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上迹捏着纸条的手指骨发白，他抬起眸子看向摘去面具的循墨忆，紧抿的薄唇轻启，声音清冷，不见往日的温润：“循墨忆，言澈于你而言，有那般重要？”
循墨忆看着面无表情的砚上迹，张了张口，却又闭上，将头扭到一边，不去看他月光下清冷寂寥的模样。
砚上迹将她的沉默当做了默认，他突然笑了，唇角轻勾，那笑容在月光下，是满满的凄凉：“那我呢，循墨忆。我在你心里可曾有半点位置？”
“我……”循墨忆努力地勾着唇，深吸了一口气，道，“当然，我心里面一直把你当成我最好的朋友，我的……”
循墨忆话还没说完，突然感觉她的下颌被一只冰冷的手捏住，唇瓣上是冰冷的触感。
这次的吻与上次全然不同。这次的吻带着狂风暴雨般的肆虐，循墨忆的唇瓣被他吮吸的生疼，他强势地将她的贝齿撬开，滑入她的嘴里。
循墨忆的背被抵在身后凹凸不平的假山上被硌得生疼，她双手无力捶打着他的胸膛，奈何男女力气相差太大，她的反抗对他不造成任何威胁。循墨忆看着他的眼睛，黑得像是要将她吸进去，嘴中有着醇香的酒味儿，她觉得自己有些微醺。
砚上迹在循墨忆快喘不过气时，才离开她的唇，四目相对，夜里的凉风吹来，循墨忆突然惊醒，立刻伸手推开了他，靠在冰冷的假山上，大口喘着气。殷红的嘴唇与苍白的脸色极不协调。
循墨忆微微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眸子里的沉迷消散了，余下的只有一派清明，她声音沙哑却又决绝：“砚世子，你醉了，今日之事我权当未曾发生，你回去罢。”
“循墨忆！”砚上迹的声音有些恼怒，他不懂明明对他有情的循墨忆为何要强迫自己对他无情，明明刚才还热情回应她的女子为何又变成这般冰冷无情的模样。他上前一步，双手抓住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眸子，急切地想要找到方才问题的答案，“我没醉，循墨忆我不是醉了，我是疯了，我是被你逼疯了！你不是对我无情的对不对，你为什么要这样强迫自己，禁锢自己的感情！”
循墨忆伸出手推开他，声音清冷：“砚世子，我现在是乾玥国准七皇子妃，请您自重。我并没有禁锢自己的感情，只不过我爱的不是你罢了。”
砚上迹突然笑了：“循墨忆，我竟不知你那般地爱言澈。”
“是，我爱的是言澈，请砚世子自重。”循墨忆闭上眸子，将“自重”二字咬得分外地重。
砚上迹后退了一步，脸上挂着如往常一般温润雅致的笑容，他伸手理了理衣襟，仿佛刚才失控的一幕从未发生，他依旧是那个雅致无双、温文尔雅的砚世子：“既然如此，那上迹便恭喜墨忆小姐了，愿墨忆小姐与言七皇子幸福长久。”
“谢砚世子吉言。”循墨忆微微屈膝，行了个大家闺秀之礼。一口一个“砚世子”，这便是完全拉开了他们二人的距离。
砚上迹温润一笑，便转身离开，只是那脚步，再没有往日的轻缓，走得有些急，像是在逃离着什么。
天空突然飘起了雨，紧接着愈下愈大，循墨忆看着砚上迹的身影消失在雨帘中，才终于如脱力一般跌倒在地。手边是方才砚上迹丢掉的纸条，在雨水的浸润下“刺杀言澈”四个字缓缓消退，显现出了另外五个字：“刺杀砚上迹”。
循墨忆伸手拾起纸条，看了一眼，便将它撕得粉碎。
她眼神空洞，任由雨水打湿她的衣衫，白皙的脸上滚落的水珠不知是雨，还是泪，她感受不到打在她身上生疼的雨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一下一下跳动得生疼。
“小主！”锦绫刚赶到假山后面，便看到魂不守舍的、全身湿透的循墨忆抱膝坐在那里，蜷缩的像个孩子一般，双眼空洞，无分毫色彩，眼睛里映不出任何东西，只有一片漆黑。
锦绫上前欲将她拖起，却被她推开，只得急躁道：“小主您快起来，您身体不好，这样会加重病情的。”
“走开。”循墨忆声音无丝毫感情，她用内力在她和锦绫之间束了一层保护墙，锦绫欲近而不得，强行冲破防护墙会伤了循墨忆，她只得跺跺脚，跑出御花园去搬救兵。
循墨忆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只觉得整个身体都已经麻木了，但她并不想起来，一点儿都不想。
突然一股大力将她生生拽了起来，她秀眉浅皱，抬眸看清了眼前的人才开口沙哑地唤了一声：“哥。”
循墨彦皱眉看着她现在的这幅模样，纵使心中有万般怒火也盖不住缕缕的心疼：“走，跟我回家，这么淋下去早晚身体要发热。”说罢便将他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包在她的身上，足尖轻点带她离开了皇宫，只消几瞬便回到了忆婳阁。
循墨彦将循墨忆推给锦绫道：“带她去泡泡药浴，换身清爽的衣服，怯一怯身上的寒气。”
“是。”锦绫将循墨忆扶进了屋里，试了试早已准备好药浴的水温，才扒了循墨忆早已湿透的衣衫，将她扶到药浴中去泡着。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锦绫才将循墨忆扶了出来，帮她换上了白色的中衣，擦干了头发，扶上床，盖上了偏厚的锦被。
循墨忆刚躺在床上没多久，苏慕瑾便来了，她坐在床边，看着床上双眼无神的循墨忆，是止不住的心疼。她伸手抚上了循墨忆的青丝，叹息似的喃喃道：“忆儿，你还是爱砚上迹的，对不对。”
似是听到了“砚上迹”三个字，循墨忆无神的眼睛缓缓地有了焦距。大约是淋了雨的缘故，循墨忆脑袋有些昏沉，反应慢了半拍地点了点头。
“那你与言澈的婚约……”苏慕瑾皱眉问道。
“假的。”循墨忆声音略哑，她淡淡地道出了事情的原委，“我曾在乾玥国待了一年有余，正巧乾玥皇后想为七皇子定亲，稳住她在朝廷的地位。七皇子不愿与那女子定亲，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我，便请我做一出戏，蒙骗住乾玥皇后，并承诺在我及笄之日前来退亲，并治愈我的心疾。”
“那你为何不同砚上迹说清楚呢？”苏慕瑾心里松了一口气。
“我的心疾随时可能要了我的命，我不能……”循墨忆脸上浮现出了痛苦的神色。
苏慕瑾突然问道：“你爱他吗？”
“嗯。”循墨忆点点头。
“那便和他解释清楚。”苏慕瑾看着循墨忆的眼睛道，“不要总将他往外推，爱情这条路上本就是苦难重重的，你们必须一起面对，你这样做，只会伤了你们两人的心。”
“给了他希望，又让他绝望不是很残忍吗？”循墨忆皱眉。
苏慕瑾突然像是想到什么，眸光便得分外留恋遥远：“但如果你连希望都不给他，不是更残忍吗？”
苏慕瑾看着坐在床上沉思的循墨忆，突然笑了，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忆儿，你好好想想吧，我先走了。”
在门关上的一刹那，循墨忆好像突然想开了，唇角轻挑，一双水眸中不再黯淡无光而是璨若星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