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感觉到了罗凌汹涌而起的杀意,洞外的凶兽獠牙微张,向洞内发出一声震天咆哮。
这一声咆哮就仿佛凭空炸开的闷雷,在洞穴之中震荡开来,其声反复激荡,无尽回声叠加,竟就连空气都扭曲了起来。
洞壁之上的石屑纷纷洒落,罗凌只觉面门被一柄无形大锤猛锤百余下,几乎瞬间便被击飞了出去,劲力充斥躯体每一个角落,仿佛被人拆骨裂筋。
“不动如山,身化琉璃!”
狭窄的洞穴之中,恰是将这雷吼的威力发挥到了极致,罗凌唯有勉力支撑,将‘琉璃不灭体’施展出来护住五脏六腑,不至于被强烈的声波震裂内脏。
良久,声浪消散,罗凌眼中满是无穷虚影,靠在墙上不住摇晃脑袋,若非神通强者的头颅,本就修炼得十分牢固,不惧雷音,这一吼几乎要将人脑浆都崩出体外。
凶兽却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仿佛对那一声咆哮未能将洞中的猎物震死颇感不满,原本冷酷的眼眸中多了一丝不耐,于是拍击洞顶的动作骤然加速。
“刚刚那个吼声,与青狼啸天杀很是类似,只是威力虽然强劲,却好像还远未发挥出全力,看来它的天赋神通在灵山之中也有所压制,难道这头似狼非狼的凶兽,就是巫神教青狼变的原型?”
脑袋微许清醒了一些,罗凌已不敢再在洞中待下去,凶兽纵然没有这么快扒开洞穴,但若让它蓄气再吼一嗓子,只怕不等他拼命,就可将他震死在洞中。
转头看去,只见墙壁之上布满裂痕,刚才的震荡不仅对罗凌产生了影响,更是直接破坏了洞中石壁。
手中刀剑直刺入石壁之中,用力一分,顿时一块巨石被切下,罗凌若有所思,只要在石壁之上打开一条道路,钻入山洞深处,外面的凶兽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能将山挖穿,只要它放弃了,自己就有活命的机会。
如此想着,罗凌便开始奋力挖掘石壁,一人一兽,开始了一场挖掘竞赛。
洞外凶兽见此情景,发出了几声怒吼,它并非没有神智的野兽,论起捕猎的经验更是罗凌拍马不及,见到到口的猎物就要钻洞逃走,哪里容得下他放手施为,一爪拔下一块大石,奋力一拍之下,巨石便如战车般撞入洞中。
罗凌也留了心眼,早就防着它来这一手,破霞刀反手挥劈而下,将那一人高的巨石切做两半。
若是寻常的刀剑这般奋力挥砍,早已断折,然而破霞刀所自带的神通,就是以刀化盾,坚韧程度远超寻常兵刃,这一劈之下,只是上面的霞光稍稍减弱了几分,刀身依旧是完好无损。
又是刷刷几剑刺出,将石壁上的裂缝扩大,撬开了一块块岩壁,眼看就要被他挖出一条隧道,凶兽也似知道追之不得,索性在洞外一阵乱撞,想要将山洞撞塌,将人活埋其中。
“好凶狠的大畜生,若是下次遇到,定要将你抽筋剥皮!”
罗凌在心中暗骂一声,伸手一拍,数张中品符箓激发,化作一片锐利刀网,将面前的大片石壁切得粉碎,急忙将乱石扒出,纵身跳入其中。
身后山洞完全崩塌了下来,将最后一丝光亮掩埋。
…………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罗凌跌坐在地上,神色颇为黯然。
身后洞顶坍塌,竟将他困在了山洞中,如今他已进入山体足有二三十丈,那凶兽似乎也不想费力挖掘,此刻早就悄然离去。
而他若想向外挖出通路,也是非常困难,单凭一人之力,只怕还未等他挖出去,就被闷死在了洞中。
“真是作孽啊,早知道就不来什么九卫门,不过是想体验一把寻常人的生活,顺便试一试所谓的圣之道,没想到却是不得安生。”
心念急转,但所有的想法都不可行,三十丈的距离,以他原本的修为或许可以强行挖开,但以他现在的状态来看,还是剩下点力气等人来救比较好。
罗凌在黑暗之中沉吟良久,眼睛也渐渐适应了这里的黑暗,睁开双眼,看到了周围模糊的景象。
忽的他心有所感,伸出手来仔细观察,自语道:“若这里是完全黑暗的,我应该什么也看不见才是,但现在分明可以辨识出一些事物来,说明这处洞穴内有极弱的光亮,这光亮是从何而来的?”
仔细查看之下,罗凌发现这隐约而来的光亮,竟是从头顶的石缝之中透出,顿时一喜,难道头顶就是山外?
罗凌急忙向上方的石壁挖掘,刀剑刺入石缝之中,切凿开一个可容一人的小洞来,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挖塌了洞顶,落下大石将他埋在山中。
果然越往上挖,石缝之中透出的光亮就越明显,显然他的猜测是正确的,不经暗自欣喜,看来这一次又能化险为夷。
感觉到最后一处阻隔被剑刺破,洞顶破开一个小洞,一缕光亮自洞中笔直射下,光线虽不明亮,就好似蜡烛燃烧出的灯火。
“是了,外面还是晚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光亮,我入洞之前也查看了此处地形,也没有这么快挖到山顶的可能……”
罗凌皱眉,一拳轰出,洞口便扩大一圈,随即纵身跃出洞外,双手提刀剑戒备,生怕又遇到什么凶恶怪物。
然而双目一扫之下,发现此地并没有任何人或兽的气息,空气中也没有烛火燃烧的气味,更看不到山外的树木与青草。
罗凌惊讶的发现,他依旧是在山中,却是进入了一处石窟之中,石窟高十余丈,长宽近百丈,地面光滑,之上有流水般的纹路,并非由人工打磨而成。
之前所见的灯火,完全由洞中一处石台上发出,光线非常微弱,但却犹如佛光般穿透四下的黑暗,照亮了洞顶与四壁。
罗凌走向那处中心石台,同时全力戒备,额头生出点点冷汗,若这是一处兽穴还好,至少还有拼死一搏的可能,但若是某种未知的鬼怪可就惨了,这座灵山端地古怪异常,他现在根本不相信这会是座仙山。
但当他看清了石台之上,摆放着的事物之时,眼眸骤然缩紧。
石台之上,一尊佛像盘膝跌坐,脸露大慈悲,身上放出淡淡光华,然而细看,立时发现这尊佛像与平常所见佛像的不同之处。
寻常所见佛像,大多写意飘渺,重神而不重型,简单来说就是潦草。
而这尊佛像则无比真切,就连须发的纹路都清晰可见,身上每一条皱褶都真实到了极点,只是逼真地太过分了些,感觉与真人一般无二。
只是迟疑了一瞬间,罗凌便猜出了缘由,这定是一位佛门高僧的遗褪金身,不知何故坐化在了这仙狱外的灵山之中。
然而联想到仙狱外所见的宝塔与石佛雕像,在将这具金身联系起来,可见这灵山中的仙狱并非大德所建,很可能原本就是佛门所有。
走到金身一丈开外,仔细端详着石台,之上绘满繁复纹饰,却因为年份非常久远,色彩已显暗淡。
而金身之上,除了一件金线缝制的袈裟外,只有一串念珠持在掌心,做拈花状,仿佛要将手中念珠递给他人。
“这念珠……难道是!”
罗凌回想起当日莽山之上的景象,眼中神采一闪,双手合十,对着这尊金身拜了一拜,然后伸手将那串念珠接过,不知什么材料制作,入手竟生出淡淡热意。
手指在珠串之上轻轻摩挲,每一颗念珠都极为沉重,且显得无比庄严,细看之下,发现之上每一枚都刻着一道纹路,却辨认不出是否是某种字迹。
“难道这尊金身与四大邪教有关?若是如此,千年前这座灵山会不会属于红莲真佛教所有?若真是这样,这串佛珠之上又会不会留有红莲真佛教中的无上神通?”
一连串问题从心中浮现,脑海之中满是他的自语之声,罗凌镇定心神,将多余的念想摒除脑海。
先将珠串收起,回去之后慢慢研究,在金身之上一番寻找,再无其他有价值之物,罗凌便在洞壁四周摸索起来。
按理来说,这尊金身的主人既然可以在此坐化,附近应该会有一处被隐藏起来的通道,而这石窟之中,空气依旧如此清新,更证明其与外界相连。
四下翻找,不见四壁之上有任何开凿过的痕迹,剩下唯一的一处可能,便是金身坐下的石台。
罗凌望向金身,眉头微蹙,但最终还是决定推动石台一试。
然而石台沉重之极,以罗凌的劲力竟难动分毫,一番尝试,只是让石台稍稍挪移开了二三指的距离,就好似将石台陷入了洞口,再无法将之推开,而挪开的那处洞口,下方深不见底,不知为何就有一种莫名的危机感爬满全身。
罗凌一屁股坐倒在地,喘气如雷,重伤之下又消耗了许多,如今已实在没剩下多少力气,叹道:“看来这个坐化之人,当年也是位高僧啊,也不知道下面是否会镇压着什么危险的东西,我看还是不必如此了,反正这里即有空气,丹药也足够支撑一段时间,不若等上几日,再多恢复一些劲力,再从原路返回。”
想到三日之后,门人的失踪当会被其他人发现,再加上派人处理仙狱中的尸鬼,差不多十日之后再回去较为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