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方才苏盼儿只是被那一下子给撞懵了。
但是毕竟她只是撞在了薛从嘉的胸口上,而不是真撞在了坚硬的墙垛子上。所以苏盼儿只是脑袋稍稍迷糊了一小会儿,就清醒了过来,而迷糊中也并不是真的神智全无的昏迷过去。
当时她刚刚醒过神来,脑中一片迷迷蒙蒙、眼前也是虚影。
乍一睁眼,苏盼儿仍然觉得头晕目眩,还只当自己是已经死了呢。
不过再真正回过神来清醒过来时,就正好见到了薛从嘉抓住那宗家管事仇九的手臂的一幕。
苏盼儿坐在地上,仰望着阳光照耀下长身玉立、身姿逴绝、凤仪不俗的翩翩俊美少年公子,一时迷糊中还当自己见到了天神临世。
再接着,薛从嘉单手擒拿仇管事、一脚踏飞宗家仆的潇洒身姿更是晃花了苏盼儿的眼,更是觉得自己由在梦中一般。
直到薛从嘉向宗家的管事仇九要来了她的聘书文定、向她走过来时,她这才猛然醒过神儿!
苏盼儿望着逆着阳光从容走近她身边的少年郎,一时之间一张小脸飞红一片。
她忙羞涩的低下头去,根本不敢再与这个少年郎对视。
后来在听到了面前的少年郎似乎遇到了些难处,正在寻找妥善的住处时,苏盼儿终于忍不住了,开起口来替薛从嘉帮腔了。
苏盼儿说完这话,像是害羞极了。
她抬起头来飞快地扫视了薛从嘉一眼,红着脸嗫嚅道:“六娘看郎君的样子,似乎也是十分中意咱们附近坊间的房屋的......”
宋大娘不禁张口结舌,她迟疑了片刻,还是开口说道:“可是......可是与这位郎君一起同行的、不是还有好几位他的家人吗?这......这个......人数是不是太多了些?咱们家里哪里住得下呢?”
其实,宋大娘此言也不仅仅是因为住不住得下的问题,更是出于她们两人的安全方面的考量。
毕竟她们与这位少年今天才是第一见面,虽说这少年郎看起来不像坏人,还出手相助过。但是一下子就招呼了好几个陌生人到自己家中去住,却也太过冒险了一些。
毕竟她们家中只有两个女人,其中一个还是没有出阁的貌美少女,不注意一些是不行的。
苏盼儿低垂着螓首,轻轻柔柔的低声道:“咱们家的院子还算宽敞,除了奶娘和盼儿各自住了两间屋子外,一间屋子是放置杂物的小库,还有三间屋子里现在都还空着......
若是......若是郎君不嫌弃陋室拥挤狭小,不妨与家人同来陋居住下,若是郎君过些日子找着了更合适的房子来安置家人、或是等郎君的亲戚回了洛阳,郎君一家再离开也不迟。
......六娘知道郎君是个好心人,相信郎君的家人、也一定都是好人......”
薛从嘉讶然!
他先是觑了一眼此时正拥着苏盼儿、在一旁一声不吭权且默许了的那位宋大娘,他见苏盼儿开口后,宋大娘也就没有反对了。
于是旋即洒然微笑,颔首道:“如此,在下就多谢苏姑娘和宋大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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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正在此时,苏盼儿口中的“好人”之一——
薛家部曲宁不已,正在洛阳城南最最风流快活的温柔坊中,端然坐在一家酒楼里与人会面洽谈。
“——这么说来,而今小郎也与宁兄一起到了洛阳了吧?
既然小郎是门主所属意的后辈,既然小郎人已经都到了洛阳,我等自然理应前去拜见一下小郎才好。”
说话的人,正是席间一名蓄着长长的胡须、穿着打扮酷似商贾的中年男人。
宁不已闻言却微微蹙起了眉头,语气稍含不满,道:“郭宇,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什么‘小郎’?少门主可一直都是门主所属意的接班人,并非是门主家族中的一介普通的后辈或晚辈,何以老郭你却开口闭口以‘小郎’相称少门主?
再者说来,这几年来门主身体抱恙,青龙门在洛阳、长安、各州、各县等分坛送到岭南的公务也具是少门主在一力承担处理的!
虽然老门主还没有与宗内商讨、正式交任职位,但是这些年来,实际上都是我家少主代行青龙门代门主一职的,老郭那般称呼恐怕是有些不敬了!”
这也难怪宁不已会不满,这时候的“小郎”,大多是家主的心腹爱将对主家府中小少爷的称呼。
虽然这称呼叫起来貌似是亲昵无间,但在四灵宗这样组织严谨的势力中,却实则隐约透着一种长辈居高临下面对晚辈的不敬了。
郭宇是青龙门洛阳分坛的坛主,已经年过中年。如今他这样倚老卖老的称呼薛从嘉为“小郎”,而非“代门主”、“少门主”之类,却让宁不已这个在薛仁贵、薛从嘉身边待了很多年的旧人听着心里十分得不舒坦起来。
富豪士绅打扮的郭宇矜持一笑,道:“老宁,咱们是老相识了,认识到如今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儿,某家在这里也就不与你打什么玄机!
咱们四灵门上下人人都知道,咱们内部的核心事务都是掌握在几大家族手中,人人都是出身不一般的,所以是不讲究什么‘子承父业’之流,否则而今的青龙门门主也就不会是薛老门主在做了......
可谓是‘能者多劳,强者为尊’,薛小郎呢?今年也不过才是十几岁的少年......”
说到这里,郭宇微讽道:“对了,小郎他有一十六岁吗?恐怕还没有吧!......小郎如今手握代表门主权力的青龙令,所以若是小郎的命令有礼有据,我等部属自然是要遵小郎之命行事。
......只是,若是小郎孩子气盛、做下些没有道理的事情或是强人所难的要求,那么恐怕我等还是要亲自像薛老门主请命的!”
宁不已面色冷然,道:“老郭没有与少门主接触过,自然不知道少门主的本事。所以你有所顾忌,这般说话我宁不已不会怪你。
只是老郭,有一句话我不得不提醒你,部属该有的本分,你还是该记住的!不要把年纪活到了别的什么物件儿身上才好!”
郭宇冷笑道:“本分?郭某人正是讲究本分才会这般行事!薛小郎君如今可有四灵宗或是门主的正式任命?
恐怕没有吧!
既然没有,那么薛小郎就只是薛老门主家里的小公子!
郭某不像某些人,做惯了仆从,而今半点青龙门出来的军中将士的血气都没有,成日里就只知道讨好主家的公子爷!”
这番话说得太难听了!宁不已听完后,已然是气得脸色铁青!
他嘿然冷笑了两声,道:“喔?某家做惯了仆从?!
好!你好得很啊!宁某确实就是觉得从嘉少门主是名至实归的‘代门主’,更是实力超群的‘代门主’!怎么?哪里不对吗?
这么说来,风正骨直的前任致果校尉郭校尉,您认为如今青龙门中,除了少门主之外、还有其他什么人是值得老门主托付一门的了?”
郭宇淡淡一笑,道:“有还是没有,某家如何敢多言?
只是青龙门中,出身世家大族的人也是大有人在、不在少数!其中更有不少青年才俊而今已经在军部立定了脚、有了军功职位!
......毕竟,若要在咱们青龙门立足,没有拿得出手的军职出来,如何敢于称道?
若是白丁小儿、就要以一介白身来统御整个青云门遍布天下的众军中武将军官,恐怕,也不是可以服众的罢!”
宁不已缓缓点头,冷声道:“好!今日老郭你这番话,宁某自然会如实转达少门主。
实不相瞒,凭老宁这双利眼、早就看得出来少门主是一位心中有成算的可成大事之人!
今后一切事情少门主自然都会有所打算和部署,将来也定然会在这东都洛阳站稳了脚、大展一番身手的!
只是,届时少门主若是达到了青龙门洛阳总坛的要求,还希望老郭你这位洛阳坛主也要记住了自己今日之言,不要做那反复无常的小人,还要全力支持少门主才好。”
郭宇表情漠然,之前的假笑此时已经消失无踪。
他淡然道:“郭某虽然说不上是什么一诺千金的大人物,但是郭某说过的话,却也从来不会不认的!这点、宁兄您只管放心便是了!
若是我等亲眼见证薛小郎君凭借自身实力做出一番成绩,那我郭宇亲自去向‘少门主’负荆请罪又有何妨!”
郭宇斩钉截铁,一字一句地道。
说完这话、郭宇又蹙眉想了一想,这才抬起眼睛、挑衅地看向宁不已,问道:
“那么,试问在薛小郎君在未达到‘门中’预期的期望之前,是否会滥用我们青龙门的势力呢?”
宁不已冷笑道:“滥用?那就要看你是如何定义的了!试问郭坛主,何以门主将青龙门代表门主权力的‘青龙令’交给代门主?
难道就是为了让代门主拿着做摆设的吗?
......恐怕不是吧!
宁某早就说过了,近几年来、门中实际上早就已经是从嘉代门主在主事了。这些事情,我们这些同在岭南的青龙门部署们都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只不过是你们这些井底之蛙,乍一见代门主如此年少,就心生歪念,想要以下犯上、以属欺主罢了!
心里桀骜不驯,也要有个限度!否则,只怕以后不好收场!”
郭宇嗤笑一声,道:“哦?是吗?
那么在下可就要好好看看了!看看诸位、是如何搅浑了洛阳这摊池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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