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烛跟着那女子往品茗馆走去，身后聚集的人群不但没有散去，反而跟了上来，一起涌进了茶楼。一时间茶楼里声音嘈杂，小二穿梭在人群里忙的脚不沾地。
几个好奇的人更是跟着她们上了二楼，那架势好像不亲眼所见那画像是什么模样，必誓不罢休。
女子蹙了眉，“啪”地一声，甩手将雅间的门一关。自己走到茶桌前坐下，双手托了腮，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林小烛问道：“你那三个条件这么特别，想必你这作画的水准必定了不得了？”
春风穿过雅间的窗户拂了进来，将林小烛腮边的一缕长发扬起。林小烛看了眼对面楼下的护城河，在日光的映衬下泛着粼粼的波光，像一幅水墨画。自从到这里，好像第一次觉得惬意，让她暂时忘记了生活的压力。轻笑了一下：“我可从未说过我的画水准有多高。”
女子难掩失望：“什么啊，那你列出那些条件来，画的还不如别人，岂不是唬人么。”
林小烛道：“画画本来就没有什么好与不好的固定标准，就拿人的长相来说，一千个人眼里估计有一千个喜欢的长相类型。同样来说，画也一样。我只规定了我作画的三个条件，却没说最后成品一定会让人满意。”林小烛这样说，也算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她不能保证自己掺杂了现代技巧的画风在这里一定能受欢迎，期望值降低，落差也就没有那么大。
女子嘟了嘴，一脸的不高兴。这时，丫鬟红豆拿着纸笔颜料走了进来，开门的瞬间，外面站着的几个人抻长了脖子想要看看雅间里的情形。
林小烛让女子坐在对面，摆了一个舒适的姿势。随后，在桌上铺好了绢纸，仔细的端详了下女子。执笔的右手一挥而就，绢纸上立刻落下了一条条浓淡相间恰到好处的线条。雅间里安静极了，只能听见笔墨在绢纸上划过的沙沙的响声。林小烛低眸垂首，细密而翘的睫毛一眨一眨的，专心致志。大约半个时辰，原本杂乱无章的线条一点点交接起来，变得立体而生动，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轮廓跃然纸上，连女子脸上的神态都活灵活现。
林小烛换了支狼毫，对画像一点点的润色。
女子僵硬着脸，面上不动用腹语说道：“还要多久啊，我保持一个姿势都坐僵了。红豆，你去看看怎么样了。”
红豆点头，依言走到林小烛身边，往画上轻轻一瞟，立刻用手里的帕子捂住了嘴，诧异的叫道：“天呐，小姐，太像了！”
女子一听，愈加好奇了，催促林小烛：“好了没有啊，还有多久啊，我也想看。”
林小烛用笔沾了颜料一点一点在画纸上用浓淡晕染出层次来，不多一会儿，笔一停。抬首对女子说道：“好了！”
女子立刻从椅子上跳下来，跑到林小烛身边。画上的女子，秀眉如柳，眼眸清澈如水。细密的线条，颜色的晕染，突出了小巧而精致的鼻子，樱桃般不点即红的小嘴，眉宇眼角嘴边满是甜甜的微笑。
女子惊讶极了：“哇，这画上的女子真的是我？”
一旁的红豆指着画上的人：“怎么不是，小姐，跟你简直像极了！日后小姐若是说婆家，要相看，完全可以把这画像拿去给对方。保管姑爷一看就能相中！”
女子猛地涨红了脸，蹙了眉，又羞又恼对红豆佯怒道：“你胡说的什么啊！”她用眼神瞟了一眼林小烛，对红豆说道：“都是我平日惯坏你了，你如今胆子愈发大了，什么都敢说，让别人听了还以为我们李府没规矩呢，没的叫人笑话！”
红豆立马低头，连声对女子赔不是。
女子本就不是真的生气，听到丫鬟道歉也没再追究。她用手拉了林小烛，亲切的说道：“你画的可真好，比那帮护城河边上的老头子画的好多了。”说着看了看林小烛身上的棉布衣服，虽然没有补丁，却也洗的发白，料想估计是个家里窘困的。于是，从腰间掏出个钱袋来：“唔，我今儿出门走的急，没来得及拿银子，身上只有这些，都给你吧。”
林小烛用手暗自掂了掂银子的重量，挺沉的呢，想必不止二两，连忙伸手把钱袋推回去：“这太多了，说好的二两银子，不能白拿你的。”
女子蹙了眉，紧了紧鼻子：“你这人怎么这么死板呢，说给你的就是给你的，你莫不是嫌少看不起这点银钱？”
眼看女子脸色一变，林小烛心里咯噔一下，看这女子的穿着打扮，虽然素净，但是绝对不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这家里但凡有些家当的人，都不愿意别人看轻了自己。只接触了这么一小会儿，她心里捉摸不透这女子是真生气，还是想让她把银子收下的说辞。
稍微思忖了下，无论对方心里想的什么，估计也是不缺这一两半两的。又想想杜家正是风雨交加的时候，也就不再推辞了，接了钱袋道了谢。
女子莞尔一笑：“这就对了嘛，我今天一见你就觉得合眼缘，就当交个朋友了。我叫李云汐，是东门繁星路李府的。你日后来这衡阳县城，有什么事可以去找我。”
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敌人多堵墙，林小烛连忙应下了。
从雅间里出来，楼下看热闹的人还有几个没走，见三人走下来，连忙拥挤过来问：“这位姑娘，那小娘子的画怎么样啊？可否让在下见识见识？”
李云汐蹙了眉，两手摆了摆：“画的自然是不错的，你们若是想见识，尽管自己花银子请这位姑娘为你作画。本小姐才没那么好心，花钱让你们白凑热闹！”说着，对走在一边的林小烛挤挤眼。林小烛明白她这是在为自己拉生意，弯唇感激一笑。
那人一听见要自己花钱，连忙闪身往后缩了一下。对面一个男子见了嗤笑一下，往前走了一步：“小爷我不差钱，你这美人不光指的是女子吧，若是貌美的男子也在列吧？”
林小烛点点头：“只要是相貌符合我的标准的，无论男女皆可。”
那男子拍了拍胸脯，“那你看看我这相貌如何，二两银子我还是出得起的！”
林小烛看了眼天色，已经过了午时了，自己跟杏花定了未时在城门口见面，老太太吩咐的布还没买呢，若是要再画一幅画，估计是来不及的。今天已经吸引了一部分人的注意力，以后不怕没有生意。与其一下子把人喂饱了，不如先吊一吊他们的胃口。
她蹙眉为难的说道：“实不相瞒，小女子来县城还有些事没办呢，这眼瞅着午时都过了，再过一会儿太阳下山我就来不及赶路回家了。这位爷您要是方便的话，过几日依然去那护城河边上的摊位等我，到时候小女子再给您作画。”
那男子看着林小烛说的言辞恳切，也爽快的答应道：“那好，那我就再等你几日！”
跟李云汐道了别，林小烛穿过巷口，打算去菜市场上买点东西。刚刚在一个僻静的巷子里，她把李云汐给的钱袋拿出来，偷偷数了下，足有四两多银钱，还有几个零散的铜板，心情立刻雀跃起来，这大概是来到这里以后心情最好的一天了。原来不知道钱有多重要，可是这几日见了杜家人为钱为难的样子，才知道钱的用处。如今终于拿在手里的时候，觉得心里踏实了不少。
花了一丁点钱扯了几尺粗布，包成了包袱拿在手里。想着竹沥的柔弱的身子，还有杜家的其他人，估计很久没吃到什么有营养的了吧。她走过肉摊，在脑海里幻想着把它们做成酱肘子，红烧肉的样子，禁不住咽了咽口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