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月白瞬间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提醒自己的身份,别犯贱地去计较那么多。
真没有那么多闲时间跟她耗,淡淡皱了皱眉,齐灼华兀自开始脱起衣服来,“去放洗澡水,我要洗澡。”
顾月白逃也似的躲进浴室放好洗澡水,磨磨蹭蹭地站在门边叫他,“好了。”
他走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进去一起洗。”
“啊!不要。”她抱住门不放手,惶恐又脸红地往后躲。
“洗好了就出来,还是你想在浴缸里做?”
她惊呼一声,悬空而起的身子让她不得不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却后仰着不敢看他灼灼的目光,就这样裸呈在他眼前,在他怀里微微颤抖起来。
“这是现金,还有一张卡,密码六个八,你想吃什么自己去买,还有,去给自己多买几套漂亮衣服穿,这是我的号码,有事给我打电话。”
顾月白吃惊地看着他从钱夹子里拿出一叠现金和信用卡放在床头柜上,又唰唰地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你……要走吗?”她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他走了不是更好吗?
他抬头,若无其事地冲她淡淡一笑,“我有事先离开,这是房间钥匙,你在这里等我,记住,不许乱跑。”
末了,亲了亲她的眼睛才穿戴整齐地离开。
顾月白眨了眨眼,瞪着天花板好半天才想到,今天,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只是没有想到,他这一走,就是两天的毫无音讯。
最初,她饿了就在这房子里找吃的,这才发现冰箱里空空如一,干净的厨房里看上去也从未开过火,她没法只好出去采购,买了一大堆东西把冰箱填的满满的,还陆续购买了米、面、油盐酱醋、开始自己做吃的。
又发现自己没换洗的衣服,去附近的服饰店看了看,都贵的咋舌,她只好挑了最最便宜的白色棉布裙子,一次买了一种样式三件,足够换洗。
两天内,她的大部分时间都在这间房子里转悠,无聊的时候就站在阳台上看看下面的车水马龙,拿着手机把齐灼华的号码输进去又删掉,删掉又输进去,直到牢牢记住他的号码。
但从未想过要主动打电话给他,或许,她心里默默地祈祷这剩下的三天就这样安静地过去吧。
第六天晚上五点多的时候,顾月白意外地接到了顾以红的电话,那边兴奋地说,“喂,齐灼华给了我们顾家净收入几千万的工程,爸爸很高兴,叫你马上过来永庆饭店,我们一家好聚聚。”
挂了电话,顾月白沉思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决定前去永庆饭店,她有话要对顾家人说。
这一次,纵然鱼死网破,她也不再沉默。
顾月白直接打的到了顾以红指定的永庆饭店,待一见面,才发现不对劲。
想要转身撤走却被顾以红和冯扬堵得死死的,当下,脸色有些变冷,冯扬却及其友好地冲她笑,“既然来了就过去坐坐。”
顾月白只好过去坐下,冯扬有些激动地坐过来突然抓住她的手,顾月白一惊,下意识地甩开,厌恶地看着他。
冯扬有些尴尬地挠着头,“我实在很担心你,你……那晚被季秋……没事吧?”他吞吞吐吐地说,眼里全然只是担忧之色。
顾月白不懂地看他一眼,这人还记挂着那个晚上的事,“我没事。”
顾以红不屑地哼一声,“你没事可把人家急坏了,到处打探你的消息,非要我打个电话找你出来看看。”
顾月白看一眼有恃无恐的顾以红,猜想她刚刚电话里说的话有多少是真的。
“你说齐灼华,他已经给了顾家工程?”顾月白不确定地问,她觉得应该是顾以红为了骗她过来才撒了这样一个谎言。
顾以红的双眼立刻亮了亮,“当然,爸爸已经接到合同了,这次真是多亏你了。”最后一句不知不觉就带了嘲讽的意味。
确定了这件事,顾月白的心莫名地安定下来。
“你们没事我走了。”她淡淡扫一眼冯扬和顾以红,起身便走,那干净利落的样子带着微微的坚持和倔强,“喂,你个死丫头,项目都到手了你还干嘛去?”
“是啊,顾月白,你一个人到哪里去啊?”冯扬想伸手抓她,可她眸子厌恶又冰冷地扫了他一眼,他竟然就那样僵硬地让她从他身边离开了。
从永庆饭店出来,顾月白心里有些迷茫和彷徨,就那样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却听见有个人似乎隔得远远地在叫她的名字。
她疑惑地回头张望了一下,在车来车往的马路对面她看见了一个人,一个她现在没有勇气面对的人……李默然。
他嘴里叫着她的名字,挥舞着双臂,看见她似乎非常意外和高兴。
顾月白直觉就做了一只缩头乌龟,她有些慌张地低着头冲进人群里,紧张地往前跑,哪里人多她就往哪里钻,最后随着人流进了一家高级商场上了电梯,才敢回头看看李默然有没有追来。
川流不息的购物人群里遍寻不到他的身影,她才偷偷地吐出一口气,可又觉得自己真是莫名其妙,为什么看见他就要跑呢?他只不过是她的一个老师啊?
她到底在怕什么?
顾月白有些恍惚地走下电梯,抬头看一眼,原来进了一家首饰店了,整个楼层都闪耀着璀璨的珠宝之光,不禁眯了眯眼,也不知李默然会不会等在外面,还不如先在这里待一会儿吧。
于是,顾月白一个人信步走到柜台边,漫不经心地欣赏着琳琅满目的各色珠宝,丝毫没有注意到一群人众星捧月地围着一个英挺的男人朝这边走来。
“啊啊啊啊!!快看,总裁走过来了,好帅啊,啊,不行了,我要晕倒了。”某年轻女职员双眼放光地望着不远处,激动的满脸潮红。
“真的好帅,但太冷漠矜贵了,让人不敢接触啊,真的跟传言一样呢。”另一个跟着附和。
“就是…就是…”
因为某个大人物的到来,引发了众多员工的纷纷侧目,个个都在昂着头摆出最佳状态的样子表现自己,所以,一时之间,有些逛商场的客户遭到了冷落,这其中包括了顾月白。
顾月白穿了一件普通的棉布白裙,手指划拉着玻璃,低垂着脑袋在看一只蓝宝石戒指,周围的窃窃私语让她好奇地抬头顺着她们的目光看过去,然后,定格在那个人的身上。
齐灼华,他穿了一身银色的高级西服,越发衬托出他的尊贵冰冷,被一群人簇拥着朝这边走来。
他的目光清淡而犀利,第一眼发现顾月白时有些微讶,随即从容地走到她的身边。
有些人,生来就是发光体,生来就是让人敬畏,顾月白想,齐灼华大概就是这种人,他还没走到她的身边她已经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了。
“你怎么来这里了?”他站定,看向顾月白的目光清淡而犀利。
“只是随便逛逛。”顾月白小声回答,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拉开与他的距离。
此时,那些跟在齐灼华身后的高级领导们已经伸长脖子往这边看了,而那些被她们总裁迷得七荤八素的女员工们也纷纷不着痕迹地往这边挪。
他们的大总裁为什么站在那个女孩身边不走啊?
“看上什么了,我送给你。”齐灼华低头看了看顾月白边上的专柜,眉微微地皱了一下,怎么里面都是成对的婚戒,但边上这么多人他也不好改口,只好询问地盯住顾月白的双眼。
“啊!没有,我什么也没看上。”顾月白想不到他会想要送她东西,连忙摇头拒绝。
“总裁,这位小姐刚刚一直在看这个蓝宝石戒指哦!”一位长相甜美的营业员跳出来笑眯眯地朝着齐灼华说,手脚麻利地拿出顾月白刚刚看的那枚戒指。
“是这个吗?”他询问地看着顾月白,当着众人的面拉起她的手仔细地看了看,骨节分明的手指缓慢地滑过顾月白的无名指,看着她渐渐脸红,唇微扬,愉快地拿起那个戒指轻轻套上去。
“啊,大小正适合。”那个甜美女孩有些高兴地惊呼,但眼珠子奇怪地转了转,大总裁为什么要送这位漂亮小姐戒指啊?求婚?不像啊。她有些后知后觉地望向众姐妹,立刻接收到无数怨恨的目光,赶忙心虚地低了头。不怪她啊,她是新来的。
这可是婚戒啊?
顾月白窘迫地想缩回手,可他不动声色地拽的很紧,嘴角若有似无地微微翘起,也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
“齐先生,你知不知道这是婚戒?”顾月白懊恼地甩着手,伸手就去撸戒指。
竟然还当这么多人给她戴上,顾月白狠狠瞪着齐灼华,去撸戒指的手却一把被他按住,他高大的身子斜斜地靠过来,头伏在她的颈项边以只有两个人的声量小声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我们还不止一日,送个戒指给你也不为过,所以,不许取下来。”
“早点回去,洗好了,等我。”他的声音自有一股清凉。
说完,嘴角暧昧地擦过她的耳垂,露出一抹堪称温和的笑,惊得众人一愣一愣的,然后依旧声势浩荡地走人。
好……好恶劣,顾月白又气又怒,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如帝王般被人拥戴着离开了。
使劲拔戒指,她一定要把它弄下来,可是手指都被她弄得发红发疼了,那该死的戒指牢牢地圈在她的骨节上,动也不动。
“这什么戒指!”努力了半天,顾月白皱着眉无计可施地甩着手,仿佛手里有个烫手山芋。
“这位小姐,你就带着吧,这可是大总裁送的。”那甜美女孩凑过来,一脸羡慕。
大总裁?是啊,他是鸿兴的总裁。
“可是……可是他没付钱就走了啊。”那个家伙根本就是把戒指直接给她套上,价格看都没看,问也没问,更别提付钱了。
“啊!”甜美女孩奇怪地看着顾月白,“他是我们的老板,这里的东西都是他的,他可以随便拿,根本不用付钱啊。”
顾月白眨眨眼,他是这里的老板?怪不得价钱问都不问就走,这价码可将近七位数啊,贵的离谱。
甜美女孩肯定地点头再补充,“而且啊,我听她们说这整座中寰大厦都是齐氏的,而我们老板又是齐氏的第一继承人,给女朋友送个戒指算什么呀,来,这个你也拿去。”
女孩又把与这蓝宝石戒指配对的那个递给顾月白,真的把顾月白当她老板的女朋友了。
原来这里是齐氏的产业,顾月白有些自嘲地笑笑,怎么就闯到了他的地盘上了?
摸了摸自己手指上套着的戒指,反正也取不下来了,不如……她尴尬地接过来,觉得这男式的戒指优雅大气,上面点缀的细钻发出冰冷璀璨的光芒,跟他的气质很像。
怎么不自觉想到他身上了?
顾月白蹙眉,有些怔然地跟甜美女孩道谢,在众多目光的打探下转身离开。
“她长的好漂亮,而且气质空灵,美轮美奂。怪不得我们总裁送戒指给她,哎,她会不会就是未来的齐氏长夫人?”甜美女孩望着顾月白远去的背影一脸赞叹和向往。
“呸,只不过是个陪睡的,我们总裁送首饰给他的临时女伴向来大方,齐氏长夫人?那肯定是要与齐家门当户对的千金大小姐,就她那穷酸样,一点贵气都没有,做梦。”
“就是,小橙你以后不知道别乱说,我看那女的天生一脸狐媚相,不像正经人家的女孩。”
“哎你们有没有看到,总裁刚刚给那女的戴戒指的时候被人偷拍了。”
“早点回去,洗好了,等我。”
谁能想到看起来那样矜贵冷情的男人会说出这种话呢?
而她凭什么就要照做?
顾月白决定跟顾以红回家,她走出永庆饭店的时间不过才十分钟左右,她应该还在。
现在是晚饭时间,永庆饭店两边的停车场停满了车子,其中一辆奔驰,顾月白觉得有些眼熟,好像是顾生的。
难道他们一家真的来这里聚会庆祝吗?
“爸爸,工程都下来了,你对那个死丫头还有什么安排吗?”
还没走到那个位子边上,顾以红的大嗓门便传了过来,顾月白身形一顿,站在大型盆栽后面没有出来,透过碧绿的树叶望过去,顾家一家全都在,一桌子的丰盛佳肴,几瓶啤酒和饮料。
顾生得意地举起一杯酒一饮而尽,咂咂嘴,“已经有好几位跟我有利益来往的权贵富豪暗中知会我了,就等齐灼华一放手,嘿嘿。”
“婊子生的女儿合该长大了就当婊子。”顾夫人一脸恶毒,当年她的丈夫被那个狐狸精抢,现在终于可以拿她女儿报仇了。
“来,为了我们成功地拿到项目,为了我们顾家的摇钱树,干一杯。”顾以红为掩饰顾飞的失态,心情高昂地举起酒杯,Cheers,一家四口统统一口气喝下杯中酒。
再也听不下去了,顾月白全身冰冷地走出永庆饭店,她就那样呆呆地走着。
前方的林荫道上,一对夫妻中间搀着一个小女孩,快乐地朝她走过来,小女孩的脸上洋溢的都是温暖幸福的味道,纯粹唯美。
她不禁潸然泪下。
身后,传来一家三口的对话。
“妈妈,那个姐姐怎么哭了呀?”小女孩天真地问。
“嗯,她想家了吧。”年轻的妈妈深思一会儿,认真作答。
“爸爸,那她怎么不回家?”小女孩歪头又问爸爸。
“唔,我猜那位姐姐大概迷路……找不到家了吧。”帅帅的爸爸肯定地点点头。
“姐姐好可怜哦。”
家,哪里才是她的家呢?
没有家,孤零零地一个人,确实可怜。
等顾月白从伤心彷徨中清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在了翠湖小区外面,擦干眼泪,抬头向上看,她记得那间公寓位于13楼,现在,那个窗户透出淡淡的光,是不是齐灼华已经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