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情人的北方
一.
如果南方是方向，那么那是情人的故乡。
你听见了吗？那是鸢尾花开的声音……
这个春天的细雨里，老北持着手机对身在南方的齐旋说道。
齐旋只听见来自遥远北方细细的雨声。花开的时候怎么会有声音，就算有声音，我又怎么会听的到呢？
南方的天气是晴朗的，晴朗到一片荒芜。齐旋皱着眉头走在人来人往的商业步行街上，她在一个摆着蓝色婚纱的玻璃橱窗前停下脚步。手机响起，铃声是《香水有毒》。是老北，慌忙的接起电话，然后就传来了那熟悉的却遥远的声音，这个男人在一千公里外的北方告诉她，那鸢尾终于开花了。
那是一棵怎样的鸢尾呢？齐旋在公园的垃圾堆捡起时，已经枯萎。那是她在第一次去北京见他前所做的事。她看着这可怜的鸢尾，想到即将要见到的老北，于是决定把鸢尾送给他做见面礼物。
他在北京。
她在南京。
两人的遇见始自一场浩瀚的感恩。
二
感受北方的温度，是南方情人冰冷的束缚。
你知道吗？你只能是我的情人，一辈子……
老北威武的站在八达岭的长城上朝台阶下的齐旋喊叫。绵延的的山，微白的云雾，是齐旋看向老北方向的景色，然后泪流满面。
她在他的面前脱下蓝色套裙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一切已经无法挽回。眼前的潮湿里，历史的轮回中，孟姜女就是哭断了长城，也只是捡拾到几根枯骨。不这样？又能怎样。
她的生活本来好平静，本来可以找一个合得来的男子，一直的相夫教子。在南京的一家很有名气的金融公司上班，轻松愉悦的办公。一个人听音乐，一个人逛商场，一个人在夜里入睡。她不是不找男友，她是相信她所寻找的还没有到来。
可是有一天，母亲告诉她，在好多年前，有一个男子用生命救起过她。于是，她把这个男子放在了寻找的记事本里。
三
遇见曾经的记忆，是多姿的犹豫的无法逃避的傀儡……
他是她公司的客户，虽然认识，却没有交谈过。她不负责他所经营的部门。
一次公司的酒会。她终于听到了他的声音。他在和一个朋友的聊天中提到她的名字。
回来后，她打电话给其中陪着他的同事。同事惊讶的告诉她，你真的不知道，他就是你的恩人啊。那一年的地震中，就是他把你救出来的。那年你三岁，和他一起被埋在了废墟里。
她终于知道了原来母亲口中的那个男子就在她的身边。她半夜里穿起衣服，打出租车赶到他下榻的酒店。
服务小姐亲和的对她说，不好意思，小姐，这位客人坐八点的飞机已经去了北京。
她打听到他的手机，在凌晨里拨起。
喂，是老北吗？我是齐旋。
老北似乎是惊讶的，嗫嘘了半天却说道，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信贷科那个长发飘飘的女子是你。
你好吗？……
他说。
四
等待是做爱时的温度，北方是南方情人的地方……
他一直都记得这个可爱的妖娆的南方女子，可是他知道，曾经只是过往。当第一次在朋友口中听到喊到她的名字。他的心便咯噔一响。
意识里感觉她是他的乘客，是到站下车？是赖着不走？或者是让她来给售票？这是他目前的三种选择。因为他已经在北方那个浩瀚的城市里有一个家，家里有贤淑的妻子和调皮的儿子。
她把憔悴的鸢尾送给他做见面礼物，她在宾馆的房间里把火热的身体送给他，又算什么呢？她也说不清楚！
只是唯一的痕迹是，她寻找的记事本里多了一张撕裂的白纸。
中了Givenchy纪梵希的毒
她收到他的第一件礼物就是这瓶纪梵希红粉佳人女士香水，他穿着笔挺的西装，端着红酒，在她的面前停住，他的手缓缓张开，手掌里是这瓶有着葫芦曲线的香水，葫芦曲线是女性的符号，使她在朝气勃勃中变得更宁静，使她在百花盛开的女人群里一下子高雅起来。
她早就知道他在中意着她，她也早就知道他有妻子和三岁的女儿。她曾无数次的婉言拒绝他一次次的邀请，可是这一次，那葫芦曲线的纪梵希香水，那火红的色彩突然在胸口燃烧，她想跟他走。
她跟他走，坐进他红色的跑车里，车子在海边停下，是个夜晚，海风醉人。他似乎也有点醉，转过头来想要吻她，她却转过身子开了车门，她把高跟鞋脱了用手提着，光着脚在沙滩上走，一串小小的脚印就那么清晰的印在了潮湿的沙滩上。月光下面的她，显得如此孤单。因为他没有跟来。
她的泪落下来，打在自己的脚背上，她蹲下来，突然呜呜的哭。她的他也曾在这片沙滩上走过，她的他曾在这里给了她第一个吻，她的他曾陪着她在这里留下清晰的脚印。
她回转头看着他，他却坐在车里发呆。他是成功型的男子，妻子是大学同学，通过妻子父亲的关系，他进了这家外企，很快就树立起一大片的业绩来，迅速提升为企划总监。他和妻子的关系却日渐低落，他回到家首先想念的是三岁的女儿。今天的庆祝酒会上，妻子没有来，因为今天是她的生日，妻子正在家里等着他，餐桌上点满了红色的蜡烛。他今天从公司赶到酒会的路上，看见Givenchy香水的专卖店，买了这瓶葫芦曲线的香水。他在酒会上一直看着她，她是他招聘进来的，记得第一眼看见她，就被那双眼睛所迷住。他认为那双眼睛应该是她的。
今天的酒会，他把这瓶香水送给她，是因为三天前她的男友出了车祸，去了。他知道自己的卑鄙无耻，可是有些事情如果现在不做，一辈子也就不会做了。他看见落寞的她在酒会上游荡，他把香水送给了她。
她看见这瓶香水的第一眼，不是心动，是心痛。三天前是她的生日，她和他就在这处沙滩上依偎着，他问她要什么礼物，她说，给我买一瓶纪梵希香水吧，火红包装葫芦曲线那一款，他说好，然后在去的路上出了车祸。
她坐在沙滩上，他呆在车里。他看着她孤单的背影，他看着她背后同样孤单的脚印，心里阵阵凄楚，他想起妻子也在家里这样孤单的守着。其实一些事情如果不做，可能会好的很多。
她把香水打开，洒在了沙滩上转身离开。
他回家的时候，又路过那家香水店，他买了同样的一瓶。有着火红包装葫芦曲线的这款纪梵希，是他妻子的最爱。
千 年 雪
一 死誓
据说，北极星是我们祖先的地方，那里至今还是狐的世界，在那个世界上没有人类的屠杀和凶猛兽类的追逐。
据说，我们是被遗弃到这个蓝色星球上的一支狐族。我们已经在这里生存了千年，苟且偷生，到处狼狈的繁衍生息。
据说，千年以后会有一只白色的狐狸来到这个种族，它可以负起挽救濒危灭绝的狐族的任务。
那个春天，母亲临死前让我发了一个毒誓。“雪，不要去修行。你要听娘的话，平平淡淡的做一只欢快的白狐。如果你不答应，母亲死也不会瞑目！
我是一只白狐，狐族里千年一遇的白狐。我的毛发已不能用雪白来形容，白的耀眼，白的让所有白色的狐狸在我面前俯首或嫉妒。
那时，我不能理解母亲让我发的毒誓。为什么我不能去修行？为什么平平淡淡的做一个白狐就是欢快的一生？听狐族的人讲，我出生的时候，天地都为之变色。我那站在高高山顶上的狐王看见我的出生，兴奋的对着天穹的北极星吼了九天九夜。
可是就在我被狐王看中，打算教我修行的时候，母亲却站出来，严厉的告诉狐王，“王，求求你，不要带走我的女儿？”
王是惊厄的，因为还从来没有一只狐这样对他说话。
“离，你不要忘了你犯下的错，你私入人间的罪行并没有被幸免，我是看在雪上，才饶你一死的！”
王绝然的挥挥手，两只成年的公狐上来拽住了我。
母亲忽然一下子跪在绿莹莹的草地上。
那是一个多么好的春天。四周风和日丽，远处桃红柳绿。
“求求你，王，我愿意承担一切罪行，求求你，不要带走我的雪！”母亲是从未有过的痛苦流涕。狐狸的泪水洒在青草上，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王不耐烦的摇摇头，眼睛里是兽类特有的狠毒。他是为了整个狐族的命运，他是已经认为我就是那只可以拯救狐族回到故乡的白狐！
我不知所措的看向这一切，我不明白母亲为什么阻拦我的修行，对于一只狐来说，修行代表着地位和尊严！我看向年迈的狐王，看向落泪的母亲，我把脸贴在母亲的脸上，我的前肢抬起轻轻擦拭母亲的泪水。
“娘，让我去好吗？娘，你不要哭。”
娘的姿态比王更加绝然！她把牙咬的咯吱响。“雪，虽然王说你可以拯救整个狐族，可是最了解你的是你的母亲啊！我从怀上你那刻起，就发了这个毒誓！听娘的话，不要去修行！”
我转过头看向已经愤怒的狐王，王坚定的摇头。“雪，这是你无法选择的，因为这是你的命！”
我再转回头看向母亲，母亲已抬起头，看向远方。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那里树立着一棵粗大的槐树。我纳闷的望着槐树，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要看向它！
然而，只是瞬间的事情，当我想明白的时候，母亲以一种闪电的速度冲向了粗大的槐树。
我冲过去，是最为急速的冲过去。还是晚了一刻。母亲的头部重重的撞在了槐树上，血滚滚的流进了草地里。
我无法接受这瞬间的事实。我茫然无措的看向躺在地上呻吟的母亲。母亲绝望的看着我，断断续续的说了她一生中的最后一句话：“白，不要--去修----行。你要-----听娘的话，平平--淡淡---的做一只欢----快的白狐。如果你不---答应，母亲死---也不会---瞑目----！”
母亲死了。用死来告诉我不要去修行。
可是我还是去了，因为狐王的命令，因为没有人告诉我母亲不让我去修行的理由！
二 雪山
据说，在遥远的雪山上，有一朵绿色的花朵，它香飘万里，它绝世而独立！
据说，狐族喝了那朵花熬成的汤，就可以长出翅膀，回到梦寐已久的故乡！
据说，一千年里，所有去往雪山的狐都因为修行不够而死在去往雪山的途中！
多少个日夜，我钻在了修行里，废寝忘食，苦练各般法术！
狐王更加的老了，一直守侯在我的身旁，像一个狐仆一样伺候着我。我在这些年里，曾经的无数次的问狐王。
“我的母亲为什么不让我来修行？”
狐王摇头。
“那我的母亲又犯了什么样的罪行？”
狐王还是摇头。
“那么，我修行够了的时候，会去做什么呢？”
狐王不再摇头，他坚定的告诉我，“相信你的王，你的修行，并不是只靠如此的修行，在你生下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携带了千年狐妖的能力！你要记得，下过九十九场雪后，就是你要离开这里去往雪山的时候！”
十七…..四十三….八十一……八十六…..九十八….九十九….
我是那么的喜欢雪，我欢快的在被雪覆盖的原野上奔跑。狐王站在高岗上警惕的看向四野，狐王担忧的告诉我“我们的狐越来越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我停下来，用前肢弹去落在眼睛上的雪花。“王，这已经是九十九场雪了，可以告诉我要去哪里了吗？”
王凝重的点头。“雪，你要记住，你从现在开始去往西方的雪山，去采一朵花来。”
“就这么简单的事？什么花？我怎么找？”我疑惑的问王。
“一个绿色的花朵，世上唯一的一朵花，它盛开的时候可以香飘千里！”王说。
我顺着王的目光看向西方，在遥远的视线里，露出一个白雪覆盖的山头。隐约的遮在了云雾里。我点点头。我要去完成拯救整个狐族的使命，还因为狐王告诉我，等我回来，就告诉我母亲不让我修行的原因，母亲又犯了什么样的罪过！
我走的时候，雪下的越来越大！王亲自送我走出那片森林。王说：“记住，不要太近的接触人，特别是男人！”
三 西安
据说，去往雪山的路上会经过一个世上最繁荣的都市，有一大部分狐都是因为留恋那里的生活，而化成了妖媚的女人，从此红尘一生。
据说，我的母亲也曾接过这个使命，也曾在那个都市停留，可是她是唯一一个回来的狐！
据说，我没有父亲！我是千年狐妖借助母亲的子宫生育的千年白狐！
出了山林，我就听从王的吩咐，化成了一个女子。雪白色的纱裙，绝世的容颜。狐王说，外面是人类的世界，我们也要以人类的身份才能走到雪山！
西安，这个埋没了无数狐妖的都市。我漫步在其中，引来无数男人的偷看和指点。我昂头走去，连头也不回，这些人类真是可笑，难道没有见过这么美的狐妖吗？
我以为我可以轻松的走出这个都市，然后继续西行。可是到了城门的时候，一个喝的醉醺醺的，穿灰色破烂衣衫的男人追了过来，我以为他是一个普通的醉汉，刚要迈出城门，却听见他在我身后喊道：“离，不要再离开我！”
离，他喊“离”！离是我的母亲。她已经死了九十九年，人世间怎么还会有人记得离！
我回过头，刚要询问，醉汉忽然扑通一下跌在了我的脚前，一动也不动了。我知道他是醉了过去。便把他拖到了城墙角的一块空地上。轻轻的朝他的脸吹了一口气，他缓缓醒了过来，痴痴的看着我。“离，我知道你会回来的，上辈子我欠你的，我一直记的！”
我笑笑，“你认错了，我不是离！”
“那你是谁，你不用骗我！我说过的下辈子一定来找你的！难道你忘了吗？我现在已经是下一辈子了啊！我在投胎的时候，把孟婆汤偷偷倒进了河里！就是因为我要来生记得你的摸样，我要好好的爱你下一辈子的！”
我为这个男人的语言动容。我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我冷冷的看着他，然后告诉他：“我真的不是离，离已经死了！在九十九年前撞在槐树上死了！”
“离撞在槐树上死了？那不可能？她是妖！她可以活千年的！那你是谁？你和离怎么是一个模样！”男人问。
“我是离的女儿，我叫雪！”
“你是离的女儿？”男人忽然一下子坐了起来，双手扶住我的肩膀，仔细的端详着我。“你真的是离的女儿？你真的叫雪吗？”
我点点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激动！
然后，男人给我讲了一个故事，一个九十九年前的事，一个在人世中上辈子的事。
“九十九年前的今天，离走过这里，那时的我是一个落魄的书生，读了几十年的四书，却在母亲死的时候没有一吊钱买棺材下葬！就在我走投无路，打算在一棵槐树上上吊陪母亲一起去的时候，离在山林里走出来，手指轻轻的一指，我上吊的绳索断了开来，她淡淡的对我笑，她翩翩的在我面前起舞，她一点也不隐藏的告诉我她是一只狐妖。”
“后来呢？”我不禁问。
“离跳的舞蹈是人世上见不到的，她边跳边告诉我，一定要活下去，难道你就忍心让你的母亲葬尸荒野，被才狼争相尽食吗？然后她变出一吊钱，我买来棺材葬了母亲，她却还是没有走，她说要看着我考上状元，她要看着我飞黄腾达的那一天！于是，她日夜的陪我苦读史书！”
“后来呢？”我继续问。
“后来，我真的考上了状元，而且被人世间的王赐了驸马！也就是要娶公主。那一天，离便走了！”男人看向天空，眼睛里浸满了泪水。
我不知道母亲是不是真的那样过，原来母亲没有逃过红尘的束缚，只是她遇见了一个不该遇见的人。我冷冷的看向这个负心的男子。
“你为什么要让我的母亲离开？你为什么这样？”
“因为我说过，我下辈子一定娶她？她答应等我的！”
我彻底的怒了，比王愤怒时还要厉害！我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以为狐妖的爱就可以下辈子？你以为下辈子就一定可以在一起吗？”
我为我的母亲悲哀！我为这个世界上的男人感到悲哀！我义务反顾的转身离去！这样的男人怎么就能迷得住那么的多的狐妖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