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天逸瞪了他一眼,闷声道:“一场大汗后在凉水里泡了一个时辰。”
王承卫一拳擂在了他肩头,乐道:“有你的哈,难为你倒狠得下心。”
李祁厚道些,只道:“原本我还道你对那姑娘也不过一时兴起,没想到倒真是上了心。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这个问题,裴天逸这两日也仔细想过了:“如今咱们不上门搜人了,得多打听打听,找那些三姑六婆,乞丐无赖都问问。”
云晚本不以为那次搜寻与自己有关,以为涂花了脸混了过去也就万事大吉了,谁知这日傍晚和梅丫在村里转了一圈回来,便见院门口站着一个青衣小厮,那小厮不是别人,赫然正是姻缘节那日遇到的那纨绔身边随侍的。云晚正觉诧异,便见那小厮一脸欣喜的对着她身后点了点头,然后便有一双大手捂上了她的口鼻,一阵刺鼻的药味,她便晕了过去。
窗外漆黑如幕,有微风从敞开的窗子里吹了进来,吹的屋子里那几支儿臂粗的灯烛烛火轻摇。明亮的烛光把屋子照的透亮,透过精致绣花的半透明纱幔,隐约瞧见外头一个粉色衣裙的丫鬟正趴伏在桌上睡的正香。桌上一只香炉袅袅燃着不知什么香,清幽幽的很是好闻。
云晚撑着绵软无力的身子坐了起来,把细滑如丝的薄被拉上来,看着床栏上雕刻的那些栩栩如生的富贵牡丹出神。夏日的凉风把远处的靡靡乐声送了进来,打破了夜的静谧与安详。
这陌生的一切,几乎让云晚有了一种再次穿越的错觉。也只是几乎而已,腕上那颗小小的红痣提醒了她没有再换身体的事实。
烛火啪的一声爆裂了一下,桌上的丫鬟一下子惊醒了过来,抬头往床边看了一眼,看见床上那姑娘正靠坐在床头,睡意一下子惊没了。她站起来打开门,对着门右边一个绿色衣裙的小丫鬟吩咐了一句:“去告诉五爷一声,就说姑娘醒了。”那绿裙丫鬟哎的应了一声,点着了放在脚边的灯笼提着忙忙的去了。
紫英看着那一盏灯笼渐行渐远,才折身进了屋,掀开纱幔,便见那姑娘正目光淡淡的看着她,精致的面庞看不出恼怒或是欢喜的情绪,她心底微讶,这姑娘真是沉得住气,乍然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醒来,竟一点也不闹。
“姑娘醒了,可要喝些水?”紫英问。
鼻息间似乎还有那股刺鼻的药味,喉咙也有些不舒服,云晚点了点头,便见那丫鬟把纱幔撩了起来,去到桌边拿了一只碧色的雕花荷叶杯,从同款的雕花荷叶壶中倒了水,端了过来。水不烫不凉,温温的正好,喝了一盏水,云晚才问:“这是哪?”
“这是裴家在城郊的别院,姑娘现下住的地方是采薇阁。”
裴家?是那个世代镇守潞城的裴家么?若是,那可是了不得的大士族了。
“你家主人是谁?”
“我家主人是裴家五爷。”
云晚抿了抿唇,确定就是那日遇见的那个纨绔了。这个混账东西,看见个漂亮姑娘,也不管别人意愿就强行掳来,偏偏还没有人去管,真是让人烦的不行!
那打着灯笼的小丫鬟穿廊过院,走了半刻钟才走到了一处灯火通明的所在,靡靡丝竹之声从院里传出,夹杂着欢声笑语不断。她不过是个三等的小丫鬟,进不去那院里,正张望着想找个院里的姐姐往里面传个话,不妨一眼便看见了从里面出来的喜管事,这一下她真是又惊又喜,忙提着灯笼等在了门边。
佑喜看见那提着灯笼的小丫鬟也很是惊喜,忙过来直接问道:“可是姑娘醒了?”
小丫鬟点了点头:“刚醒,紫英姐姐让奴婢来给五爷说一声。”
佑喜咧嘴笑了笑,从袖里掏了一块碎银给小丫鬟:“做的好。你先回去,五爷很快就过去。”
那小丫鬟哎了一声,眉开眼笑就要走,却又突然被叫住,听喜管事问道:“那姑娘可闹腾了?”
小丫鬟摇了摇头:“奴婢是在外面伺候的,也不知屋里情形,只奴婢在门口只听见屋里静悄悄的,想来那姑娘没闹呢。”
佑喜这才乐呵呵的转身进了院子里,五爷虽在屋子里跟着其他几位爷耍乐,心下却惦记着那姑娘呢,都让他出来看五遍了,现下这消息定然让他欢喜。
轩敞的大厅里,十四只连枝灯烛把屋内照的透亮,屋子中央十多个曼妙的舞姬正在翩然起舞,裙摆飞扬,水袖款摆,勾画的狐媚狭长的眼不时向着座上的几位公子递送着缠绵的秋波。
几位公子身边一左一右均有两个歌姬伺候着,裴天逸左边的歌姬见其他公子兴致都好的很,只自家公子今晚却是老实规矩的坐着喝酒,便有些不甘心,一只手滑到他胸前,刚从衣襟里钻进去触到温热的肌肤,便被裴天逸一把推开,厌烦的呵斥道:“滚开!”
这一声突兀的呵斥,让舞姬们都停了动作,站在大厅中央有些不知所措,赵元泽等人也看了过来。
裴天逸心下烦躁,哪里耐烦应付歌姬,偏那被推开的歌姬还在嘤嘤哭着,一双眼委委屈屈的瞧着他,让他越发黑了脸:“滚出去哭去,没的让人心烦。”
那歌姬哭声一噎,愣神的功夫便被人拖了出去。
“这是怎么了?好大的火气呢。”李祁道。
王承卫想到了什么,目光一闪,笑道:“有了心尖尖上的人,别人可不是都入不了眼了么?”
李祁慢悠悠的饮了一口酒,挑了挑眉:“折腾了好几日,闹了这般大的动静,总算把人折腾进来了,可不是火急火燎的要去抱美人么?”
被这般取笑,裴天逸面上也不尴尬,只拿眼瞅着门口。佑喜正好进了来,见屋里这般也有些诧异,但自家公子正看着自己,便用力的点了点头,倏地裴天逸便笑了,之前那丝不快就像幻觉似的。
裴天逸今日掳了人来,原本是想等着她醒的,只好巧不巧的赵元泽等人过来找他耍乐,他想着不日便要启程回京,那姑娘也还昏迷着,便叫了一些歌姬舞姬,弹琴跳舞的耍乐一番。只是惦记了好几日的姑娘就在这别院里,他哪里耐烦应付其他人,夜越深他便越焦急,这时候好不容易听得她醒来的消息,更是一时半刻都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