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鞭炮齐鸣,家家张灯结彩的挂起了红灯笼。水清领着一名女孩来到了莫再来医馆,盯着门前的一副对联轻声念道:“行医治病救人,授徒传艺兴邦,民安国泰”
“一文一武,前仆后继;前者谦虚谨慎,后者锋芒毕露。尤其数那横批最让人称赞,实而不华,左右兼顾,好一个民安,国泰”
水清旁边的女孩对这副对联赞不绝口,而后眼珠微微转动,诡笑着朝水清说道:哥哥,你猜这副对联是谁写的?我猜是绣程伯伯写的。你不许跟我猜同一个人,谁若是输了,可要受罚的”
“好啊!我猜是师父写的,你输定了”
水清笑的更诡异,朝雪莹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谁胜谁负,马上就见分晓,雨声,雨声……”
水清喊叫着雨声的名字,迈着大步走了进去。雪莹跟在他的身后,小声嘟囔着:走着瞧。
“你怎么才来?秀珠还在家等着我们呢!快走,去晚了,她又要生气了”雨声搓着手跑了出来,没好气的望了一眼水清。
“哎呀!我把秀珠给忘了,都怪你,每次出门总是磨磨唧唧的”水清扭头望了一眼雪莹,愤愤不平的说道。
“哼!又赖我”
雪莹一脸委屈,将头扭到一侧,撅着嘴不再理会哥哥。雨声这时才发现水清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只见他嘴巴微张,一脸呆滞的望着雪莹,先前的急迫感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雪莹身穿一件粉红色的小袄,领子上缀着白绒绒的羽毛藏在她的披肩长发中若隐若现,黑白相间美不胜收,仿若夜空中无数颗耀眼的明星,一闪一闪的发出万道光芒。
“嘿?嘿?你干嘛呢?”水清晃着手,在雨声的眼前快速挥动了几下。
可雨声却丝毫不受他的影响,依旧是那副模样,像死人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雪莹被哥哥的动作所吸引,转过头望了一眼雨声,猛然间四目对视,雪莹似被他的目光洞穿了所有,短短几秒钟便败下阵来,落荒而逃。慌乱之中的雪莹忙将眼神收了回来,脸颊的红晕已经翩翩升起,低头间轻咬着嘴唇,十指不由自主的紧扣在一起,像是想要抓住些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雪莹第一次被男生这么盯着,心中慌乱不已,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好你个臭小子,竟敢打我妹妹的主意”
“他就是你妹妹?”
雨声突然活了过来,表情说不上是惊讶或是兴奋,语气也一如既往,只是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雪莹。
水清气不过,重重地在他的头上拍了起来,恶狠狠的说道:你小子还没完没了了,我叫你看,叫你看……
水清像是打上了瘾,一下接着一下,一下狠过一下,终于把他打醒了。
“停,你干嘛?”
雨声捂着头,一脸突兀的望着水清。旁边的雪莹被他们俩逗的直笑,一只手轻掩嘴角,遮住了红唇。
“我……我干嘛?你还去不去找秀珠了?真是个见色忘义的家伙”
“谁……谁谁见色忘义了?也不知道是谁一见着秀珠就走不动路了,还说我见色忘义,你也太不害臊了吧!”
“你……你瞎说什么呢!我可是正人君子,我……”
“你敢说你对我秀珠妹子没意思?要是没有的话,我可保不齐哪天说漏了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嘴巴没个把门儿的”
“你……”
“你什么你?还不赶紧介绍一下。算了,我自己来”雨声用肩膀将水清撞到一边,微笑着走到了雪莹的面前,轻声细语的说道:你好,我叫町雨声,夜来风雨声的雨声,是你哥哥的师兄。
“我叫曹雪莹”
“雪莹,啊哈哈……幸会,幸会”
雨声的笑容非常牵强,眯着眼就将手伸了出去,雪莹正准备跟他握手,不料一旁的水清横插一杠,拉着雪莹的手大摇大摆的离开了,留下雨声一人突兀的站在原地发呆。
“哎!等等我,水清,天黑路滑,你走慢点儿,别摔着雪莹了”
大街上灯火阑珊,小巷里红彤彤的一片,某个黑暗的角落里时不时传来一声巨响——咚。每次巨响之后,雪莹都会急忙用小手捂着耳朵,惊恐的望着四周。
“这是谁家的小孩儿啊!这么不懂事,若是吓到了雪莹,看我怎么收拾他”
雨声嬉皮笑脸的挤到雪莹身边,故作生气的样子,充当起护花使者。雪莹一脸无奈地望着雨声,眼神里恍若闪烁着感激的光芒。尽管她知道雨声的话只是随口一说,可心里还是禁不住升起一阵暖意。
“也不知道先前是谁嚷着要买炮仗,这会儿倒数落起别人来了,所谓己身不正焉能正人,说的就是你”
水清自顾自的大声吆喝,语气里满是鄙夷和不屑,说罢还不忘扭过头盯他一眼,生怕他意会错了。这一眼纯粹是为了提醒他,我是在指桑骂桑。
“臭小子,你……”
雨声的话还没有说完,便瞧见对面走来几个熟悉的身影,正是齐牙子一伙儿。
“真是冤家路窄,一会儿你保护雪莹,我来对付他们”雨声警惕的望着齐牙子一伙儿,小声冲水清说道。
“先别急着动手,若让他占了理,怕是他父亲又会来胡搅蛮缠一番”
雨声会意的点了点头,往前迈出几步,与水清和雪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臭小子,你……”
“叫水清出来说话”
齐牙子也往前迈出几步,跟雨声相对而立,虽是冲着雨声喊话,却是说给水清听的。
水清拉着雪莹的手往前走了几步,一脸不屑的说道:我跟你这不讲信用的家伙没什么好说的,若是还想动手的话,尽管放马过来便是。
“我没有不讲信用,是齐扬不小心说漏了嘴,我妈又添油加醋的告诉了我爸,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齐牙子说起话来有些底气不足,可不像是在撒谎。言语之中似乎略带几分歉意,嘴巴紧绷着,一脸期待的盯着水清。
齐牙子见水清没有说话,小声说了一句“是我对不起你,我向你道歉”。
雨声跟他离的最近,听的最为清楚。他诧异的望着齐牙子,表情僵在了那里,脸上像是楷书了四个大字——不可思议。
水清听罢也为之一震,而后走到雨声的一侧,缓缓说道:你今天不会是特意来道歉的吧!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
“哼!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别以为只有你才懂得是非曲直,我齐飞也是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
“哦?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那今天你是想握手言和还是……”
水清故意将话说了一半,一来是为了给齐牙子一个台阶下,再有就是将选择权丢给他,是敌是友就由他来定吧!
齐牙子像是早就料到会如此,水清的话音刚落,他就伸出了手,放到水清的跟前。
水清望着雨声相视一笑,见雨声笑而不语,当下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故而伸出手和齐牙子的手用力握在一起。
齐牙子一脸的意犹未尽,眼神忽然落到了雨声的脸上。却见雨声的笑容戛然而止,一双眼正炯炯有神地盯着自己,像是等待着他的回应。
齐牙子微微一笑,算是示了弱。雨声也不端着,礼尚往来的回笑过去,然后将手放在了他们俩的手上。
齐牙子突然回过头,冲着身后的四人钩了一下脑袋,四人一路小跑过来,一个挨着一个伸出了手,叠放在雨声的手背上。
“咱们这也算是一笑泯恩仇了吧?”齐牙子微笑着望了一圈众人,盯着水清说道。
“更像是不打不相识,对不对?”
雨声接过话,盯着齐牙子。水清也跟着掺合了一句:对,不打不相识。齐牙子,你还不介绍大伙儿认识一下。
七人各自将手收了回来,然后围成一个圈站着。齐牙子指着其中一人说道:他叫齐扬,是我二叔的儿子,跟我同岁。这个是黄小虎、雷春雷、余兴邦,他们三个比我小一岁,咱们之前都见过面。
“町雨声”
雨声不用水清介绍自己,自顾自的报了姓名。水清也紧跟其后,待介绍完自己,继续说道:你们一会儿准备干吗去?
齐牙子刚准备回答,却被雨声抢先了一步说道:坏了,秀珠还在家,先不要墨迹了,还是等到了秀珠家再说吧!
水清像是突然受到了电击一般,猛的打了一个冷颤。“糟了,又把秀珠给忘了,这下死定了”
“你们要是有事的话,就先走吧!我们几个再逛一会儿”
“好嘞,那我们就先走一步了,过完年再见”
水清说罢便不再理会众人,朝着秀珠家的方向拔腿就跑,连身后的妹妹也被他忘的一干二净。
“哥哥……”
雪莹往前急赶了几步,可由于声音太小,水清根本就没有听见,只能一脸委屈地望着哥哥的背影。
雨声赶紧拉住了雪莹的手,诚恳的说道:“没事儿,让他走吧!我来保护你”
雪莹嘟着嘴盯着雨声,默默的点了点头,任凭雨声拉着她的小手。
“齐牙子,咱们后会有期,我和雪莹就先走一步了”
“我叫齐飞,你怎么还叫我的外号”
“我还是觉着齐牙子叫起来比较顺口,回见,齐牙子”
齐牙子也不生气,冲着雨声摆了摆手,算是道了别。雨声这一路走的极慢,不停在跟雪莹搭讪,而雪莹始终低着头,时不时回应几句。被雨声拉着的小手,早已香汗淋漓。
时间过的飞快,不知不觉已到了秀珠家的门口。雨声抬起头来,发现前方的水清和秀珠二人,正一左一右的站着望向这里。
雨声在心里暗叹光阴似箭,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且毫无预兆的结束。不等他想完,那边秀珠的怒吼已经铺天盖地而来,似有千军万马难挡之势:町雨声——
雨声被秀珠的怒吼从遐想中猛地拽了出来,可意犹未尽的他似乎还沉迷在无限的幻想中,一时难以融入这残酷的现实,对秀珠的怒吼他表现的平淡无奇。
“女孩子的手是不是很柔软,很温暖啊!”秀珠双目如炬,声似毒针,似寒风袭来,透人心脾。雪莹被秀珠的架势吓了一跳,急忙将手抽了回去,惊恐地望着秀珠,像是在等待着她的审判。
“啊?哦!是挺柔软的”
雨声如梦初醒,浑浑噩噩的将实话说了出来。旁边的雪莹羞涩不已,偷偷将手背在了身后。火红的灯光映在她的脸上,仿若黑白相间之中的一颗红宝石,美的不可方物。
“姹紫嫣红处,黑白遥相生”
雨声望着这颗红宝石,渐渐入了神,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感叹。
雪莹听到雨声的赞美,偷偷瞄了他一眼,然后低着头径直朝水清走去。雨声的目光跟随着雪莹一不小心落到了秀珠的脸上,内心忽而猛的揪了一下,瞬间便被她犀利的目光拉回了现实,神智果断恢复。
秀珠在一旁气的说不出话,偷偷打量起这位一言不发就让她如坐针毡的女孩,嫉妒感油然而生。
水清似乎嗅到了空气里浓浓的火药味儿,且并不是炮竹的味道,而是争风吃醋的酸味儿。
“离十二点还早着呢!要不,咱们出去逛逛吧!”
水清说罢便自顾自的傻笑起来,而后望了望雨声,又望了望秀珠。这二人一个心怀鬼胎,魂不守舍;一个气急败坏,默不作声。水清一脸无奈的继续说道:我来介绍你们认识,这位是秀珠,这个是我妹妹,雪莹。
“你好,秀珠姐姐。我是雪莹,常听哥哥说起你,请多关照”
雪莹微笑着,大方的伸出了手。秀珠强挤出一丝笑容,跟秀珠握了手,缓缓说道:你好,雪莹长的真好看。
“秀珠姐长的也好看,哥哥经常在我面前称赞秀珠姐的文采,以后姐姐可要多多指教我哦”
“别听水清瞎说,我也就读过几本书,勉强识得一些字而已,跟你们比起来,差远了”
“姐姐真是太谦虚了”
女孩子就是这样,不管心里怎么想,可嘴上总是称赞对方,气氛瞬间变得融洽起来。
“对了,雨声你过来,我问你件事”
水清把雨声唤到身边,朝他屁股上轻踹了一脚。“你家门前的那副对联是谁写的?”
“管你屁事”
雨声白了他一眼,将屁股上的灰尘拂去,继续说道:上联是我爹出的,下联是师父对的,怎么了?
水清冲着雪莹无奈的耸了耸肩膀,说道:看来咱俩谁也不用受罚了。
“非也,现在只是一比一,咱们算打个平手。若是横批是町伯伯写的,那便是我获胜,倘若是你师父写的,那便算我输了”
“好,竟然跟我较起真来。雨声,快说那横批是谁写的”水清说罢,便挤眉弄眼的望着雨声。
“你不要冲我使眼色,我是不会跟你同流合污的,其实,那横批是我写的”
啊……
雨声话音刚落,三人便朝他投来诧异的眼神,尤其是水清最为夸张。
“你写的?别吹牛了,你有多少能耐我又不是不知道,少在这儿打肿了脸充胖子”
“爱信不信,反正有我爹和师父作证,你一问便知”雨声丝毫不吝啬自己的笑容,露出洁白的牙齿,继续说道:“民安方能国泰,家和才能万事兴”
雪莹在一旁盯着雨声,默默点了点头。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散漫的大男孩心境竟如此开阔,那些大道理从他的口中说出来,颇是与众不同,别有一番风味儿。虽然没有哥哥那般温文尔雅,可随意且不失庄重,朴实无华却又一针见血。
时光如梭,四人吵吵闹闹的过了12点。他们先是去了町锦程那里拜年,并一人得了一个大大的红包;而后又跑去莫再来医馆,待红包到手之后依旧没有睡意。水清提议再去他家,父亲一定会给他们每人发一个更大的红包,可雨声和秀珠二人却不想去,水清虽然盛情难却,可也耐不住二人的软磨硬泡,只能作罢。
深夜时分,水清带着雪莹准备回家,临行之时对着秀珠好一阵寒暄,只把秀珠说的哈欠连天。最后还是雨声强行将水清踹走,这才护送秀珠回了家……
新年已至,熟不知这些年轻人会在新的一年里演绎怎样的青春,是侠肝义胆的江湖豪情?还是铁骨柔情的红尘羁绊?还是……
这一切却也不得而知,且让我们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