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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闹灵堂

到了韩金氏娘家,已是黄昏时分,韩真真母女二人下了轿子,这时夜色昏暗,已看不清门前的丧牌孝帘,这时有人点起素纱灯笼来,几个妇女引着韩金氏二人进了院子,韩真真展眼一望,满目都是素缟,一个穿着丧服的白发老太太被丫鬟搀扶着自屋子里扶出来,一看见韩金氏,就哭喊起来:“我的儿呀,你可回来了。”

韩金氏先是行礼,听见母亲哭得伤心,跪在地上拉住了她的手跟着也哭,韩真真不知礼数,只得依葫芦画瓢,跪了下来,这时呆呆跪在一旁,也不知道该不该劝,倒是韩老夫人身旁一个妇人走上前来,拉住了韩真真的手扶她起来,含泪道:“这是真真罢,都长这么大了,地上凉,跪久了仔细膝盖疼。”

韩金氏忙擦了擦眼泪站起来,向韩真真说道:“这是你大舅母呢,你这孩子真不懂事,还不过来见礼?”

那大舅母十分和气,说道:“都是一家子人,别太见外。”她说完又朝金老太太道:“娘,妹妹走了这么一下午,肯定累了,再说先回屋子里坐,有什么事晚点说,您看如何?”

金老太太心想不错,忙让韩金氏和真真进了屋子坐下,韩金氏执意要先去哭父亲一番,金老太太没奈何,只得命人带了韩金氏先去,韩金氏哭了一场,被嫂嫂们劝转回屋,那大舅母命丫鬟摆上茶来,金老太太吩咐她道:“你那二叔家里事情多,一时分不开身,你跟老大多照看点,外面迎送客人等,还有茶水的事情,你多操心点罢了。你这妹妹一路来走得累了,且让她歇歇,我们娘俩说说话。”那大舅母答应着,又说了几句客气话便下去了。这里韩金氏母女多时不见,不免又说起韩老太爷如何得病,如何延医调治等事情,说到后来,金老太太未免也伤心起来,拍着膝盖道:“我的儿啊,再过几日,便是‘头七’了,头七倒还罢了,‘五七’的时候,按照风俗,该是你和女婿来主持做法事,只是女婿又早早的没了,你说这事情倒是该怎么办?”

金老太太说着又拿帕子擦眼泪,韩金氏想起死去的丈夫,不由一阵心酸,也跟着哭了,金老太太忽然一眼瞥见韩真真默不出声地坐在下首,便问韩金氏:“真真今年也有十八岁了吧?说了婆家没有?”

韩金氏不好隐瞒母亲,便低着头回答道:“前些日子说了一家,只是现在觉得不太合适,今儿那家还请媒人来议婚事呢。”

韩真真见金老太太问起自己的婚事,就觉大事不妙,果然金老太太眼睛一亮,忙问是哪家,韩金氏说了,金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了,却十分精明,当下细细询问,韩金氏对自己母亲原有几分畏惧,便如实说道:“那周家原是做豆腐兼卖豆腐脑的,祖上原做过一任县官,到了周家的祖父,不知怎的就败了,后来落到卖豆腐为生,但是那周佑藩自幼读书聪明,十六岁便中了秀才,如今十八岁,明年便要去参加会试了,人我是见过的,长得也挺好。”她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补充道:“不过脾气有点儿奇怪,所以女儿正犹豫要不要结这门亲事呢!”

金老太太听了甚觉满意,不住点头道:“虽然家里穷点,但好歹也是个秀才,若是考取了功名,那真真可就是举人娘子了,读书人么,又是十六岁中了秀才的,想必生得聪明了,这种人都有点清高的,脾气怪点也没什么。真真嫁过去以后,只要三从四德,料想人家也挑不出她的错来,过了一年半载,养出儿子来,还愁地位不稳么!”她说得兴起,拍拍韩金氏的手,慈爱地道:“傻女儿,你是怕真真嫁过去受穷吧?这有什么?你多给她置办些嫁妆,若是银钱不够,我这里还有些体己一并拿出来,真真嫁过去后,千万把嫁妆看紧了,不要给那姓周的哄了过去,到时候绝对吃不了亏!”

韩金氏犹豫道:“娘,你不知道,真真这孩子,自幼被我养娇了,脾气大了点,只怕她嫁过去后,受不得一点半点气,到时候小夫妻不合美,便是做了举人娘子,也未必欢喜。”

金老太太想想也有道理,点头道:“这倒也是。只怕到时候女婿发达了,又看不上真真,另外纳了小妾,他那时是举人了,咱们家奈何不了他,到时有得生闲气。”但是转念一想,又愁道:“咱们这里的风俗,你父亲这么没了,家里三年之内不得嫁娶。真真今年都十八岁了,再拖几年,只怕再挑个可心的郎君就难了!先不说远的,这近的,五七又由谁出面做呢?”

这话又说到了韩金氏心坎上,韩金氏叹了一口气,低了头不说话,金老太太终究心疼女儿,拍拍她的手背,又道:“你先歇息一会儿,晚上还有事情呢。外孙女婿的事情,以后从长计议罢!”韩金氏无可奈何,也只得罢了。

这天晚上也没有什么事情,韩真真跟着母亲随意吃了些东西,晚上要守灵堂,那灵堂颇大,厅中央摆着灵柩,前面悬挂了一幅影像,画着金老太爷生前音容,下面供桌上放着各式供品,供奉着香火,满厅堂香烟缭绕。按照当地规矩,守灵是不能睡觉的,堂下跪着孝子孝孙,一眼望去,满室皆白。女眷跪在厅堂内里,用白色孝帘隔开,不见男丁。若是听见有宾客赶回来吊唁,门外先放鞭炮,待得客人哭着进门,一干孝子孝孙孝女孝媳便要跪下号哭。古代交通不便,有的远方亲戚来得晚,半夜三更地赶过来,故这一晚上众人都不得安生,韩真真只跪得脚都要麻了,心里连声叫苦。

漫漫长夜,闲坐无事,韩真真跪得辛苦,加上无聊,未免左看右看,韩金氏担心女儿前日刚寻过自尽,只怕她身子弱受不了,便藉了个理由禀报了母亲,打发一个丫鬟带韩真真去房里睡了。

韩真真哪里睡得着,在床上翻来覆去,虽然眼皮困得直打架,脑袋里面却是清醒的,更兼念头杂乱,纷纷无序,但是她睡觉向来安静,因此即便没有睡着,人却躺着一动不动。

她门外有两个仆妇,大约二三十岁年纪,也不知道是被派来做什么的,韩真真闭着眼睛躺在床上,那两个仆妇只道韩真真已经睡着了,坐了一会,便开始八卦起来(按照韩真真的想法,这两人的谈话内容绝对是属于八卦中的八卦),只听得一人悄悄地道:“老爷没了,不知道春苗那丫头会不会回来哭丧?”

另一人也悄声道:“按理来说,春苗在咱们家做了这五六年的丫头,如今虽然嫁出去了,脱了籍,但老爷没了,她是应当来看看的。”

先前的那个仆妇忽然轻笑了一声,说道:“只是她的那个儿子,该不该带过来呢?”

另外那人也掌不住,嗤的一声笑,又急忙收住,说道:“带过来又怎么样?这孩子的事情,虽然全家上下都知道,却一直瞒着主母一个人。如今家里主事的是主母,主母的性子,春花你还不知道么?老爷在的时候,可从来没敢动过纳妾的念头,要不怎么会后来急急忙忙把春苗给嫁出去呢?”

春花半晌没有做声,隔了一会儿才道:“不过不管怎样,那孩子……毕竟也是……”她说到这里,她的同伴忽然轻轻咳嗽一声,春花似有所觉,便咽下不再说了。

韩真真侧耳再听,两人已不再说这个话题,接下来的聊天内容,无非是明日要做什么,要吃什么,韩真真听了一会儿,便朦胧睡去。

天还没亮,韩金氏就将韩真真推醒了,韩真真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朦朦胧胧地梳洗了,随便吃了点东西,又穿上孝服,跟着母亲继续跪。

这一跪时间好生漫长,真个是跪得两个膝盖生疼,韩真真不由怀念起还珠格格的“跪的容易”起来,她悄悄揉了揉自己的膝盖,韩金氏晓得女儿跪得脚疼,便悄声道:“你要是不舒服,就说要去上厕所。”

韩真真大喜,慢慢地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双腿,正打算悄悄走出去,忽然外面的灵堂一阵大乱,人声嘈杂,女眷们都躲在内里的灵堂,与外面灵堂只有一道白色帘幔隔开,这时听到声音不对,都露出惊慌之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韩真真也不敢再出去,这时候一个胆大的女眷伸手揭开了帘幔,韩真真也跟着伸头去看,却见一个孩童全身丧服,头上扎着白布,俨然一副孝子的打扮,大哭着自大厅外面进来,然后一个孝子打扮的中年汉子(韩真真后来才知道那是自己二舅舅)一见到那孩子,脸色就是一变,原本是跪着的,这时候马上站了起来,喝问道:“你这孩子,到这里来做什么?”那孩子不答,一径奔了进来,二舅舅见势头不对,指住孩子大声呼叫道:“快拦住他!”

不料那孩子身量小,不过七八岁年纪,又十分溜滑,小脑袋一钻,便自那几个成年男仆的腋窝下面钻了过去,直奔到灵柩旁边,抱住灵柩,口里喊了几声“爹爹”,接着又嚎啕大哭起来,韩真真一见那孩子相貌,就是大奇:“这不是小文吗?怎么他也跟着来了这里?”

还没等韩真真反应过来,灵堂上的金老太太便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指着小文,气得浑身乱战,哆哆嗦嗦地问道:“你是哪家的孩子,怎么在我们灵堂上捣乱?”

韩真真的二舅舅见母亲发怒,忙过去搀扶,劝道:“娘亲先不要生气,等儿子来赶了这闹事的小孩子便是!”

小文哭了几声,猛然看到灵柩里金老太爷毫无生气的面容,终究有点害怕,遂止住了哭声,两个眼睛咕噜噜转着,打量着众人脸色,这时二舅舅怒道:“你这孩子,好没有教养!怎么跑来闹灵堂?这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么?”

小文张开了嘴,想要说什么,却又畏缩起来,扭头望一眼灵柩,金老太爷的遗体睡在里面,他年纪小,看到死人,心里说不出的害怕,但想一想,又直着脖子说道:“我爹爹死了,做儿子的就不能来看么?”

二舅舅尚未发话,金老太太先气得骂了起来:“你是哪家的野孩子,爹也能乱认吗?”

小文起先还是有些害怕,但被金老太太一骂,倒是胆子大了起来,昂着头道:“我叫小文,我娘叫做春苗,之前是你家的丫鬟,这棺材里睡的是我生身爹爹,他姓金,我也应该姓金,这可是我娘亲口说的!你又是什么人,敢在这里骂我?”

他口齿伶俐,顿时一室哗然,金老太太听得犹如一个晴天霹雳打在头上,她年事已高,加上近日来哀伤过度,陡闻此事,一口气上不来,便喉咙里咯咯作声,瞬时脸色变作青紫,头一歪晕了过去。

那二舅舅措手不及,忙扶住了金老太太,连声叫娘亲,见金老太太不应,慌得直叫人请大夫。小文见势不妙,不由又害怕起来,跪下朝灵柩磕了几个头便要溜出去,这时门外有人高声大叫:“大爷回来了!”声音里不胜欢喜。

小文刚刚跑到门口,这时候灵堂里一片混乱,女眷中有人见老太太昏了,顾不得男女之防,韩金氏第一个冲了出来,抱住母亲哭起来,韩真真也跟着走了出来,小文抬头看到乌压压的一大群人自门口进来,他心里胆怯,忙后退几步,缩着脑袋要躲,他是孩子,忽然看到韩真真站在一旁,满厅堂唯独只认识这么一个人,便想不得许多,钻到韩真真身旁。

韩真真被他吓一跳,刚要推开他,小文拖住韩真真不放,满脸都是求恳之色,韩真真见他眼泪汪汪,心里不忍,只好叹了口气,扯住小文,她身躯肥胖,穿的丧服也格外宽大,小文又瘦小,韩真真将袖子一掩,便将他的身子遮住了,韩真真藏了小文,慢慢挪回灵堂内里,幸好满室混乱,无人顾及到她二人。韩真真居然顺顺利利地出了灵堂,往院子里找了个僻静角落,这才把小文放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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