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因这句话骤然寂静,窗外依然听闻蝉鸣,一声声,刺入心间似的,本还躁热无比的空气,在窜入书房时却带了冷意,楼音看着地上跪着的人,脸色忽白忽红,汗水从脸庞上滑落及地,带着诡异无比的沉默。略一偏首,看向楼元澈,面色森寒,手指紧握扇柄,关节已然泛白。
‘你,想,死,吗?’楼元澈咬牙一字一句吐出,手中无意识地用力,克制着滔天怒火。
‘相爷。’即使到了这步田地,钟纯司的声音平静如初,伏着的头抬起,仰望着楼元澈,‘如果比耐性和忍性,皇上无疑比你更甚,长期以往,先是武相,继而是相爷。相爷,楼淑妃与您府上的风惜姑娘都是您致命的软肋,如今情势所逼,必舍一个。与其这样,不如将您的软肋变为皇上的软肋,此长彼消,对您有莫大的好处啊……以一个女人,换天下大势,难道不值得吗?’
一番话出口,书房顿时鸦雀无声,这个大胆地超乎想象的计谋掷地有声,怔住了房中人。
手俏俏按到了腰侧的刀柄上,楼音一脸肃杀地瞪着钟纯司,就等着楼元澈一声令下,即刻动手,务必要伏地之人血溅五步。
钟纯司也注意到他的杀气,跪着的姿势丝毫未变,冷冷地瞥过楼音,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神态平静,似十分有把握的样子。
空气异常地压抑,流动着炙热的气息,时间一分一秒都变地漫长,楼音紧握刀柄的手心沁出汗,却依然没有听到楼元澈的任何一个指令,心下一凛,转头看向端坐在书桌前的人。
从没有见过楼元澈如此模样,那显见于外的黯然神伤清晰地表现在脸上,形状极美好的眉深折起,脸色发青,连一贯的雅然的笑都消隐无踪,楼音暗惊,就在他疑惑不定之时,楼元澈闭上了眼,遮住了眸中沉重的痛苦,状似沉思,半靠在椅上。他知道,楼淑妃与风姑娘对公子来说都是无法割舍的存在。
楼音握住刀柄上的手情不自禁松了开来,在这寒风渐临的午后,雁声不绝于耳,而这一切都像假像一般,平静的背后伏着争斗,阴谋,而这一些又把本就带些温度的初冬变地更加寒冷,几欲让人窒息。
紧闭双眸的公子到底在想什么呢?
楼音头脑一片空白,茫茫然中,突然想起了很多本应该忘怀,却最终丢在记忆深处的陈年旧事。
他是最早跟随楼元澈的人。
记忆中,初入楼府那时,楼元澈还只是个半大不小的少年,生得清秀俊美,眼光清澈如水,第一次见时,还以为他是楼府中少爷,后来才知道是被楼府收留,以楼为姓氏,地位不高,可就是这么一个少年,每日孜孜不倦地研读书卷,所体现出的毅力是常人所不存在的。从那时起,才发现,这个清俊少年有成功的潜质。
十五状元及第,当时几乎成了凤栖城的轰动。
弱冠之姿,锦衣玉冠,跃身马上,风流俊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