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他要追究,第一个追究的该是她!毕竟她犯的事比大壮犯的可严重多了,虽不知他刚刚为何没有杀他,但他那样的人,事后难保不会改了主意,到时候随意派个人来便能解决她。
“啊?”那妇人一愕,随即一喜,“姑娘说真的?贵人真不追究了?”
云晚点了点头。
“那,那”那妇人却依旧把大壮推到了云晚面前,“这,婶子还是怕。万一哪日贵人又追究了...要不,姑娘留着大壮跟前使唤?大壮年龄虽小,却什么活都会做。”
大壮刚开始还犟着,此时却是一言不发,只咬着唇,一副忍着泪的倔强模样。云晚看着这样的大壮,不由想起了三年前的自己,是不是也是这般沉默倔强,孤零零的仿佛被全世界遗弃的模样呢?
这是亲娘么?云晚看着这妇人急于把祸根脱手,生怕被牵累的样子不由得扶额叹息:“婶子,我不缺人使唤。婶子带着大壮回去吧。”
那妇人顿时失望,却也无法,只得带着大壮回去了。
“哎,到底是后娘...”悠长的一声叹息,却不是云晚的。
一个秋香色衣裙的年轻妇人一手牵着个五六岁的女孩子,一手提了一个篮子走了进来,却正是斜对门,昨日哭着跑出来抱走女孩子的那个妇人。那年轻妇人不过二十来岁的样子,身段匀称,白白净净的圆圆脸盘,看着颇和气。她拉着小姑娘给云晚看,未语先笑:“阿晚姑娘许是不认识我,我是斜对门的,夫家姓赵,这是我家囡囡。小雪,快叫人。”
“晚姐姐。”小雪咧嘴明媚一笑,云晚便发现小姑娘缺了一颗牙,很是可爱。看来还是小孩子不记事,昨日发生了那般事体,今日这小姑娘也跟忘了似的。
“小雪好乖”,云晚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又跟年轻妇人打招呼,“赵嫂子,坐!”
赵嫂子把提来的篮子放在木桌上,揭开上面的花布,露出篮子里一溜儿数十个鸡蛋:“这是家里攒的,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就是给阿晚姑娘吃个新鲜。”
“不用,不用”云晚忙摆手,“赵嫂子这是做什么啊?邻里邻居的,嫂子快拿回去。”
“阿晚姑娘千万要收下,不然我都没脸见姑娘了。昨儿要不是阿晚姑娘,”赵嫂子的眼圈顿时红了,两串泪掉了下来“我和她爹都是不成事的,躲在屋子里都不敢出去...”
“赵嫂子别这样,快擦擦眼泪,”云晚把自己的手帕塞到赵嫂子手上,“嫂子这样把小雪都吓到了。”
赵嫂子低头,见小雪正一脸不安的抬头看着她,便顺势接过帕子擦泪,一边擦一边抽噎:“阿晚姑娘这无亲无故的还知道护着孩子,我们这做父母的...这实在是...我,我也怪她爹,可我也明白,她爹也舍不得,只是没办法。”
云晚摇了摇头,黯然道:“我也是刚好跟孩子们在一起,而且我年龄最大,并不是特意护着孩子们,况且我也没护住!是他们自己...”
赵嫂子抽噎着道:“小雪要是没了,我...”说着便又泣不成声。
“嫂子,坐!”云晚拉着赵嫂子坐在了竹凳上,“我明白,嫂子当时出去也没用,那些人...”
想到昨天那些人,云晚还有些心有余悸,便是小雪都面色苍白躲进了她娘怀里。
“刚刚的事儿我也看见了,虽说周三婶那般有些不近情理,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庶族哪里敢惹士族贵人不快呢?”赵嫂子感慨的道,“两年前,一个孩子突然跑出来惊了李家少爷的马,让李家少爷从马上摔了下去,李少爷也没出什么事儿。当时那孩子害怕就跑了,他家人把他藏了起来,却没想到最后那一家子十三口都被杀了。”
云晚愕然失语,仅仅因为惊了一下马,就杀了一家十三口??
这,这还有王法吗?这个世界一次又一次刷新了她的认知底线,云晚已经不知道可以说什么了。这是怎样一个可怕的世界啊!
她想到自己之前让孩子们回家躲着,顿时面色煞白!她太天真了,她竟以为孩子们回家躲着了,那些人便没法了。她太低估了他们的权势和力量,她差点连累了好几个家庭!
李少爷?便是前两日被她教训的李少爷?看来那日还是揍的他太轻了!
“所以谁家敢出来护着孩子呢?”赵嫂唏嘘道。
这边赵嫂子和云晚正说着话,门口又进来一个老婆子,那婆子五十来岁,头发都花白了,眼角深深的皱纹,嘴角一颗老大的黑痣,显得整个人有些刻薄。
她拿着一根擀面杖,气势汹汹的奔了进来,一进来就指着云晚骂道:“我家就宝儿一根独苗苗,你还想害死他,你存的什么心啊?是想我老钱家断子绝孙吗?”
云晚冷不丁被人这样指着骂,莫名其妙的同时也难免有些不快,她从小木凳上站了起来,问道:“这位婆婆,饭可以乱吃,话却不可以乱说,我连你家宝儿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就要害死他了?”
赵嫂子也站了起来,打着圆场,对钱婆子说道:“钱婆婆消消气,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狗屁误会”那婆子双手叉腰,恶狠狠瞪着云晚,“你说你个贱丫头多管什么闲事,你有几斤几两都不知道啊?贵人要杀大壮,就杀好了,你拦着干嘛?你若不拦着,便不会惹贵人发怒,更不会吓晕了我家宝儿。”
云晚明白了,原来这婆子是另一个晕倒的男孩子的祖母。家里三代单传,对孙子难免着紧些。
“钱婆婆好不讲理,”梅丫听见钱婆婆怒骂声,生怕云晚吃亏,慌得只穿了衣裙,头发都没顾得上梳,披散着就奔了出来,“昨儿要不是我家小姐,您老今儿就准备宝儿的白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