亲苏亭尚在京郊大营,便未派人回家报信,只叫一个玄衣往京郊大营去报了她父亲,云凌送了苏晴回府,便回了羊角胡同自己买的一处小院。
苏晴先去正房给继母万氏请了安,才回了自己的院子,一众丫鬟婆子围了上来,李嬷嬷原是苏晴的奶嬷嬷,此时见苏晴回了家,几乎落下泪来,埋怨苏晴不带丫头前往,拉着苏晴的手细细看了半天,直说苏晴瘦了,叫丫头们赶紧炖上补品,要给苏晴好好补补。两个贴身丫头又赶紧叫婆子们提热水来,伺候苏晴沐浴,安静了一个多月的时晴园,一时间丫头婆子进进出出,热闹极了。
苏晴洗了个澡浑身舒爽,又喝了李嬷嬷端来的茶,懒懒地靠在贵妃榻上,看着玉莲碧莲两个丫头忙忙碌碌地归置行装,只觉得十分惬意。忽的想起一事,问李嬷嬷道:“舅妈打点的那些东西都归入库了不曾?”李嬷嬷道:“都入库了,舅太太越发大手笔了,好些贵重之物。”苏晴便道:“拿礼单来我瞧瞧。”李嬷嬷便去了隔壁耳房,不多时,拿着一个小册子来了。苏晴细细的看了只见各色宝石都有四匣,又有绸缎毛皮,珍珠玉器等。苏晴阖上册子道:“妈妈看着打点些东西往太太,周姨娘,大姐姐,三小姐,二少爷处,各送一些,是这么个意思。”李妈妈应了。便带了小丫头去库房了。又问玉莲:“我不在家这段时日,家里可有什么事没有?”玉莲放下手里的活,挪道苏晴身边道:“是有一事,听说太太要接了她娘亲来,已经派了孙忠往南边去了。”
原来苏晴五岁那年生母忌日那天,去寺庙上香,因为彼时苏亭带着苏易在军中未归,便只有丫头婆子并管家跟着,十来个人看着一个孩子,愣是叫苏晴被拐子拐走了,幸得苏晴机灵,寻机逃了出来。苏亭大发雷霆,只当是下人粗心,把跟着的人打了一顿,尽皆卖了,苏晴苦苦哀求才放过了李嬷嬷,也打了二十板子,叫将功折罪以后更加尽心服侍小姐。苏晴却心里雪亮,这决不是偶发事件,而是有预谋的。后来苏晴带了父亲去拐子的住处,那拐子早已跑了,自然没找到什么线索。自此苏晴不仅刻苦练功,更是和李妈妈齐心协力,将自己院子里经营得铁桶一般,又以练功为由,求着苏亭在自己院子里设了小厨房。非但如此,苏晴本着防人之心不可无的观念,在万氏和周姨娘处,或收买,或安插,也有了几个眼线。只是这些年来,那幕后之人再没出手,苏晴也不能肯定是谁,这十来年也没看出个究竟。因此只得防着罢了。
苏晴又问:“周姨娘那里呢?”玉莲道:“周姨娘最近为了大小姐的亲事,四处托人打听。其它的倒也没什么了。”苏晴到底有些累了,打了个哈欠“我歇会儿,爹爹回来了叫我。”就在榻上沉沉睡去。
一觉睡到傍晚,才刚洗漱了,碧莲就进来道:“侯爷回来了,在书房里,叫小姐过去呢。”苏晴便换了衣裳去见父亲。苏亭细问了黄氏身子可还好,又问苏晴舅舅舅妈等人可还康健,苏晴皆答了。又说了舅妈打点了许多礼物的事,苏亭只说知道了。苏晴到底按捺不住好奇之心,粘在父亲身边,一边捏肩捶背一边问道:“爹爹,女儿这次出去,听人说起,爹爹已是天下数一数二的高手,这是真的么?”苏亭沉默了半饷方道:“武之一道,并无止境,天下奇人隐士不知凡几,我如何就可称得上数一数二了,不过是谬传罢了。”苏晴又问道:“哥哥可有信来,已走了两个多月了。”苏亭道:“那边战事吃紧,你哥哥哪有空写信,倒是你,走了一个多月,也不见给爹爹写封信。出了门就把爹爹给忘了。”苏晴当下捏得更卖力了,又表忠心:“我是时时刻刻都想着爹爹的,只想着不日就回的,因此便没写信。哪知外祖母留着不让走,这也怪不得我。”苏亭闭着眼睛享受着女儿的殷勤,十分舒坦,又问道:“这段时日练功可有偷懒啊?”苏晴答道:“女儿日日苦练,从不懈怠。”当下又把在客栈与人交手的事,英雄会的事都原原本本对苏亭讲了,苏亭微微点头:“你师兄是个明白的,不枉为父把你托付给他。”一时有小厮来报:“夫人已摆了饭,请侯爷小姐过去用饭。”苏亭便起身,苏晴狗腿地给她爹扯了扯衣裳下摆,苏亭又受用了一回,满意地带着苏晴往饭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