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瓦朱檐,雕墙峻宇,桂殿兰宫,气象雄浑。
西都内城大体可分作三部分,最外层为太一学府所在,为连绵成片的青石小院,间或有数座楼宇,供弟子修学所用的学宫。
中层则是一座气势恢宏的大宫殿,与太一学府泾渭分明,当是驻守西都的七皇子殿下寝宫,大殿后方则是连绵殿宇,传闻之中的皇老会便在此设立。
最后一层的便是九卫门的九脊殿宇,清一色由青瓦铺就,檐下雕饰神兽,墙壁一律以富含金铁的坚石铸成,显得无比低调,且是靠山而建,彻底融入云雾中。
从天上俯瞰,太一学府与九卫门如同两道城墙,将中心大殿拱卫其中,在云山雾霭的映衬下,更显气势磅礴,宏伟壮观。
次日一早,罗凌便被人带往九卫门中一处殿宇,殿前匾额上书“崇恩殿”三字,殿柱之上雕刻九头狰狞异兽,各具形态,仿佛以此象征九卫之名。
还未进入殿中,只见校场四周围着十余人,有的摩拳擦掌,亦有的相互攀谈,一个个生得体阔健壮,气息强悍。
罗凌不由一愣,那带路的卫士道:“这都是今次参加入门测试的,昨天的事情传开了,但凡有门路的都早早赶来,他们也算是借了你的风。”
殿门开启,诸人纷纷进入殿内,殿中早已排好了阵仗,十座巨鼎整齐排放在大殿之中,每一个都是形状一致,由大到小,所用的材质也是截然不同。
一名身着重铠的卫士走上前来,高声道:“入卫测试第一项,测试劲力!”
说罢他一拍身后的一座巨鼎,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笑容轻蔑:“我知道你们在外面都是一方强者,不过九卫门中最不缺的,便是你们这样的货色,这里便是为了分清楚你们的斤两。”
“第一座鼎重一百钧,第二座则是二百钧重,以此类推,看你们能拿起多少沉的鼎。”
“等一下,我等修练的神通并非都是拳脚功夫,这般的测试只怕不妥吧?”
那卫士哈哈一笑,道:“我说了这是第一项测试,后面还有两项测试呢,但若是连前四座鼎都扛不起来的,这样的废物,后面的也不需要测了,因为你根本没有资格进入九卫门,接好了!”
那卫士话音未落,便将那第一尊鼎随手抓起,向那开口之人扔去。
那人稳稳接住第一尊铁鼎,只觉重量尚可接受,但随后巨鼎便接二连三落下,他便感觉应接不暇,接到三百钧的金鼎之时,腿脚便开始发晃,显是不能再多。
卫士眉头一扬,道:“还要再试试么?”
那人一咬牙,发狠道:“再来!”
巨鼎飞旋而来,那人将身子迎向前方,双掌向天空之中一拍,然而却被巨鼎直接撞飞,双臂骨骼破碎,生生撞飞出殿去,只剩下半条性命。
众人哗然,这四百钧的重量,若是让他们去扛去搬,也许还能勉强支撑,但要在空中硬接,难度就要高出数倍,一个不慎便要被巨鼎压死。
卫士扫视众人,表情更是不屑,他在这殿中也当值了许多年,眼下的情景早已看得多了,十个想要入卫的武者当中,起码八个会在第一轮便被淘汰,这也让他颇感快意,毕竟正是这九卫门人的身份,才让他与外面的这群武者彻底区分开来。
罗凌走上前来,道:“不要一个个试了,直接来第五尊鼎吧!”
“嗯?一上来便要接五百钧的鼎,你可想好了?”
卫士看向罗凌,只给他一息时间思考,伸手向后一抓,那五百钧的大鼎便如风般呼啸飞来,这一尊鼎的鼎壁,比前四尊厚重许多,好似一座小山般压下。
罗凌双拳一抬,施展出运力法门,当空接住了这尊巨鼎,脚下坚实的石板微微裂开,并没有彻底破碎的迹象,显然还留有余力。
“下一尊,六百钧的拿来我看!”
卫士目露惊骇,这五百钧的巨鼎,已经很少有人能将之接下,六百钧的这一尊,在他当值的这几年中,敢于挑战的却是一个也没有。
“你已经通过了这一轮,莫要逞强了,若是因此受伤,下一轮测试便过不了了!”
“无妨,我早就想要试试自己有多少力道了,来!”
卫士嘴角一撇,双手握在巨鼎双足之上,施展巨力,发一声喊,将那尊大鼎向后丢去。
“天啊,六百钧的鼎,若能接下来,那还是人么?”
“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可怖的劲力,这小子练的神通,莫非是大地神力不成?”
巨鼎当头压下,根本没有刚刚那般的呼啸声响,这尊鼎连那卫士想要耍起来都觉吃力,抛得也没有刚才的高,反而更加好接。
罗凌一只手便将那大鼎托住,然而落势丝毫不减,这巨鼎的重量摆在那里,就算对方舞不起来,却也足够将他压扁。
脚下石板龟裂,双足踏入地面一寸,身形好似要被压倒,腿弯也弯曲了下来,眼看是接不住了。
“起!”
罗凌心中一声低喝,脊背猛然发力,如同一座铁塔般,将巨鼎牢牢顶起,单臂缓缓向上抬起,竟将巨鼎托了起来。
“不错!很不错!”
卫士露出敬佩神色,上前将那巨鼎接过,摆手道:“小子有前途,去内殿中参加第二轮测试吧。”
罗凌一笑,忽地又看向了第七座大鼎,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向着那尊大鼎缓缓走去。
“不是吧,难道他还想……但这尊鼎,便是我也抬不起来,更不要说将之丢出去。”
罗凌在这尊鼎前站定,心道:“我修练出肾水真罡时,便已有了四百钧力,如今也已过去半年,不知道能否抬起这一尊,如今我的骨骼已足够坚韧,应该不至于被这鼎压碎,不妨一试。”
想罢他便将手搭在了巨鼎之上,猛地用力,巨鼎下发出刺耳声响,被他用力推动了起来。
卫士咽一口唾沫,开口道:“光是推动可不算数,必须将鼎扛过头顶才算。”
“是么?”罗凌蓦然一脚踢在巨鼎足上,整个巨鼎翻压而下,身后众人顿时惊呼,这尊比人还高的巨鼎一旦压下,哪怕不是天崩地裂,至少这间大殿肯定会因此震颤,甚至有倒塌的可能。
然而罗凌却没有向后退开,反而跨前一步,钻入巨鼎下方,将肩膀顶在鼎身之上,脊背好似弹弓般弯曲,双臂依旧搭在鼎沿,仿佛寺庙之中的扛鼎力士,将一尊比人还要大的金鼎扛过头顶。
“七百钧力,已是,极限!”
一声轰鸣,大鼎稳稳落地,罗凌喷吐出一口浊气,浑身劲力鼓荡,周身升腾起一阵白烟。
“你……你是不是也修练过什么大力神通?”
那重铠卫士难以置信,对方年纪轻轻,力道竟丝毫不弱于他,要知道他可是修练了一门巨力神通,才能拥有如此怪力。
“还没有,不过若有这般神通,我也不妨学一学,七百钧的力道,看来我真是天生神力啊。”
罗凌灿然一笑,心中却在感叹,若非‘魔虎吞天诀’的妙用,自己只怕连第一尊鼎也举不起来,一时间颇有几分感慨。
“这,好,你去内殿吧!”
卫士催促,心道:“来了九卫门,还敢不老实,到了里面,可就由不得你不说了!”
罗凌点头,穿过外殿,进入到内殿之中,这一处比外面小了许多,顶上悬挂下许多彩色水晶串,发出风铃般的清脆响动。
“这水晶好像很值钱的样子!”
罗凌一笑,正想去摘一串下来,忽听周围响起少女的说话声:“你叫什么名字?”
“罗凌。”
罗凌一愣,他方才并未开口,但声音却是直接传了出去,且回答地没有一丝停顿,好像在自问自答一般。
少女继续道:“你来自哪里?”
又是极快的提问与回答,仿佛那一瞬间,他便将一路经历重复了一遍,罗凌这才发现,自己定是中了某种幻术,不得不将心中的真实和盘托出。
少女的声音停滞了数息,好像是在做着记录,罗凌怒道:“你再这样问,我可要生气了!”
“抱歉,但必须如此,你知道为什么,对么?”
“为了防止邪教的信徒进入九卫门?”
“不错!我要开始了,你可要继续测试?”
“来吧,身正还怕影子斜么。”
“很好,你修练的神通是什么?”
“这……”
罗凌的回答终于出现一丝间断,仿佛这个问题连他自己也不清楚,猛然间脑海之中的三座石碑一震,又如同磐石般沉寂了下来,而青狼之种所化的石皮则飞出体外,另外还有两条极细的水流,从脑海的角落中飞出。
“观水锻神法,还有月镜玉骨术,是真珠宗传承的两种神通,但这个‘魔虎啸天杀’是什么,难道是某种未知神通?”
少女轻吟,却依旧做着记录,罗凌咬牙,若非三力法所化石碑是黑虎所传,几乎就要被人抽出去,若是让人知道他修练这等逆天魔功,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又是一番问询,所包含的都是与他的过往有关,但涉及到三力法与黑虎之事,罗凌的回答都会自动将之跳过,就好似真的屏蔽了天机一般,除了他自己便无人可以查询得到。
少女的声音迟疑,好像很是不可思议,罗凌猜想她一定正在蹙眉苦思,无法理解自己的修为是怎么上来的。
“一个并非自小修练,且没有服用过许多外丹的人,怎么可能在短短数年内,就拥能有他这般实力,特别是他的劲力,几乎已触摸到神通大成的水平,这太不可思议了,难道他便是传说中的练武奇才,还是说真的有天生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