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汪明整天闷在家里,难道不用出去买东西的么?”李轩轩纳闷道,她和洛辰宇守在汪明家楼下一天了都不见他有任何动静。
夜幕笼罩,月上中天,洛白宇打了几次电话来催他们回去,但洛辰宇仍决定再多等一些时候。
李轩轩第一次尝试到了电视剧里警察跟踪嫌疑犯的戏码,觉得颇为新鲜,而且她身边只有洛辰宇一人,如此美好的独处机会,别说只在车里闷了一天,就是十天半个月,她也甘之如饴,她时不时的拿眼偷瞄着洛辰宇,虽然他只是专注的盯着汪明公寓的大门,但能如此近距离的欣赏他的俊颜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肯定会下来的。”洛辰宇眼神凝视着前方,口气十分笃定。
“为什么这么肯定?那汪明家里垃圾那么多,好像很久都没出门的样子。”
“他家玄关处有脚步朝外的鞋印,而且很新也多,他出去的次数应该还算频繁。”洛辰宇手指敲着方向盘,朝她解释道。
“哇!你好厉害。”李轩轩惊讶的张大了嘴,那么细微的地方他都观察到了,不由心底的崇敬之情更甚。
“这没什么。”洛辰宇随意回了一句,转过身见她目光灼灼一脸崇拜的盯着自己,不禁失笑了一声,以前也曾受过不少夸奖,倒并未十分放在心上,此刻见她这模样,不知怎的,胸臆里浮出一股喜意。
李轩轩见他嘴角露出一丝浅笑,俊朗的脸上浮现出的温柔更让她令人怦然心动。
我怎么就那么喜欢他呢?李轩轩心底喃喃自语着,却并不真的困惑,更多是爱意的肆意萦绕,绕的她心里酥酥痒痒,仿佛畅游在云霄之上,感受着从未有过的愉悦。
空气中多了一丝异样的气氛,洛辰宇也不知怎的,与李轩轩呆在一起的时间越久,这种莫名的气氛就出现的越多,可他却丝毫不觉困扰,反而心中隐隐期待。
我这是怎么了?洛辰宇也在心底自问道,只不过,他是真得被自己心中莫名的情绪所困扰了。
“你渴不渴?我去给你买杯咖啡?”李轩轩柔声问道,好在他们停在住宅区之内,便利店,小吃店之类的倒是一应俱全。
洛辰宇一愣,看着她的目光很快移开了,“我不渴,你要喝吗?我去买。”
“不,我也不渴。”李轩轩忙摆摆手,她其实只是想找些话题冲开着略微尴尬的气氛罢了。
洛辰宇对上她的笑脸,睫毛轻微抖了抖,心中兀自又跳了几下,他忙避开她的视线,转过头道,“那好。”
李轩轩看着他略有异样的神情,心中隐隐担忧起来:他是不是发现我喜欢他了?会不会觉得困扰?会不会觉得我很烦整天缠着他?会不会不好意思说?如果他真的嫌我烦了,我要怎么办才好?不会真的嫌我烦吧!啊——!
陷入恋爱的女人总是思虑颇多,只想将一切的美好呈现给对方,生怕会惹得对方对自己有一丝的不满。
李轩轩脑中胡思乱想,抿了抿唇低垂着头,洛辰宇见她突然安静,便侧过脸瞧她,却见她眉宇间隐隐有愁思,纳闷道,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白宇说女孩子很敏感的,是不是我做了什么惹得她不开心了?可是我并没有做什么啊?
洛辰宇因为李轩轩而陷入了烦恼,若是洛白宇知道他此刻的想法,肯定要惊讶的大声笑道,我哥这是开窍了吗?以前可从未在意过女孩子的感受啊!
在车厢稍显得逼仄的环境中,一个沉默不语,一个低眉愁思,心里却想的都是对方。只是一个细微的变化也能触动心底最脆弱的神经,便是两人此刻的真实写照了。
“那个….”还是洛辰宇先开了口。
李轩轩听见他的声音迅速抬起头,突然轻轻“啊”了一声,道,“汪明出来了!”
洛辰宇紧接着便往公寓大门处望去,只见汪明裹着一身厚实的羽绒服,蜷缩着身子,鬼鬼祟祟的走了出来。
洛辰宇的视线一路紧随其后,见他上了一辆出租车也忙启动车跟上。
李轩轩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都十点了,他这么晚要去哪儿?”
洛辰宇摇了摇头,汪明的行为确实十分古怪。
出租车开的速度不算太快,洛辰宇跟得很顺利,眼见出了市中心,出租车越开越偏,不由心底更是疑惑陡升,这个方向难道是….
果不其然,待汪明下了车走进了一座大门,洛辰宇驱车到门前一看,向内打开的硕大的铁门旁的大理石上雕刻着几个雄健有力的楷体:龙湖墓园。
李轩轩看着幽黑寂静的墓园,略抖了下身子,“这汪明大晚上的来墓地干嘛,胆子真够大的。”
洛辰宇见着汪明的身影消失在了墓园内随风轻摇的树影之中,迅速解下安全带道,“你在这里等我,我跟上去看看。”
李轩轩也跟着动作,忙道,“我跟你一起!”
洛辰宇眼睛盯着汪明离去的方向,动作却稍稍停留了下,“可能会有一些….东西在里面,你不怕吗?”
李轩轩稍稍缩了下脖子,却依旧精神奕奕,“见过一次了,也不在乎见第二次了,我不怕。”说完还小声添了一句,“一个人留在这里更恐怖。”
洛辰宇听见这话,轻微笑了一声,也不耽搁,只道,“好,你跟着我。”
李轩轩清亮有力地“嗯”了一嗓子,紧随着洛辰宇的脚步往阴森诡异的墓园内走去。
汪明走得不快,走走停停的,还不时的回头看看背后,缩成一团的背影看起来十分害怕,两人始终与他保持了几十米的距离,既不跟丢也不至于让他发现。
突然,洛辰宇的手机忽的响了起来,他见汪明的背影一顿,连忙按下接听键,拉起李轩轩躲在了一颗等人高的大松树后。
“程霆,什么事?”洛辰宇放低了嗓音道,眼神始终凝在汪明身后。
“你们在哪?”程霆一听洛辰宇的声音有变,也不啰嗦,直接问明他们的地点。
“龙湖墓园。”
“好。”程霆迅速挂断电话。
“程队说了什么?”李轩轩轻声问道。
“他一会来。”洛辰宇与程霆相处了这么多年,早已形成了默契,程霆一句话,他便很快知道了对方的意思。
“哦。”李轩轩也不多问,注意力都在汪明身上,心里寻思着,那女鬼怎么没跟他一道?
汪明绕过几排墓碑,一个转折,身影在一排松树之中隐没,洛辰宇和李轩轩随即跟上,洛辰宇站在远处用松树遮住自己的身影,远远的瞧着汪明驾轻就熟的走到一座墓碑之前一动不动。
墓园的墓碑一排排皆位于平地之上,洛辰宇朝李轩轩打个了手势,示意她跟上,矮着身悄悄的从汪明所站的墓碑后面穿了过去,停在汪明所站墓碑的后面蹲下身子,树影婆娑遮住了他们的动静,丝毫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丽华,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你什么事都要瞒我!”
汪明略带呜咽的哭腔朝着墓碑控诉着。
洛辰宇和李轩轩相视一眼,这才知道他们身前这座墓碑原来是陆丽华的。
“你居然养小鬼,你知不知道那种东西不能沾惹的!”
汪明的声音中透着恨铁不成钢的怨气。
“现在你死了,连我都被你害了!”
洛辰宇和李轩轩相顾一眼,皆是不解,这汪明是被女鬼缠住了,又不是小鬼。
“丽华,唉…”
一声哀叹之后,汪明陷入了沉默之中,若不是他的气息声隐隐透过空气传来,怕是两人都要以为他突然消失了。
洛辰宇掩住手机屏幕,小心的按了几个字。
李轩轩捂住鼻息大气不敢出一个,生怕被汪明发现。
墓园的夜晚总是异常阴森的,一阵阵凉风不时的袭来,摇起浓密的树叶惹得沙沙作响,仿佛一声声沉沉的怨叹,配上这朦胧迷离的月光透过一排排松树照射出的诡谲动荡的光影,引得李轩轩只觉寒气从脚底直逼向她的五脏六腑,她想伸手拉住洛辰宇的衣服好让自己心安一些,可是忍了半响终究还是不敢,怕他觉得自己太过亲密有失矜持。
洛辰宇与李轩轩面对而蹲,很容易就察觉到了她的惧意,见她紧紧的咬着手指有些不忍,将她的手指解救了出来,握在了手里。
李轩轩面对着突然而至的温暖与温柔,心底丝丝柔情不断上涌至冲到眼眸中透了出来,她害羞的垂下头,丝毫不敢对着洛辰宇的视线。
洛辰宇垂眸不语,只是手心的温度越发炙热,烧进了他的心里。
“在哪呢?这是。”程霆绕着墓碑一排排的找着,看见汪明的身影忙不迭的冲了过来。
汪明听见脚步声一惊,倏地抬头朝他看去,见他一脸严肃朝自己跑来,心下大震,也不管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转身拔腿就跑。
洛辰宇听见动静起身看着汪明一脸惊吓的在墓园里奔跑,他的身后跟着不断呐喊的程霆,一声声洪亮的嗓音不住的吼着,“停下!你往哪跑!给我停下!”
李轩轩嘴角抽了抽,“这是怎么回事?”
洛辰宇略微摇了摇头,小声道了一句,“这个笨蛋。”说着也朝汪明跑去,李轩轩忙跟上他,虽然步子迈不过三个男人,但是让她原地留着也是绝计不愿意的。
洛辰宇盯着汪明的方向,超近路绕过几排墓碑将他阻拦制服在地。
“你谁啊!放开我!放开我!你凭什么抓我!”
汪明被洛辰宇按在地上身体耗尽全力的挣扎着,却如蚍蜉撼树一般。
“好小子,可算逮着你了。”程霆停下步子撑着身体气喘吁吁道。
“你谁啊!你凭什么抓我!”汪明仿佛垂死挣扎的蛾子不断的扑腾着双臂。
“对啊,你干嘛抓他?”洛辰宇也是不解,好好的,两人怎么你追我赶跑了起来。
“我没抓他啊。”程霆纳闷道,“我想过去和他说话呢,结果他突然跑了起来。”
洛辰宇脸色一沉,放开了汪明。
汪明揉了揉被撞痛的脸,又搓了搓膀子,觉得身体好点立即狠狠的瞪住了两人,刚要开口骂人就被程霆一阵抢白,他拍了下汪明的臂膀,叉着腰道,“你好好的跑啥啊,啊?”
汪明见他人高马大又是一脸怒容,身旁的洛辰宇不仅身材健硕刚才那身手更是了得,气焰稍稍熄了些许,“你突然朝我冲过来,大晚上的,我还以为见鬼了呢,不跑留着等死啊。”
程霆啧了一声,指着地上道,“你见过带影子的鬼么,傻啊!”
洛辰宇白了他一眼,大晚上的突然朝人跑过来,任谁也会被吓到。
汪明和程霆喘了半响,待稍稍好点,程霆立马掏出证件在汪明眼前晃了一眼,也不管他是否看清就收了回去,“我是刑警队的程霆,有点事问你。”
汪明眉头一皱,苦着脸道,“程队你都找了我七八回了,我能说都说了,你又要问啥。”
程霆刚要开口,李轩轩跑了过来,站在原地低着头不断的喘息着。
洛辰宇见她脸色发白,喘得厉害,半天没法说话,心里升起一丝愧疚和歉意逐渐浮现在了脸上,方才情况紧急,他将她落下了。
“对不起,把你丢下了。”
李轩轩忙摆了摆手,捂住胸口喘气着,口中断断续续道,“没..事…情…况紧急。”
“妹儿不错,胆子挺大的,他跑那么快你还能跟上。”程霆赞赏的笑了笑。
“没….他..太快了,…没…看见,我跟着…你跑来的。”
程霆微微眯起眼睛,这不分明说洛辰宇跑得快,他跑得慢吗。
“你本来就跑不过我。”洛辰宇不屑一顾。
程霆白了他一眼,心道,比不过就比不过,也不是头一遭了,哼!
“你不是昨天来我家的那个记者么?”汪明见着李轩轩一脸惊讶道,又看了眼程霆,斜睨了她一眼,眼中分明对她身份存疑了。
李轩轩好歹气喘匀了,抽出记者证晃了晃,“我真的是记者,没骗你。”
“那你们….”汪明扫了程霆一眼,眸中露出疑惑。
“认识不行啊,别废话了,问你点事儿。”程霆打断了他的话,直接抛出重点,“你老婆怎么死的?”
汪明闻言脸色大变,身子也不自觉抖了一抖,低垂着眸子不吱声。
“说啊。”程霆催促道。
汪明睫毛颤了几颤,脸上的惧色霎息而过,若不是洛辰宇眼尖,只怕无人看得真切。
“就是自杀啊,警察不都结案了,程队好好的问这个做什么?”汪明面无表情,嗓音虽平稳,仔细却也能听出是极力控制。
“为什么自杀?”程霆追问道。
汪明垂下的眸子溜溜转了几圈,洛辰宇看得出他在斟酌话语如何应对程霆。
半响之后,汪明抬起头,眼眶微红,不住地叹息道,“家丑不可外扬,程队还是别知道的好。
“说啊。”程霆最烦别人卖关子,声调都不由高了起来。
汪明眉心紧蹙,面露难色,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片刻之后,他脸上怒意浮起,“我不明白我老婆的死和程队有什么关系,为何非要这样逼问我。
程霆被问住,一时也不知如何问答。
洛辰宇道,“我们怀疑你老婆的死和陆丽华这件案子有关。”
汪明脸色惧是惊异,不由仔细朝洛辰宇瞧去,“你是谁?”
“你不用知道。”洛辰宇冷淡回道,“只要知道,再不说真相,你会性命不保。”
汪明心底一阵惊骇,忙问,“为什么?”
“为什么四五月的天气,你总觉得冷,难道你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吗?”洛辰宇的声音淡淡的却仿佛尖刀一般戳进汪明心里。
他额上倏忽泠汗淋漓,抖动的嘴唇青紫,颤着声道,“为什么?”
“你老婆究竟为什么死的?”洛辰宇冷冷的盯着他道。
“难道你的意思是说!”汪明一双眼睛瞪得如铜铃般陡大,声音忽的拔高却因惧意而变得怪异,“她做了什么?”
洛辰宇没有正面回答,依旧盯着他妻子死亡的事件追问。
汪明不住的瑟瑟发抖,他抱紧自己,半响才稳住身子,缓缓道,“她是因为愧疚才自杀的。”
几人也不出声,专注的听他诉说。
“那时候我经常不在家,也确实冷落了她,可能她觉得寂寞吧,就….”说着叹了口气,“人都死了,我也不想把这事儿翻出来说。”
三人听到这里,心里有了一丝了然,果不其然,汪明接着幽幽道,“她哭着求我原谅,说自己是一时糊涂,我虽然生气她背着我偷人,但是毕竟夫妻一场,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后来对她更加淡了些,没成想..”
说到此,他的眼里突然聚起了雾气,不一会就将眼睛熏得通红,“我要是多关心她一点,也不至于。”
李轩轩听完他的话,见他强忍着不让悲痛的眼泪流出,想着丧妻之痛怕是很多人都无法释怀的,原本的疑虑瞬间消失了。
程霆点了点头,显然也是相信了七八分。
洛辰宇道,“她的胃里为什么有安眠药?”
汪明眸子霎时暗了一暗,却又很快恢复,面露疑虑道,“安眠药?哦,对,我也不知道,当时警察也问了我,可我当时去超市买菜了,回来的时候正好遇见邻居聊了两句,没想到…”汪明似乎说不下去,顿了半响,吸了口气才道,“如果我那天不出去,可能就不会发生那件事了。”
李轩轩见他眼里隐隐有泪光浮现,眼看就要溢出眼眶,不忍道“汪先生,你别难过了。”
汪明垂着的头轻轻点了点,用手擦了把脸。
程霆想了想道,“你和你老婆没住在一起?”
“我不是本地人,我事业在龙湖这边发展起来,我老婆又是当地的公务员,所以就分居两地了。”
程霆点了点头,洛辰宇道,“你和她感情怎么样?”
汪明急忙忙的答道,“我们感情很好,我和她是大学时候认识的,彼此都是初恋,后来异地相处确实影响了些感情,但是我很爱她,她也很爱我,不然她也不会因为几次**就…”
李轩轩同情的看着他,上次被他赶走而产生的坏印象早已消失殆尽。
片刻之后,洛辰宇见他哭得快歇了,道,“你经常晚上来看陆丽华?”
汪明一顿,缓缓点了点头,“我和她毕竟相识一场,她死的突然又死得惨,我不忍心,没事就过来陪陪她。”
李轩轩和程霆见状,不禁觉得他也算是个情深义重的汉子,只有洛辰宇盯着他的眸子仿佛利刃一般想要将他穿透看破。
程霆与洛辰宇给了彼此一个眼神,道,“谢谢你的配合,有事我们再找你。”
“走吧,我送你回家。”洛辰宇朝李轩轩轻声道,对方乖巧的点点头跟上他的步子。
“等等我,警官能不能把我也送回去?”汪明见四周黑漆漆的越发幽深忙追着他们跑了几步。
洛辰宇扫了程霆一眼,“交给你了。”
程霆撇了撇嘴,瞧了眼他身边的李轩轩,心底嘀咕道,看在兄弟的份儿上,我让你们独处好了。
“警官,你们为什么怀疑她的死和丽华的案子有关?”汪明见洛辰宇打开车门就要上去,忙追问道。
洛辰宇背对他停下脚步,顿了顿道,“你还是不知道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