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既白的时分,哥哥便已经遣锦衣唤醒了我,他站在我的寝室门外笑,“你这丫头,还不去给我妹夫送行?”
他还是去了南征,隶属于萧挞凛的亲兵营,那正是小将立功的最好地方。他是我公开向陛下要的丈夫,我自然要送他。
我见到他的时候,他穿着最寻常的铁衣在看着卷册,我送的盔甲战袍齐齐整整的放在了案几一隅,真有些将军的气派。他见到我,有些诧异起了身,却没打破沉默。
“你喜欢萧清宁?”我将马鞍缓缓放在他的案几上。
他点头,出乎我意料的干脆。
“那我呢?”
他沉默许久,才道,“你是我的未婚妻,是你和孝穆带我全家来到了上京。”
他手中的长剑已被我顺势抽出,我再一次以剑抵住一个男子的脖颈,他的稚气渐渐褪去,硬朗的轮廓渐露出男人的峻气。
“你娶我,只是报恩?报恩我带你来到上京?”我冷笑,“耶律世良,你何德何能!”
他却反手握住剑柄,任手上鲜血滴落,顺势将我拥入了胸前,剑当啷坠地,血渍也染红了我的衣袖。
“我喜欢你哥哥,也喜欢清宁阿姐,”他皱眉,“可我要娶的是你。”
“你看萧清宁的眼神出卖了你,”我攫住他的衣领,冷目直对,“原来你是没有资格,去喜欢这样高高在上的人。若你是恒王,只怕早已选了她。”
“恒王?我不是他。”他迟疑,渐渐眉间蓦然有些愠意,“我只知道,你带我来上京的时候,这一辈子你和我会一起走下去,我舍弃了性命也不肯你受委屈,难道这不算是爱?”
“那你以青牛白马起誓,现在我们便在这里拜为夫妻。”我缓缓道。
他眉间傲意被我的戾气激了出来,“你逼我?”
我未理会,推开了他,朝着东方日出之地缓缓跪下,神色肃穆恭敬,跪下叩首拜:“我萧于弋愿和耶律世良结为夫妻,生生世世,永结为好。”
生生世世···一个人,能有几生几世可以许给别人?
那个当年许诺我,要娶我为妃的男人眼神尽是宠溺,似乎可以将整个天下捧在我的掌心,告诉我,“于弋,待你长大,我便娶你为妃,陪你一生。”
那一夜,我看着他,心中无限的倾慕,悄声在他的耳边细语,“不,不只是这一辈子,还是来生,下辈子,生生世世···”
那人看着我的一脸毅然绝然,仿佛一个将士要去战场那样执着的做出这个决定,眉眼间的迟疑我却没看的明白。
如今眼前这个口口声声称要陪我一生的少年呢?我对视了他一眼,他看我的眼神中蓦地有了些悲悯,我却并不曾察觉。
我看着他,“从今而后,耶律世良,就是我在世间唯一的一座山,相互依偎,相互扶持,无论艰难,此生不渝。若违此誓,挫骨扬灰。”
我的手被一双温暖的掌心握住,他亦跪了下来,“我耶律世良,以青牛白马为誓,愿与萧于弋结为夫妻,此生不渝。若违此誓,挫骨扬灰。”他加重了后面的四字毒誓,我的手在他掌中愈发灼热。
待哥哥一袭银甲威风凛凛进来的时候,难掩笑意,见到的就是我俩如此相拥,我的泪染了他胸前的暗领,他的掌中血浸透了我的袖裾。而这一切,对一个即将远征的战士而言,并不像是吉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