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得两日,碧莲便也回来了,进门就磕头,苏晴笑道:“我这几天不晓得受了多少个头了,以后再别这样了,姑娘我还这么年轻,可受不住你们这么磕。”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苏晴又问:“你娘大好了吧。”碧莲道“大夫说是没有大碍了,只叫好好养一段时间。”碧莲也算是家生奴才,父亲母亲都在侯府当差的,苏晴便道:“那就叫她安心养着,待大好了再来府里当差不迟。”碧莲又谢了苏晴。苏晴道:“正好你来了,表姑娘眼看就要及笄了,和李嬷嬷去库房挑些合适的东西来,我看看。”
没多久碧莲就拿个托盘装了些东西来,俱是些镯子,戒指,禁步等物,都是女儿家日常佩戴的,苏晴看了一会,挑了一对赤金镶红宝的镯子出来,道:“就这对镯子吧,找个匣子装了,等她生辰前一日送过去就是了。”碧莲答应着上来收了镯子,李嬷嬷又去库房放东西,玉莲拿了个册子记账。
转眼就到了腊月十二,天上一早就飘起了雪花,苏晴忙完了自己的事,吃了早餐,便往正院正堂去。
万氏并不是第一次操办这样的事,一应规矩礼仪都知晓了的,因此准备得也快。万氏请了平日里走动颇多的忠勇伯府的林夫人做正宾,她家儿媳做司者,又请了几个平时相熟的夫人观礼。
苏晴到时,赵老太太坐在正中,万氏,万腊梅,苏昔,都已到了,万腊梅一身正红色的礼服,怯怯地坐在那里,颇有几分弱不胜衣的感觉。苏香今日打扮得十分艳丽,也是一身大红衣裳,头上珠翠闪烁,瞬间就把一旁的万腊梅比到了泥里。
不大一会,林夫人就带着儿媳妇林大奶奶到了,万氏亲自去迎。陆续又到几了家夫人,均是带着姑娘来的,苏晴姐妹几人都一一上前见了礼。
吉时一到,众人各归其位,万腊梅看着有些紧张,但也按规矩行了礼,然后跪坐在堂屋正中的席子上,苏晴上前拿了梳子为万腊梅梳发,再把梳子放到南边。接着林夫人便起身,盥了手,又归座,林大奶奶拿托盘捧了簪子,林夫人才又出来,站到万腊梅面前,吟诵祝词,念毕,才取了发簪为万腊梅簪上。至此,才算礼成。
既成了礼,众人便都坐着热热闹闹聊天喝茶,万氏满面春风忙前忙后,很是找着了些侯夫人的感觉。
说来万氏也可怜,虽常出入勋贵之家,但这些高门大户的夫人奶奶们却无一人与万氏交好,皆因万氏非但出身不高,平时也是一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肯和万氏往来的多是些四五品京官的夫人,忠勇伯府如今也是败落了的,林夫人也不过是五品官之女,万氏也只在这些夫人面前才能扬眉吐气了。
苏晴倒并没瞧不起这些夫人,只是,坐在一旁静听下来,也才发现果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几位夫人俱都肤浅的很,聊些八卦倒罢了,这也不过是女人的天性,只是对着万氏那份阿谀奉承的劲,苏晴都不好意思看。
有道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来的三个小姑娘,也都是些俗不可耐的,对着苏昔好一番吹捧,然后又大说特说京城里皇子公主们的八卦,搞得像与这些人多熟似的。苏晴原打算今儿也规规矩矩做一天大家闺秀的,无奈实在没法呆下去,只得辞了出来。
苏晴一走,几个小姑娘的矛头就转到了她身上,一个说,这是你二姐,长得倒还不错,就是冷冰冰的,没点人气。苏昔连忙点头,又一个说,我怎么看着,你这姐姐并不把你母亲和你放在眼里,这么重要的日子,她就先走了。苏昔觉得也很对,又是一通点头。苏香在一旁端着杯茶,听得十分欢乐。
苏晴回了房,玉莲递了张帖子给她,苏晴接过一看,顾浅下的帖子,帖子是下给苏青兄弟的,因苏晴交代过门房,因此就直接送到了她这里,原来又是邀他去吃酒的,写着某月某日某时,在某处一聚。苏晴不禁失笑,看来小王爷已拿她这苏兄弟当了个货真价实的酒友了。
京城一连下了好几天大雪,地下厚厚地冻了一层,苏晴便没骑马,带着碧莲,也是穿了男装,坐了侯府的马车。车夫赶着马儿,只慢慢地走,走快了怕出事。
顾浅这回约的却是京城最出名的酒楼——天一楼,到了地方,碧莲打发了车夫一些碎银子,叫他自己找个地方吃酒,一个时辰后再来。苏晴问了掌柜的,得知顾浅定的房间在三楼,便和碧莲径直上去了。到了地方,顾浅却还没来,只秦朗一人坐着喝茶。好在彼此也算熟识了,便东扯西拉地聊了起来。
不多时,云凌也到了,几人等了一会,不见顾浅,皆是奇怪,客人都到齐了,却不见主人家。好在没多久顾浅就来了,挟着一身风雪进了门,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年。
顾浅进门便作揖,“兄弟来迟了,等下自罚三杯。”又拉过一旁的少年“这是我堂弟,今儿就是接她去了,才迟了的,路上滑,马车不敢跑快。”众人听了他的介绍,皆在心里快速盘算了一遍,当今圣上只靖王一个兄弟,既是堂弟,那便是皇子了,只不知是行几的皇子。
苏晴心里也把几个皇子的资料都过了一遍,越发觉得不对,圣上似乎并没这般大的皇子啊,要么二三十,都成了亲的,要么还小。总没一个年纪十四五岁的。心里疑惑就盯着那少年细看。一旁的顾浅正热情介绍各人,正好说道苏晴,便道“这是威宁侯家的二公子。”那少年便也盯着苏晴看。
顾浅见这情状便道:“你们认得?”“不认得!”二人异口同声答道。顾浅便也不管他们,赶紧叫了小二来点菜。
苏晴盯着那少年,那少年也盯着她,二人互相看了半饷,俱都笑了。那少年眼珠子一转,道:“浅哥跟我换个位,我要和苏兄弟坐一块。”顾浅立时就起身让了座。
那少年挨了苏晴坐了,苏晴便抿着嘴冲他笑,一旁的云凌看得有些吃味,便把头扭过一边与秦朗说话。那少年忽然贴在苏晴的耳边道:“我看出来了。”苏晴道:“我知道你看出来了,我也看出来了。”二人又笑。原来这却不是皇子,而是公主。
公主性情十分大方,半点不见骄纵。和苏晴道:“前儿浅哥入宫,和我说最近交了两个好朋友,皆是一等一的人物,又说几个人打算起个酒社,这么好玩的事,怎么能不带我,今儿央了父皇半天才许我出来,因此迟了。”又道“听浅哥说,你功夫很好,哪天也教我两招,我从小就想当个侠女,可惜不能如愿。”苏晴见她说话和气,性子又天真可爱,也十分愿意和她亲近,便绘声绘色把上回往返雍州的见闻对她说了,听得她十分羡慕,“我要也能见识见识武林大会就好了。”苏晴便安慰她:“还得三年才开英雄会,到时你嫁了人,出了宫也就自由了,还怕去不了么。”公主一听大有道理,便立时又欢欢喜喜的了。
旁边几人见这二人亲亲热热说着话儿,只当他两个投了缘,也不去扰他们。唯有云凌暗暗留意她二人动静,心里直泛酸。
一时上齐了菜,顾浅却不说要喝酒的话了,苏晴心知肚明,带了公主出来,却醉醺醺地送回去,不是嫌活得太长了么。云凌也不做声,秦朗也不是个不会看脸色的,请客的人不发话,他是做客的自然客随主便了。
哪知公主却发话了“不是说要起酒社么,没酒哪能起酒社呀,拿酒来!”最后三个字喊得格外豪爽。顾浅不好驳她的话。便给苏晴使眼色。苏晴便道“上回喝的桃花酒,不知道这里有没有,我上回喝了还念念不忘。”顾浅顿时放了心,桃花酒,呵呵,哪怕喝一缸呢,也不怕的。顾浅点了头,小厮赶紧出去叫人拿酒。苏晴因顾忌公主,也不叫拿大杯了,只拿了小杯喝。
席间顾浅又提起酒社的话题,苏晴便道:“起个酒社也行,但先得起个响亮好听的名,人家的诗社都叫什么海棠社,菊花社的,多好听啊。”几人都说好,便都苦思冥想起来。顾浅便道:“我们正好五个人,要不就叫五棵松?”苏晴便道:“五棵松?我还五朵花呢!不行,再想。”秦朗也想了一个:“今儿喝的桃花酒,便叫桃花社如何?”公主摇摇头:“太俗”
苏晴想了半饷道:“要不就叫金樽社,人家一听,就知道是酒社了。”众人皆说这个好,浅显易懂,又响亮。便定了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