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凌烟雪昏迷这个特殊情况的发生,比赛被迫中断。
傍晚,一个房间里。这里充斥着浓浓的药香,徘徊在空中,苦涩的气息漫无目的地游荡着。残霞散发出的光辉无力而苍白地映照着房里两人的身影,摇曳的古钟发出沉重的哀鸣。
夏楚迟看着凌烟雪苍白消瘦的脸庞,手指划过她的皮肤。自己的手,还流动着炽热的血,而眼前这个女孩,只有近乎于死亡的冰冷哀伤、萧条凄凉。那一抹冷意刺痛着他的手,更几乎要贯穿他的心。
“秋银霜,出来。”他的语气显现出愤怒,还有一抹形容不出的感受……
门发出沉闷的响声,木板相刮动的声音万分刺耳。
秋银霜罕见的露出惭愧的神情,而这神情,辨不清虚假与真实。
“怎么会这样?”夏楚迟责骂般的声音回响在空中,平添了几分压抑,令人心惊胆战。
秋银霜沉默了一会儿,才终于在这冷到结冰的气氛中开了口:“我没有害她的心。我给她下的,是禁语的药,可以阻止她说出不利于皇兄计划的话。可在那种情况下,明明她因该不能开口的,但……强行破了药里的灵力,对她造成的反噬当然不小了。”
“怎么解?现在的烟雪不比以前,她自己应该没有办法吧。”
“如果要解的话,只有继续比赛,拿到魂剑了。魂剑不仅可以斩杀元神,也能驱走元神里的咒术。试一试,也许能成功。”
夏楚迟眼神还是寸步不离地望着凌烟雪,但眸里多少添了几许光芒。
秋银霜明白,他想问的话已经问完,便知趣地离开了。
“宋寒松。”他轻轻喊出这个名字。
宋寒松从他身旁缓缓走来,那一抹从没有断过的清新温和的气息散发着,使弥漫着的药味似乎变得不那么刺鼻。
“谢谢。”夏楚迟沉重地吐出这两个字,话语间流动着难以言表的情绪,似乎并没有多少感激。也许,那感激已经被凌烟雪的意外消磨得所剩无几了吧。
“呵呵,要不是我用法术把藏在面纱里的药粉催入那个叫‘陆羽’的人的心间,让他变得暴躁,他怎么会心甘情愿跟你打,甚至以魂剑为赌注?你感谢我是应该的。”宋寒松颇有些得意地说。
“要不是你的主意,凌烟雪也不会受伤。”夏楚迟厌恶地看了他一眼,说。
宋寒松哑然。很快,他又恢复到那平静中挂着一抹淡淡笑意的神色。
“你这一世有些奇怪,以前都没有这样的事的。”他的语气如缓缓流淌的清泉,平静下韵味无穷。
“这不是很好吗。也许,这一世,我就可以成功了,烟雪她,也不用像我以前一样痛苦了。”
宋寒松嘴角的笑消失,表情夹杂着千万情绪,说不清,道不明。
“不管怎么说,我会取到魂剑,救回烟雪的。”夏楚迟的语气坚毅起来,表情罕见的严肃了。
宋寒松沉默着离开。
第二天下午,比赛重新开始。
陆羽见识到了夏楚迟的实力,自然不敢轻敌。在双方的首肯下,他重新上阵。
此时的陆羽,一身黑色衣服裹住了他的身躯,阳光照耀下隐隐能看出反光。他赤红色头发变得更加鲜艳,同时多了几分冷漠坚毅。脸上,触目惊心的伤痕依旧存在,不知为什么,竟也多了些威风。他的手上,魂剑残忍的光芒闪耀着,仿佛随时要取人性命。
又是锣鼓声响起时,夏楚迟才姗姗来迟。
看见面容多了些憔悴担忧的他,陆羽暗喜。不过,他仍有几分疑惑:“夏楚迟,你赤手空拳和我战?”
夏楚迟斜举手臂,银光闪耀下,古筝缓缓落在他的手上。
“自古绝乐,以声为刃,杀人于无形中。声波为防,阻敌侵入。”他坐下,将古筝放置在自己腿上,眼睛傲然冰冷地看向他。
“你意识到了我也不好惹,所以携带了它?”陆羽说完,心中升起几分嘲讽。以声为刃,他当然知道。但这样的战术唯有修为达到很高水准才能成功,而夏楚迟,怎么也不像这样的人。这样的话,他还不如直接来战!
夏楚迟明白他的想法,但他不想解释,更没有时间解释。
他纤长灵活的手轻轻拨动琴弦,奏出一首曲子——
曲子宛如沙场上马蹄的奔驰,战士挥舞的刀刃,每一句都完美而残忍。更多的,却是道出了人经历生离死别的哀伤,献血逐渐干涸的无奈,白发送走黑发的沧桑。如同尘埃飞扬,空中还有着酸涩的清泪,残存的温度又在呼唤里悄然变得冰冷,颇有“古来征战几人回”的感受,催人泪下……
陆羽一惊。这样的感受,他已经不知体会过多少次了,才会变得像现在一样冷血残酷。无情的战争带去了他心中仅有的几抹温暖,可现在,他似乎又从这曲子里寻到了……
这只是一瞬间的恍惚。
陆羽立刻反应过来,握紧了魂剑,奔向他……
夏楚迟脸上没有呈现出一丝一毫的波动。他依旧抚着古筝,漠然沉默地坐在原地。
刀光剑影飞速闪过,极其有力地劈向他,但换来的,只有琴音下,坚毅的防守。
没想到真的不行……陆羽心头涌过这样的想法。就算他使出了修为,也难以伤及夏楚迟。
陆羽后退几步,用寒光闪闪的锋利刀刃指向他。冰冷又沾过万人鲜血的刀刃,仅是看一眼就让人不寒而栗。夏楚迟却没有反应,还是抚着琴弦。
陆羽明白,自己只有找准时机,才能破开他的琴声。
在一个琴音响起时,陆羽一愣,随即奔跑上前,将剑刺去……
夏楚迟第一次露出有着些许惊愕的神情。一眨眼,陆羽便从他身边奔过……
成功了吗?他想着,回头。
大意了……夏楚迟在心里默默念着,眼望着肩上的血痕。一个伤口,血染红了破裂的衣衫。
这时,夏楚迟起身,古筝也随即消失在人们视野里,存于他的身上。
“你怎么……”陆羽有些愕然,心间不禁掠过几丝不好的预感。
“陆将军,你输了。”他抛下这句话,径直走向他。
陆羽牵强的一笑:“你别自欺欺人了!我根本……”他说着,却将下句话堵在了心里——在他的身上,赫然出现了一片血迹!
“我用修为保你几时不死,但你现在,已经输了。”夏楚迟的语气还是平静的,这样的结局显然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拾起魂剑,淡淡地吐出一句“谢了”,便悄然离去。
而陆羽,在诧异的眼神里,逐渐消去他所剩无几的性命……
房里,宋寒松看着夏楚迟,语气略显诧异:“你越来越让我读不懂了。你竟然真的敢杀人。”
“他咎由自取。”夏楚迟说话时,略微带着几分怒意,“我不会容忍任何一个人伤害烟雪,或夺走她。”
“那秋银霜呢?”宋寒松似乎为自己抓住的漏洞而欣喜。
夏楚迟眼里掠过几分无可奈何。宋寒松这个人,时而沉稳甚至冷漠,有时,竟有些无聊……“我需要她的方法,好让凌烟雪恢复。”
烟雪,我会让你恢复的……这一世,我不会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