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路雪菡赶紧凑到他跟前,太好了,他的眼睛终于睁开了。
“你醒了?”
那人没有说话,不知道他还疼不疼了,只见他依然浓眉紧锁,一只手撑在地上,慢慢坐起身来,路雪菡看他还没有完全恢复,忙上前扶他一把,让他倚在旁边一棵树干上,而那人却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说,使劲晃了晃头,尽力让自己清醒一点,然后愣神看着眼前这个丫头,冰冷的眼神中带着疑惑。
那人看着她,若有所思,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好一会儿,终于收回那刺骨的眼神,他舔了一下嘴唇,而他的唇上,还沾有路雪菡的血,应该是觉出了血腥味,他伸出食指抹了一下嘴唇,又凝眉看着他的手指。
“那是我的,你没有流血……”路雪菡指着她脖子上的伤口。
他的视线又回到这个小丫头身上,不过此刻他的眼神已经没有刚才那般冰冷了,只是还是没有半点感情,他无声地看着路雪菡的脖颈。
“哦,我已经没事了,你现在怎么样了?”路雪菡也感觉到他一直盯着自己脖颈的伤口,连忙伸手遮挡一下,她的伤口的确已经没有事了,她从小就调皮,很容易磕磕碰碰,总会有些小伤口,可是她的伤口都会愈合地非常快,这次也不例外,虽然伤口处还有血痕,但是确实已经没有任何痛感了。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开口了,冷冰冰地问道,“你是谁?”
“我叫路雪菡,你呢?”
他迟疑了一会儿,才开口回答到,“南殇。”
“那我们就算认识了哦,对了,昨天我真的只是在那屋顶上发愁,你肯定是误把我当成偷看你的坏人了吧!”
“发愁?”
“嗯,”路雪菡想想那个卖红串子的老板,不禁又有点生气,“我拿了一个红串子,但是那老板给我要五文钱,我没有那东西,所以他就不放我走,还有点图谋不轨!”
“五文钱?”
这个大哥不仅脸上的表情跟不上变化,说话的语气也都差不多,现在还发现,就连每句话的字数也都差不多呢!
“唉,五文钱是什么啊?”路雪菡忽然想起来这个问题。
南殇愣了一下,伸手从胸前的口袋里摸出来一张纸,长方形的,上面刻的花花还不少。
“我也没有五文钱,这是一百两银票,给你。”他把那张纸片递给对面那个奇怪的丫头,她看上去也不傻啊,难道她从小家里太穷了,连五文钱都没有见过,不能吧,要不她是吃什么长这么大的?
路雪菡好奇地接过那奇怪的东西,摆在眼前上看下看,一双眼睛滴溜溜转来转去,这张纸有什么好,上面的图案乱七八糟的,一点也不好看,那些人怎么为了这个东西如此坏了心肠,她实在无法理解。
“这个有什么用?”路雪菡一边摆弄那纸片,一边好奇地问道。
“你没有见过银票?”南殇问道。
银票?是这个吧!难道所有人都应该有这种东西吗?也没有见过师傅和师祖有啊,少凰师叔是公主,也没有见她有啊!
“我,我一直在山里,没有用到过这种东西。”她本来想说清月谷的,可是话到嘴边又改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什么山?”
这个家伙不是不爱说话吗?怎么还问起来没完啦,不过这也难不倒她聪明绝世的路雪菡。
“呃~久念山,一个小地方,你肯定没有听过!”她嬉皮笑脸地打着马虎眼,“对了,这个我不要,既然你都醒了,我要回去了!”她把那银票又递给南殇。
“回山?”
“嗯,其实这次我是偷偷跑出来的,结果不但没有吃到好吃的,还差点吃了亏,我还是回去吧!”路雪菡低下头,想想这次不愉快的长途旅行,有点眼神黯淡,不太高兴。
南殇看着她,忽然一下子站起身来,一把拉着她的胳膊,还在低着头的路雪菡毫无防备,被她拽了个趔趄。
“喂,你怎么这么快就没事了,,,带我去哪啊……”
两人一起飞身来到那繁华的集市上,今天还是那么多人啊,大家难道天天都来这里逛吗?
“想要什么直接拿。”南殇把路雪菡推到他前面。
路雪菡仰头看着这个奇怪的大哥,“你不是没有五文钱吗?”
对方无语,只能来个亲身教学了,他让路雪菡从旁边一个玉器摊上随便挑个东西,她看来看去,最后拿了一个漂亮的小鱼簪子。
“多少钱?”南殇操着冷冰冰的语气冲着那老板问道。
“这个十两,姑娘,您真是太有眼光了……”小老板啰啰嗦嗦,生怕他会不要。
南殇无心听他的话,只是随手扔给那小老板一张花票子,就看见那小老板的嘴都要咧歪了,一个路边摊上不值钱的小簪子要十两已经是很黑了,这个小伙子连价也不还,肯定是不识货,也不知道行情,真是太好了,摆摊那么多年,这可算是赚了一笔啊!
南殇接过那小老板找给他的钱,从中拿出几个小铜板,“这就是五文钱,”他再拿出其他的来,“这些相当于很多五文钱。”
“哦,你有,很多五文钱!”路雪菡瞅着眼前那一双大手里的那些东西,高兴地说道。
“所以,你想要什么随便拿。”南殇看着这个不懂世事的山里小丫头。
“真的吗?”她一下子高兴地抱着南殇的胳膊跳了起来,一点也不在意人家其实不太情愿的心情。
“这个怎么办?”她拿着手中刚才挑的那个漂亮的小簪子,这个又不能吃,怎么处理呢?
南殇从她的手里把那簪子拿起来,在她头上比划了一下,最后插在了她的头发里,她伸手摸一摸,莫名其妙地非常高兴,快点快点,馋虫要出来了……
繁华的大街上,一个十六岁左右的小丫头在各个摊上肆无忌惮地拿东西,后面跟着一个身着灰色衣袍的少年,前面这个笑得三春灿烂,有点没心没肺,后面那个面无表情,只管给前面那个付钱。
瓜子磕地正香,忽然一个衣衫褴褛的人扑到路雪菡身上,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姑娘,给点钱吧,三天没吃饭了……”那人扑到她脚边哭喊着。
后面的少年一把把她拉到身后,抬脚就打算对那乞讨之人踢过去,丝毫没有想留情的意思。
“唉,你干嘛!”路雪菡转身挡住那衣衫褴褛之人,南殇这才放下架势。
路雪菡蹲下身来,看着那乞讨的大叔,不禁惊讶世间竟然还有如此可怜之人,关切地问道,“您这是怎么了?”
“姑娘,可怜可怜我吧,我们一家子都已经三天多没有吃饭了啊,我孩子才三岁,上面还有六十岁的老母亲,你可怜可怜我吧……”
那人哭诉个不停,他从刚才就看出来这个丫头应该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在这大街上看见什么就要什么,而且一副天真的模样,一定是好心人,希望撞撞运气,看能不能从她这得到些钱养活一家老小。
“南殇,你看他那么可怜,就拿些钱给他吧!”路雪菡抬着头看着南殇,反正他那么有钱,干嘛那么吝啬啊!
“他是个骗子。”南殇一脸无情,根本没有想可怜那乞丐的打算。
“姑娘,我……”
还没有等那乞丐辩解,路雪菡就正义凛然地质问他到,“你怎么知道他是骗子?”
南殇看她一眼,有些无奈,但是确实无凭无据,无力反驳于她。
她更加理直气壮地瞪着南殇,但是到底还是要仗着南殇来出钱救他,所以还是放缓语气,说道,“看他这可怜的样子,一个好好的人,如果不是真有困难,怎么会这样沿街乞讨呢?我什么都不要了,你把钱给他吧!”
南殇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一双眼睛,她的眼神,好像不参杂任何污秽,在这双眼睛的逼迫下,一向心狠无情的他竟然只能服从命令,把钱放到她的手心里。
“谢谢姑娘,这些钱太多了,你可真是好人,真是好人啊!”那人拉着路雪菡的手,可能是这辈子头一回见着这么多钱,心情异常激动。
“大伯,你应该谢谢他,这些钱可都是他的。”路雪菡指着身后的南殇,不能借花献佛啊,再说了,她花的也是南殇的钱呢。
“小伙子,谢谢,谢谢,你觉得我是骗子,我能理解,但是就像这位姑娘说的,如果不是被逼的实在没有办法,我怎么会在大街上乞讨呢?”
南殇的神色有些变化,谢谢?二十年来第一次有人给他说谢谢!
“拿这些钱去做个正经营生吧。”南殇淡淡说到。
“一定!一定!”那人感激涕零,一边作揖一边走了。
“看什么。”路雪菡一直仰着头看着南殇,都把人家看毛了。
“谢谢你啊,”她拉着南殇的胳膊,“南殇,咱俩素不相识,你就带着我在街上玩,而且还帮助了刚才那个大叔,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你是个好人了……”
南殇不理它,极力掩饰着脸上那一丝不自然,把胳膊抽出来,径自走在前面。
虽然刚刚路雪菡以不再买东西为由让南殇给那个大伯好多钱,但是旁边那么多新鲜东西,怎么可能把持地住呢?南殇好像是个小金库,怎么有那么多钱呢,只要路雪菡想要的,他就什么也不说地默默只管着付钱,不过她想要的也只是些小零食,根本花不了多少钱,而且那些东西一般都会被消灭的很快。
“哇,前面这个房子好漂亮啊,那是谁家啊?”
两人不知不觉逛了一天,每个店铺几乎都被路雪菡逛了一遍,可她还是意犹未尽的样子,如今天已经朦朦黑了,她突然看见前面有一座很高的城墙,城墙上站着一些穿着铠甲的士兵,里面的宫殿灯火通明,光在外面看就富丽堂皇的。
“那是皇宫。”南殇眼神微眯,冷峻地看着眼前这片宫殿。
“皇宫?”路雪菡眼珠一转,忽然想起点什么来,“那,公主是不是要住在里面啊?”
“当然。”南殇低头凝视她一会儿,不知道这个丫头到底在想什么,怎么老觉得她没那么简单。
“啊,那太好了,我要去找少凰师叔,还有千齐师兄,”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亲人了,她恨不得马上飞身进去。
南殇一把拉住她,“你认识公主?”
“哦,忘了给你说了,我少凰师叔就是公主,她最近回宫看她父皇,千齐师兄护送她回来的,快走吧!”她这高兴的劲儿真是让人拽都拽不住,南殇一个比她高大半头的大男人,还是个武功高手,愣是被她拽着直奔那高大的城墙飞去。
她竟然会认识公主,看来,这个丫头可不是来自什么寻常山野,南殇不禁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