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野人口中呼喝,发出罗凌完全陌生的语言,但从他们用肢体做出的简单动作,比比划划之下,倒是让罗凌猜出了这群人这么做的用意。
“你们是什么人,从何处而来?”
罗凌开口说道,但对方却也听不懂他的语言,依旧‘呜呜呀呀’的说着,手上的动作更加快了一些。
罗凌凝视了半响,脑海飞速运转,将手势语语言相互对照,参悟其中规律,足足花了盏茶时光,终于渐渐看懂了他们所要表达的意思。
“原来如此,你们是,蜈蚣妖的奴隶?”
罗凌点点头,从野人头领的口中,大体知道了这些野人乃是被蜈蚣妖操控,前来此地与蟒蛇妖拼斗。
不过这也不能算是真正的操控,虽然其以野人的身体血肉为巢穴,但也正因为有了蜈蚣妖的庇护,使得这群蛮荒之中的野人部族得以繁衍至今。
根据野人所说,他们这一支族群名为毒蛊部族,在这座仙岛之中留存万年,族人喜吞食毒虫,百人中若有一人能将毒虫留在体内,便有机会将之孕育成为毒虫凶兽。
可以说这个部族,是刻意饲养出毒虫凶兽,以此来抵御外敌,不过有些毒虫,并不会随着宿主死去而消亡,而是转移到其他野人的身体中继续寄生。
千年之后,妖兽成型,便反过来奴役整个部族,驱使野人为之战斗,在领地中猎杀大量凶兽为食,今番前来猎杀这头妖兽,也是因为周遭的凶兽已然绝迹,于是便闯入其他妖兽的地盘,以性命与蟒蛇大妖相搏,也是无奈之举。
罗凌挠了挠脑袋,自己杀了这支部族的守护妖兽,非但没有惹怒这群野人,反而是帮助了他们,铲除了奴役整个部落的阴险妖兽,算是救下了整个部族。
指了指地上的蟒蛇,让野人将之搬运去青石边上,罗凌径直走到青石前,观察起这块蟒蛇妖不愿离开的巢穴。
之前他就判断出,此地有特殊的事物,让蟒蛇妖盘踞在此,哪怕受到了野人诸般骚扰,也不愿离开此地,此刻一番查看,发现周遭并没有想象中的朱果仙草,青石也似乎是寻常之物,看不出丝毫特殊之处。
“莫非是被压在了青石下?”
罗凌一想,确实有这个可能,急忙伸手按在青石上,准备将之掀开一看究竟。
然而这青石甫一入手,却觉毛孔似被针扎般疼痛,手指触摸在其上,便自青石石缝中,发出道道淡青色电流。
“哦?没想到这块大青石,竟然是一件奇物?”
罗凌目光一闪,一双手臂再度化作黝黑的琉璃,十指虚张,深深扣入青石的条纹之中,双腿登地,脊背如弓,将大青石一点点翻出地面。
整片大青石如同一扇门板,厚达一丈,看上去就是山中一块最普通不过的磐石,但石心处却蕴含着不知名事物,蕴含浓郁之极的庚金之气。
这股庚金之气,比任何神通宝器都要浓郁,正是此物蓄积了雷电,想来那条蟒蛇大妖,能够凝练出口吐雷电的奇异神通,也是因此巨石中的事物之故。
罗凌一拳轰在青石之上,青石发出脆响之声,表层崩裂出数十条细纹,单其坚韧程度,远非寻常石料可比,否则也无法在雷电轰击下依旧存留。
一掌一掌切下,一点点削去表层的石屑,仿佛工匠雕刻玉石般,去芜存菁,极其耐心地剥离着青石的外壳。
周遭的野人兀自徘徊,却都不敢离去,在他们看来,罗凌是毒蛊部落的救世主,英雄一般的人物,而且他的强大有目共睹,打算将他请回部族之中,供奉起来。
天色渐渐明亮,日至中天,透过茂密林海,笔直照射在这处山巅空地之上。
罗凌徒手劈砍了一早上石块,终于将大部分石壳削去,露出石心处一块三尺来长,厚宽各四指的一截青色石芯。
说这是石芯,质地实则却非玉石可比,而是有如金铁般的光亮,形似铁杵,极其坚韧,以罗凌的手指劲力也无法将之弯曲。
“这似乎是一件极其稀有的奇珍,其中可以蓄积雷电,这难道不是法材的炼制法门么?内部蕴含电流,又是青色的金铁,不如就叫做‘雷击青钢’吧。”
罗凌露出欢喜之色,一路上恰好没有称手的兵器,这条铁杵重量远在任何神通宝器之上,恰是堪用,便将这一截铁杵扛在了肩头,待到日后有空,可以好好锻造一番,将之塑造成一件称手兵器。
“恩?你们还不走?”
罗凌正要向下一处天空而行,却见野人还徘徊不去,忽又想到还有一条蟒蛇妖躯没有处理妥当,便轻咳一声,做出几个手势,示意他们前方带路,将大蟒蛇也一并搬回部落去。
带头的野人连连点头,呼喝几声,所有野人纷纷上树,在林间似猿猴般疾奔了起来,向着下一处天坑外,一处毫不起眼的山谷而行。
…………
毒蛊部落聚居于石谷之中,一片开阔的山崖下,此地远离林间毒瘴,崖悬飞泉,其水至清,饮之略觉甘甜。
整个部落人口过万,以山间树木枝果为食,副以毒虫蛇鼠,烤炙分食,显得极为原始而野蛮。
根据部落之中族老所言,仙岛之中,有无数个这样的小部落,其中仙岛中心处,传闻有一座巨大的白色圣山,乃是所有原始部落的圣地,同样也是此间最大一个部落所居之处。
“白色的圣山?”
罗凌望向族老所指方位,略微沉思了片刻,翻出海图一番查看,点头自语道:“不错,那里恰好是整座仙岛的中心地带,看来极有必要往那处一走。”
对于这个帮助驱除了族中邪魔的罗凌,毒蛊部落的野人倒是显得颇为热情,取出无数美酒珍馐,都是用人体内滋养百年的毒虫泡制而成。
罗凌只是苦笑摇头,一口不喝,这些用寄生在人血肉之中,喝人血吃人肉的毒虫泡的酒,简直比直接吞噬同类还要丧心病狂,想想都让人恶心。
夜晚降临,毒蛊部落的精壮野人,开始在山谷中巡逻,体内有毒虫寄居的野人,体质都会发生改变,或力大无穷,或身长甲壳,更有甚者,还能施展出一些神通来,由这些人负责守护整个部族。
一群小野人送来了炙烤好的蛇肉,一双双乌溜溜的眼睛好奇打量着罗凌,弄不明白这条蟒蛇身上明明沾染了剧毒,这个看上去古怪的人,为何还要吃它?
罗凌轻咬一口蛇肉,果然味道变得真的非常奇怪,不过毒素也好,蛇肉也罢,都是极其滋养之物,配合着仙岛之上药性浓郁的蔬果,一个人便能将整条蟒蛇全部吞吃下去。
一边吞嚼着坚韧难断的蛇肉,一边以‘伏虎磐’炼化为一丝丝热流,整条大蟒蛇下肚,罗凌感觉平生第一次吃得这么爽快,不仅仅是吸收到了大量血气精华之故,而是吞吃一头修炼千年的妖兽,夺取其本身精华,本身就极其符合魔虎吞天所蕴含的魔性!
趁着体内热量翻涌,恰是最好的修炼时机,罗凌坐于一处兽皮大帐之中,随手放出一道符箓,封闭了周遭的喧闹之声,便开始专心修炼,继续尚未完成的大业。
之前依照‘地狱变相图’中的身化地狱之法,成功修炼了第一处穴窍,有了这一次经验之后,后续的修炼便快了许多。
头颅之中,那一处穴窍豁然开启,五行真罡顺着穴窍散开,游走于穴窍周遭,以极度血腥的手法毁灭旧的躯体,炼化其中早已无可救药的杂质,毁去其根源的三尸之毒,重新凝聚出一具完美的无漏之体。
此刻罗凌倒是庆幸自己修炼了‘观水锻神法’,加之渡过三灾其二的碎魂心灾,将脑海中杂乱念想彻底根除。
万神化为一念,万念存留一心,入微的境界更加趋于完美,使得他操控五行真罡的速度极快,宛若在用一柄锋利的剔骨刀,对头骨那处穴窍附近的血肉筋膜乃至骨骼,进行着大刀阔斧般的改造,每一刀下去都切到了好处,绝不会出半点差池。
蟒蛇大妖的一身血肉精华,加上白日里吞噬的蜈蚣妖残躯,使得罗凌体内精纯的劲力,饱满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程度,此刻得以尽情宣泄,任由他在一阵大刀阔斧的劈砍之后,再逐一进行着精雕细琢。
这一晚,罗凌将头颅之上的十余处穴窍,外加周遭的皮肉筋骨彻底修炼完成,体内穴窍贮藏真气的总量,也扩展到了入圣境界前的数倍,离圣体小成又进了一小步。
天色渐亮,山谷外百鸟啼鸣,罗凌散去了符箓,走出大帐之外,深吸了一口清凉的晨风,目光再度望向了仙岛中心处。
一名野人族老上前,将一根白色细绳递将过来,罗凌一看,原来是蟒蛇妖体内的大筋,因为质地实在太过坚韧,连他也无法吞嚼的那一段,故而留了下来,被野人族老用秘藏的药酒擦拭清洗,此刻已变得极为柔软,同时韧性也是极强。
罗凌点头,将此物收起,紧了紧身后的日月长弓,将‘雷击青钢’往肩上一扛,脚下一踏,身如流星般飞射而出,脚踏云团之上,再一跃便飞出了山谷之外,向着远山雾霭中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