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莫枉这样敢于尝试用思维分身同时学习多门课程的家伙毕竟少之又少，所以眼前这片课堂应该就是格雷特擅长的科目了。说起来这家伙曾经放出过话，声称要用自己在学术方面的实力征服下一任的贤者——贝琳娜，尽管一直以来格雷特一直给莫枉以一个脑洞大开的自来熟二货的印象，不过能自信满满地说出那种豪言壮语，这家伙应该在某些领域拥有过人的才能吧？
莫枉下意识地察看了一下这间教室的课程安排。
“数学第一教室，本次主讲内容为‘空间几何的纯粹数学研究’，授课者左天奕，第一数学研究所负责人，距离开始授课还有25秒，目前教室内已有学员5287人。”
相对于应用数学而言，纯粹数学是一门专门研究数学本身，不以实际应用为目的的学问。但不以实际应用为目的不代表着这门学问本身没有意义，它的进步能为其他理论科学如理论物理和理论化学提供更先进的数学工具，推动它们发展进步。在受限于现有的科学技术水平，无法对处于理论阶段的科学进行实际研究时，数学工具却能通过严格的推导对这些从未被人踏足过的荒野进行最初步的开垦，为必将到来的后续发展打下坚实的基础。这正是数学的魅力所在，也是为何会有类似“万物皆数”，“数学是上帝用来书写宇宙的文字”一类的名言流传于世。
而相应的，这种数学向来以严格和抽象著称，在莫枉看来，这些特点实在和格雷特这个嬉皮笑脸的家伙不沾边。
就在莫枉胡思乱想的同时，曙光学院的第一堂课准时开始。在众多光球围绕出的中心空地上，随着一道骤然亮起的光柱，一个虚拟的人像突然出现了。教师的待遇就是不同，他的虚像完全再现了真实体貌，那是一个黑发黑瞳的中年男子，梳着干练的短发，不苟言笑的脸一看是个严谨认真的人。
那虚像实际上正是这位学术领域执牛耳者实现留下的思维记录，在出现的一瞬间就开始了授课：“各位学员，今天是本届曙光学院第一次授课，按照惯例，我要浪费一些时间进行简单的讲话作为序言，希望能给你们以启示。”
他顿了顿，给了听讲的学员一两秒收拾心绪的时间，然后继续讲道：“与其他人类的活动比起来，科学活动最大的特征就是不断进步，哪怕是在其他方面倒退的时候，哪怕是在举步维艰的环境之中，只要人类的社会性还保存着，科学就会不断进步，作为人类文明火种最稳定也是最持久的燃料，推动文明继续向前发展。诸位，你们的使命，你们的意义，就是推动科学继续进步下去，并尽最大的可能让这永不停歇的脚步加速，我们相信，薪火相传之下，现在的星星火种终有一天会以燎原之势再现它的辉煌！”
虽然肉体不在，但是思维的剧烈波动产生了更加响亮的掌声，响彻全场。
虚像抬起手来示意学员们安静下来，然后继续说道：“曙光学院被称为‘奇迹之地’，不仅仅是因为这里是人类最主要的人才培养基地，更因为你们这些人类中最精锐的分子，在这里可以通过思维的碰撞诞生出最为耀眼的火花！所以，即使会影响教学的进度，我们依然对打断授课的提问和讨论持欢迎态度。所以从现在起，抛弃你脑海中那些基础和定论的权威性，要敢于去挑战，质疑，要勇于跳出前人思维套路的束缚，用自己的眼光去观察一切。不要因为你所挑战的是被称之为伟人的人类而胆怯，因为在你们当中，必定会诞生出有朝一日能和他们相提并论的人。你们是曙光学院的学员，是人类的希望之光，所以放心大胆地来吧！只要不是无理取闹，我欢迎任何挑战，就算是打扰了我在现实中的工作也无所谓，我期待着新一代的人才中，有人能把我从权威的位置上拉下来！”
身为人类最高科研组织负责人的教师虚像这番有些狂热的话让所有的学员热血沸腾，莫枉看到身旁代表着格雷特的光球表面产生了一阵不稳定的波动，在小范围内无规律地飞速晃动着。
“你这家伙，别一时冲动就跳出去啊！”都被人称为“挚友”了，莫枉也不好置之不理，“你也听到人家说的了吧，不能无理取闹啊！”
“放心吧挚友。”格雷特的光球稍微稳定了一些，但依然哆嗦个不停，“我看上去是那么不靠谱的人吗？”
“你看上去就是啊！”莫枉在心中想道。
简短而激昂的序言之后，左天弈开始正式授课。不过他所讲述的内容，与其说是在教授知识，不如说是在阐述自己对于某些观点的思考与推论，对推理过程的叙述尤其详细，有些像是在抛砖引玉，只不过这个“砖”的规格没有几个“玉”能够比拟罢了。
为了不和时代脱轨，弥补沉睡千年后面对的科技断层，莫枉可是下了好大一番功夫进行补习，不过现在看来他的水平对于这种最尖端的课程还是只能听得一知半解，只能说比两眼一抹黑强些有限。他只能无奈地选择将接触到的这些知识牢牢地刻进脑海里，就像是计算机存储数据那样，以备日后进行深入学习，又或是面临想象中的生命之水终端的考核时作为知识储备，至少不会交一份白卷。
就在莫枉专心记录并且试图消化理解这些知识中的含义时，旁边的格雷特突然大叫了一声：“我有问题！”
莫枉侧头看去，只见那个光球不断大幅度地上下跳动着，他瞬间脑补出了一个高举着右手上蹿下跳的问题学生形象出来。课程才刚刚开始好吧？这家伙确定自己不是在作死吗？
凭空浮现在虚拟黑板上的公式推导瞬间停止了，左天弈的虚像也像雕像一样静止了下来，一阵柔和的女声从半空中响起：“和讲师的思维连接已经建立，请提出你的疑问。”
“我认为，刚才那一步推导中，利用汉密尔顿定律不太妥当。固然不能说这是错误，但汉密尔顿定律在额外维度对三维空间的投影问题上有一定的局限性，这样一来利用它推导出的结论在相应领域也会具有局限性。”
“那你有自己的想法吗？”左天弈的虚像开口问道，双眼中闪烁的智慧光芒表明显然这位学术界领头人的思维“真身”已经降临在了这间教室里。
“我认为可以试着用梅氏定理的第三推论。”争得了左天弈的同意，格雷特开始在虚拟黑板上接着现有的公式继续推导了下去。上面的每个数字和符号莫枉都认得，但在格雷特的组合下它们立刻构成了一本天书，看得莫枉头昏脑胀。
等格雷特写出最后的结论，左天弈在虚拟黑板上来回浏览的数遍，随后笑着点了点头：“格雷特学员是吧？很棒的推导。”
“可是这真的是正确的吗？这结论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一个学员发问道，显然他是能够看懂这些推导过程的。
“整个推导过程有任何疏漏吗？”左天弈反问。
代表着那个学员的光球立刻左右转动，表示否定。
“那不就结了？记住这点，学员：数学不会欺骗你！不要被现实世界束缚了你的思维！”
这毫无疑问是在对格雷特的肯定，在左天弈的带头下，很快掌声响彻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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