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正母亲早已离开了。夏小草却还在茶馆里坐着。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呆了。
出国留学PK与沈正恋爱,两个重大的选择摆在面前。
前者,对她来说曾经是那么遥不可及。她连做梦都不会梦到——根本连影子都没有的事。
后者,已经在她生命里扎下了根。今生今世,她已经把自己的心交给了这个男人。而对方,也一心一意非她不娶。
假如,二者轻重均衡,那么她会毫不犹豫选择后者。出国留学虽然目前看来遥不可及,但毕竟自己还年轻,更多的机会在后面。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要遇见的人”这种几率何其之小。“没有早一步,也没有迟一步”,自己和沈正在最合适的时候遇到了。
可是,目前自己和他修成正果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虽然沈正信誓旦旦,虽然自己目无他人。但是,沈正父母在二人之间横梗起一座大山,如同王母娘娘用玉簪划下的那条隔绝混蛋与织女的天河。
如果选择后者,遵从了自己的良心,得到沈正的爱,后果却不堪设想——不知沈家还会出何种下策,不知沈正因此有什么大麻烦?而自己……
假如选择前者,对自己固然是另一番天地。可沈正……一想到他,夏小草的心陡然疼痛起来……他的音容笑貌,他的山顶求婚仪式,他说的那句“我的世界里不能没有你”,丝丝缕缕揪扯着她的心。沈正他……能承受得了吗?
如此翻来覆去地乱想,夏小草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直到茶馆服务生前来告知,他们要下班了。
如此令人愁肠百结的事,她唯一能与之商议的人,还是那个情商一流的毒蛇女小米粒。
他们选择了一家叫做“陌香印象”的茶馆,点了个6小时的包间——204元!要在平时,夏小草绝不会到这里来的。今天因有重大事项,她必须找个安静不被打扰的地方,与小米粒好好商议。
这是个足有20平米的房间。里面有一套海蓝色镶嵌金边的欧式沙发,大理石茶几,还有一套棋牌用具。
服务生送来了霍山黄芽新茶一壶,镶着金边的茶碗,并为她们倒好茶水,还端了两碟小吃——葵花籽和怪味花生米。
小米粒边喝茶边嗑瓜子,同时听着夏小草叙述她和沈正母亲的见面。
“什么?!送你出国?就为拆散你和他儿子?”听夏小草说到沈母的打算,小米粒惊掉了:“这是神马逻辑?为了拆散你们不惜一切代价?”
夏小草默默地点头。
“噗!这资本家老太太,也太有钱了吧?多的没处用了?”小米粒嚷嚷道:“到美国留学,光学费就得多少银子?还有机票。不过对他家来说可能是九牛一毛。”
夏小草漠然地看着窗外。那是一条主干道马路。各种汽车汇成的滚滚车流,被隔离带分成两个方向,如同两条方向相反的河流。
“你自己这么想的?”小米粒喝了一口茶,转而问夏小草。
夏小草一副纠结的表情道:“你说我能怎么选择?我当然想跟他在一起。可是,我们在一起的可能性现在为零。”
“那就是说,你只有出国这一条道了?”小米粒盯着夏小草问。
夏小草抿着嘴巴没出声。
小米粒想了想说:“也是啊,如果你留下,对你俩于事无补,结婚是不可能的,谈恋爱恐怕也会招来麻烦。这个资本家太太天天派人盯着你。你要是不答应离开,指不定给你什么更大的威胁。”
夏小草依旧不吱声。
小米粒说的这些,她都想到了。
没想到的是,自己的人生居然会经历这么大的磨难。
“哎,命运安排你这时候去美国留学。如果抛开沈正不考虑,这倒不是什么坏事儿。有人帮你付学费,送你到美国,真相是天上掉下大馅饼,就跟中了双色球大奖一样。你说是不是啊?呵呵。”小米粒的嘴巴真不愧一流,联想力特别丰富。
夏小草依旧哭丧着脸。
“哎,你干吗呀,吊着个寡妇脸。”小米粒开始数落夏小草:“要是我,嘁哩喀喳早就想好了。愁肠百结有什么用?这就是命中注定。”
“我不是不能去。但一想到沈正,我心里就……堵得慌。”夏小草说着,声音就哽咽了。
“你就跟他好好谈谈呗,说你老妈让我出去学习,你就在国内等着我好了。”
“哪里啊,他妈根本不让他知道这件事!就想让他以为我突然消失了,他知道了我还能出去吗?”
“靠,这个资本家臭婆娘!她想制造你突然失联的假象?!”小米粒爆了粗口。
夏小草无语。小米粒也沉默了。
房间里静谧得有点可怕。
小米粒静静地坐到夏小草身边,默默地把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
服务生不知何时进来了。为她们端来了快餐套餐。这是两只白色大塑料餐盒,里面是三菜一汤和米饭。诱人的回锅肉喷香。
“吃饭吧。”小米粒推推夏小草,两人坐到茶几旁边。
迅速吃完了饭。他们边喝茶边继续聊天。
“走吧走吧。我支持你去留学。你待在这里依旧痛苦,还不如换个地方。况且又能学知识。”小米粒鼓励道。
夏小草默默点头。
“现在貌似只有这条路。这个资本家大妈吃定了你会去美国,所以才使出这么个绝招。”
小米粒又说:“可是……沈正这头怎么办?你要是突然消失,他会不会受不了?”
“这正是我心里最放心不下的。”
小米粒想了想说:“不过有我呢。你别忘了我可是情商一流。”
夏小草嘴角撇了撇,似笑非笑地说:“你能怎么安慰他?又不能说出我的藏身之地。”
“我自有一套说辞。什么也难不住我小米粒。”小米粒把头朝上一扬道。
“好吧好吧。我暂且相信你。你就让他知道我平平安安,一切没事就好。”
“嗯。那是当然。”小米粒摇晃着脑袋说:“由我来充当你们的信使和红娘好了。他的行为举止我都为你监督着。你的一些信息我也会想办法让他知道。”
“你真有这本事?”夏小草不相信地看着小米粒。
“嗯哼……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小米粒看着夏小草说:“你好好学个专业回来,说不定就变成高薪海归大土豪了。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情,到时候,你可得加倍补偿我哦?”
“说什么哪?人家这都急死了。你还想着补偿你?”夏小草一抬手推了小米粒一把。
小米粒瞪大眼睛:“你不赶紧给我作揖道谢,还在这里推搡?想让我出事故啊?我真出了事谁来给你帮忙啊?”
夏小草终于被她惹得笑了,“你个没正经的小米粒,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那就啥也别说了,还是言归正传说你的事吧。”
“还有,我走了我妈就剩一个人了,你得多去看看她啊。她有事就告诉我。”
小米粒眼珠一转:“还得想想怎么跟你妈说,你为什么突然到美国去了?”
“这也是个问题。”
“就说公司派你到美国去培训了。”
夏小草想了想道:“那我得马上离开曹亮的公司。假装我又去了另一家。”
“对头。必须赶紧离职。这样你就去了一家谁也不知道的公司。然后突然被派到美国去了。”小米粒摇头晃脑地说。
“咱俩可得及时联系啊。我牵挂的人都在国内。”
“当然啊。有Q,有微信,还有歪脖,那个什么推特我可不行,英文过不了关啊。”小米粒继续说。
“那就这样啊。我和你单线联系。”夏小草说。
“哎哟,我肩上的担子可真够重啊。”小米粒双手摊开,把身体向后靠在长沙发上说。
夏小草说:“我会给你补偿的。需要什么我帮你买。要是你有假期就到美国去旅游好了。”
“呵呵,真不错。我一定得去美国玩玩。趁着你还在那里。”小米粒一拍手叫道。
“还有一件事。我走之前一定要跟沈正见一面。我很想他。都一星期没见面了。”
“那当然。虽然不能说出实情,起码要让他记住你特别爱他。跟他暗暗地告别一下。”小米粒建议道。
“嗯。必须的。”
夏小草再次嘱咐道:“我妈那里,你可要替我尽孝哦。就像亲生女儿一样。”
“晓得啦。你放心。”
一对好闺蜜亲亲热热地说着特别的悄悄话。
“哎,去美国读研究生要几年啊?什么专业?”小米粒问。
夏小草摇摇头:“我还什么都不知道。今晚跟他妈通过电话之后,我想她会告诉我。”
“哦。管他呢,学啥都行。到美国镀一层金先。”小米粒靠在沙发上摇晃着翘起的二郎腿说。
“哎,福祸难料啊。”夏小草忧心忡忡。
“别想那么多。也许这对你真是件大好事。只要他沈正不变心,非你不娶。你想想,等你回来你俩不就更般配了吗?他老妈可能没想到这一点吧?只想把你打发走就没事了,不知他儿子非你不娶啊。”小米粒说。
夏小草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