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的生活绝大多数是枯燥乏味的,没有电子产品,没有用以打发时间的网络。
去崔判官府上看戏是唯一的,算得上的娱乐消遣。他热衷于看戏,最喜欢一出戏就是霸王别姬,每当台上的男鬼阴阳怪调地唱着“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把一首好好的英雄挥别之歌唱成“双双把家还”的韵味我也是醉上加醉。
不过,我此刻心里默念的就是这首霸王的《垓下歌》。霸王英勇一世,一度叱咤风云,却抵挡不了“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结局,也许人生总是有太多的无奈。再比如我,一生平凡无奇,本应该普普通通过我的自在日子,一场车祸,一次作死,就让自己陷入一个又一个沼泽,因为人生总是有太多的无奈。
想那盖世英雄都逃不掉落难之时,我更应该以平和心去对待一次又一次的无奈。于是我猫着腰假装镇定,转身就往外面走。走了十来步我才反应过来,梦游的人走路不是像僵尸的走法么?这时候调整脚步已经来不及了,额,完了,走不动了,有人在身后拉住了我的衣角。
我满脸欲哭无泪,刚开始的斗志荡然无存。果然像我这样的小女子的热情是过不了三分钟的。好几次眼眶干涩,拼命眨眼想眨出几颗眼泪出来博博同情,却不想越眨越控制不住,我再也绷不住了,回头直接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对着来人带哭腔求饶,“大人,小的错了,我见房间里都是你的血,就跟着你进来了。看见你们在斗法,我吓得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跑你们面前去了。但是你们法力盖世,我看的很是心服口服,简直挪不开眼。大人我错了,小的实在是怕您出什么事才不得已跟出来的。”
我完全是想到什么说什么,这个时候也没有多余的时间给我思考说话的顺序了。剩下的就要看天意了。阿弥陀佛,大神啊,你和冥帝肯定是相识,我如此虔诚,麻烦您给他捎个话放过我吧。呜呜……我今年才22岁,我还可以给您烧好多香,送您好多斋饭。
长久的沉默,长久到我可以听到好多只乌鸦飞过头顶,经过我的时候呱呱地叫。
“杨意澄,你真的是燕雀一只却有鸿鹄的胆量啊!”
终于有人打破了寂静,不过说话的是陌生男子,阴司身为这里的主人还没发话呢,我干脆越过他,岔开拇指,从指缝偷瞄阴司,只见阴司脸黑的厉害,严厉地瞪视我,拳头握得紧紧的,他此刻很想捏碎我的脖子吧。地上的石块在他的内力驱动下,飘在空中,随时可能会砸过来。在这危急时刻,我只想问他一句,阴司这脸黑的,包拯造吗?
电光火石的一刹那,阴司似乎察觉到我的想法,他的周围又开始蒙上一层黑圈,我不懂法术,但是明眼人都瞧得出来那叫杀气!。阴司会不会灭了我?
“杨意澄!”
我的视线落在陌生男子的身后,陌生男子发觉之后弯下腰扒开我的指缝,两只眼睛骨碌碌转的很快,在我和阴司之间来回扫视。我紧张得想把自己缩成一团,这家伙还有心情逗弄我。
等等,他刚才是不是喊我名字来着?对呀,他怎么会认识我,我一点都不认识他,痞里痞气的,看着我就想躲得远远的,怎么会结交这样的朋友。
“你认识我?”
哎,我眼珠一转,心生一计,约莫这小混混认识我呢,既然认识总有几分交情吧,看他那么厉害,我要是站在他的身后寻求庇护应该可以的吧。毕竟,我最最最最怕的人就是铁面阴司。谁能帮我摆脱这个冥帝,我来生做牛做马定当报答。反正我只要过好这辈子就行了,下辈子是牛是马我都无所谓。
陌生男子语塞。我也说不好浮现在他脸上到底是怎样的神情,他语塞可能是出于我全然不认识的模样,但是随后他的眼睛里呈现出来的忧伤是我无法理解的。眼睛是一个人的心灵窗户,脸皮可以假装微笑,眼神却无法伪装。这下印证了我的一个想法,如果没什么交情,他也定然不会流露出这般若有所失的神情。
他张口想说什么,但又闭上嘴巴,最后蹙着眉头,淡淡地说,“应该认识吧。”
“……”
我缓一缓心跳,赶紧谄媚道,“这位小哥风,流倜傥,英姿飒爽,我想必定是在哪见过,只不过一时想不起来,不要紧的,你先告诉我名字是一样的嘛。”
我踮着脚接近他,企图去更靠近他眼神里想要表达的意思,陌生男子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一把推开我,也不理会我,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哥们你得让我知道你得立场啊。
“我是盛玄的苏项阳。”
苏项阳?
“哎呀,阳哥你好,一年没见,你长高了,瘦了,更帅了。”
“你……你脑子被驴踢了,说的什么东西?你呢,这一年过得好吗?”
“好啊好啊。”但是其实我的脸上一直在表示我很痛苦,因为我不想让阴司听见,只好用脸部表情来否认。
“一点没变,还是那个傻样。”陌生男子的口气完全就是在形容他对我有多么恨铁不成钢!
陌生男子恢复了不可一世的德性,双手抱剑,扭头沉着脸和阴司说话,“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不合作,我以为翻遍地府至少要花上几天的时间,现在她——”陌生男子一手揽过我的肩膀,“自动送上门来。我要带她出去,你是拦不住我的。”
带我出去?
这个我幻想了一年,日思夜想的一句话此刻从陌生男子的嘴里蹦出来,我恍惚觉得自己怦然心动,害羞之下控制不住地脸红了。难道他来地府寻找的人就是我么?
可是阴司的性格我也了解一点,阴司既不吃软也不吃硬,更不可能屈服于别人的挑衅。不管是面子还是里子,直觉告诉我,阴司不会轻易让陌生男子得逞。果然,围在阴司周围的黑气越来越浓,无声地拒绝了陌生男子的要求。
陌生男子丝毫不在乎,更加肆无忌惮地挖苦阴司,“省省吧,刚才你的终极必杀技已经用尽你的内力,这点雕虫小技就别班门弄斧了。师兄当时赠予你的那句话,既生瑜何生亮,说的就是你和我。黑球之光那招都没杀死我,其他的招数你也没必要演示了。”
阴司不说话,周围的黑气聚成一个硕大的球体,阴司站立其中,威严无比,看久了更心生畏惧。在黑暗里呆久了,他所爆发出来的力量都让人见之生畏。
阴司轻启嘴唇,说出一句让我跌破眼镜的话,“我不拦你,还会在地府设宴欢送你俩。”
我一愣,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设宴?鸿门宴?
陌生男子伸手揉乱我的头发,对阴司说,“我喜欢。”
“不过,”阴司转了个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