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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沧海难为水(2)

回忆就像是毒,让人上瘾,难以忘怀,在痛苦的时候给予一点慰藉,却也在清醒的时候给予伤痛,但既是毒,又怎么能戒?无法忘却和彼此有关的回忆,就像是让对方融入自己的血脉一样。无论生死,都是逃不掉了。

夏瞳

高中的生活和想象中总有些不太一样。并不是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彼此之间都是一个相亲相爱融洽的大家庭,也没有许多特别的事情,日子就像流水一样缓缓的流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即使这一刻对你笑,下一刻却也能在别人面前极力诋毁你。说实话,我一直都有很强的原则性,也一直厌恶左右逢源的维护周围的人际关系。可是现在,不知道是什么发生了变化,总感觉我的棱角被磨平了许多,不会因为任何事情得罪任何人。我觉得这是一种长大的表现,或者说只是我懒的给生活增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可是攸却把这叫做胆小懦弱,认为我变得越来越世故了。的确,攸好像从来都没有变过,或许是她骨子里带有的优越感和从不低头的个性让她从小到大都可以随性而为。我们俩的人生观相差如此之大,这个导火索终究引发了我们之间的战争。以往每次吵架都是以我的离开为结束。这不是躲避,我只是不想让我们俩在最不冷静行为时候说出最狠毒的话。这次也是如此,我先一步离开,到操场边的看台上的第一排坐着。

刘梓星

不知不觉间,高中生活好像在悄然发生改变。终于有那么一瞬间让我不再质疑存在的意义。我开始放下过去与人交往,开始对每一天都有所期待,开始去认真的感受每一缕阳光和每一滴雨露。我不知道这一切的改变和那个叫夏瞳的女孩有没有关系,虽然最开始我对她唯一感兴趣的地方就是她那条和小尾巴一模一样的手链。但是渐渐的,我开始被她各种各样的笑容所吸引,或者说是羡慕她的生活。她的生活从来不曾有任何的阴暗,她总是那么的幸福。不得不承认这种幸福感很强大,它渐渐的使我得到救赎。因此我对还是怀有一份感激的。直到我发现她的脆弱和笑容里的苦涩,我才真正的意识到我应该做什么。这是我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就像那天恰巧我看见她一个人坐在看台上。

夏瞳坐在看台上,感受到身侧有人坐下,以为是木之奇就不耐烦的说道:“如果你是来说教的,那还是请回吧。”

熟悉的声音响起:“我不是来说教的,我是来拉你去打球的。”

夏瞳转身看到刘梓星,烦躁的心情也平复了许多,回给他一个微笑当作问候:“唔,原来是你啊,那行,打球去,正好可以发泄一下。”

球场上的二人挥洒汗水,配合默契,夏瞳的球技也有所精进,而刘梓星仍是风采依旧。一场结束,刘梓星把丢向一边,递给夏瞳一块毛巾和扭开的一瓶水,看着她大汗淋漓的样子,还有胀红的脸,满意的问:“现在感觉怎么样?”

夏瞳把毛巾搭载脖子上,喝了一大瓶水后长舒一口气,轻松愉快的说:“好多了,谢谢啊。”

他知道她有心事,但他不知道该如何解决,想着从各处学到的交流方法,觉得此刻应该是谈心时刻,于是想找一句话作为委婉的开头,想了半天也没有什么结果,只好开门见山:“那说说吧,怎么回事?”

夏瞳也没觉得突兀,就说道:“你觉得我是不是很世故,没有原则?”

刘梓星没想到夏瞳会这么问他,不明所以的回答:“……如果盛气凌人,每天都处于打了鸡血的状态,对待事情都是眼里揉不得沙子,得理不饶人,这就叫不世故的话,那我宁愿你还是现在这样。”想着安慰人或许大概要用些和善委婉的语气,于是思考良久继续道:“更何况,你不是没有原则,只是你比较包容,不愿意轻易用什么所谓的原则、立场、底线与别人相处。这不是惺惺作态,而是一种能力。”

夏瞳拿着手里的塑料瓶,扭来扭去,担忧的问:“可是,我总觉得我的棱角被磨平了……你懂我的意思吗?就是我总在委曲求全的生活,这样的人生是不是很失败?”

他看她眉毛都要打结了,把她手里的水瓶解救了下来,拿过她的手,看着她通红的手心,然后用指尖在她的掌心画着圈,尝试用心去说:“我懂。夏瞳,你的棱角不是被磨平了,只是你暂时把它收起来了而已。”刘梓星觉得自己好像能够敞开心扉去真诚的对待别人了,当他看到夏瞳眼中的光亮时,他感到了希望,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继续说道:“还有我从来都不觉得你的人生是失败的。你是我见过活的最精彩的人。”

夏瞳听着听着也不觉得委屈了,等到刘梓星讲完的时候都要笑出来了,强忍着笑说:“真没想到……梓星,我简直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其实我是个文艺青年呢,而且我……”刘梓星没反应过来,还一脸骄傲的样子,刚想伸出手去打理她额前的刘海,就被夏瞳躲开。

夏瞳站了起来,弯下腰去看他脸上莫名的表情,然后故意停顿了一下说:“必须承认的是,你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在胡说八道时,还挺像那么回事。”说完话夏瞳怕刘梓星报复她赶紧转身就要跑。

刘梓星抓住她的胳膊说“我觉得,应该好好训练你一下了。”然后毫不留情的咯吱她,夏瞳特别怕痒,跑也跑不开,挣也挣不开,在拉扯中一不小心滑倒。正常来说怎么也得有个公主抱,只是夏瞳在摔倒的一瞬间,由于她清楚的认识到了刘梓星的秉性,所以也不抱任何希望,直愣愣的倒在了水泥地上,而刘梓星则一脸无辜,高举双手,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故作镇定的嘲笑她。有点孩子气的报复夏瞳,谁让她把自己的真心当作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了。看夏瞳还不起来这才有点担心她,弯下腰去看她,只见她双眼紧闭,脸色发白,刘梓星担心她是不是摔坏了,赶紧凑近了去查看她是否还有呼吸。此刻夏瞳突然睁开双眼,双手搭在刘梓星的肩上,顺势将他向身侧狠狠的摔去。俗话说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刘梓星躺在地上看见夏瞳站在旁边一脸得意的样子算是知道了。而夏瞳还装出十分无辜的样子说:“师父,多谢你的训练。”

相信我,世上没有什么能比这一场景更诙谐有趣的了。这样的日子是平淡但是也宝贵。以后想起来总能让人满眼笑意。和如今彼此之间的恶语相向,相逢不识比起来,曾经的那段时光是那样的美好,美好到有些失真,让人难以相信。如今的痛苦,是否是在惩罚自己曾经的挥霍。对于幸福的挥霍。

夏瞳

不知道为什么,我开始喜欢和刘梓星相处,而且,每一次接触下来,我都会有许多不同的收获。我知道了他的善良,知道了他的平和,知道了他的善解人意。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分为两种,一种是彼此最开始就了解到相互之间的优点,然后在相处的过程中发现对方的缺点,愈加忍无可忍,然后惨淡收尾。还有一种是最开始就把最丑恶的一面展现给另一个人看,却又能在时光的长河里体悟他的每一个优点,然后彼此吸引,成为朋友或是爱人。显然刘梓星给我带来的感觉就是第二种。

刘梓星带着不情不愿的夏瞳来到篮球场,毫不在乎别人的鄙夷,堂堂正正的向大家介绍:“认识一下,这是我徒弟,夏瞳。”然后暗下用力拽了拽不争气的某人,十分随意的跟她说:“他们是校篮球队的。”

因为刘梓星本身的性格也得罪了不少人,所以连带着这些人对夏瞳也怀有敌意。在众人的窃笑中,校队的副队长一脸关切,凑近说道:“哟,比赛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你这……能行吗?”

众人的嘲讽,副队长的怀疑让夏瞳倍感压力,她怕自己会给刘梓星丢人。于是更加胆怯,手心里全是汗,找了个借口扭头就想跑,为了不给刘梓星丢脸,她不介意改变自己做个逃兵。当然没过多一会儿她就意识到逃跑更会让刘梓星觉得丢脸。而他也看出了她的慌张,伸手搂住夏瞳的肩,瞬间把她带到怀里,紧紧的的钳制住她,在她耳边说了句小声:“你怎么就这点出息?当了逃兵更丢我的脸。”然后突然放开她,好好抚摸了一下她的刘海,一脸宠溺,又旁若无人的整理着她的领子。当然,夏瞳知道这是做给别人看的,算是棒她给别人一个警告。但是让夏瞳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刘梓星握住夏瞳的手,面向大家,十分坚定的说:“我相信夏瞳,就算输了,又能怎样?大不了不在校队混了,以后不打篮球了。”刘梓星的这句话的确很管用,大家讨厌他却也怕他,不看僧面也的看佛面,这些人对夏瞳的态度立刻有了很大转变。

这句话,他是用心说的,是真实的,她能感受得到。握住她的手温热有力。他的眼神无畏坚定,他竟然如此相信自己?他竟然毫不介意自己会输?他竟然不惜为此放弃值得荣耀一生的篮球?感动却又意外,她只能仰头看向他,低声叫到他的名字:“梓星,梓星……”

其实他不太确定她在想什么,毕竟刘梓星才从封闭隔离的世界中走出来,他没有办法像木之奇一样玲珑剔透瞬间就能懂得每个人的心思,只是他觉得应该安慰一句:“别多想了,比赛去吧。”

他的一句话,一个动作都能给她无限的勇气和动力,此刻的她为了他而眉开眼笑,为了他而充满豪情,此刻眼里只有他,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一句话:“嗯,我一定不辱使命,坚决完成任务。”夏瞳转身把束着的马尾绾成一个发髻,脱掉校服,扔给刘梓星,卷起袖管,甩了甩刘海,接过了别人丢过来的篮球,抱在怀侧。一边运球一边走向球场中央,留给大家一个潇洒帅气的背影。这一刻刘梓星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刘梓星

不得不说,这丫头果然是我带出来的人,打球时的每一个动作都与我有几分相似。迅速,灵活,才短短几分钟就已经与队友培养起了默契,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有正式比赛的风范。也会耍小把戏蒙骗对手,也能毫不犹豫的拦截对手的传球,投篮的时候精准无误,这也是她实打实的刻苦训练。我所欣赏的也就是她的这份认真,她从不觉得自己哪点比男生差,既然选择了,就绝不放弃。我喜欢她的这点傲气。才短短的几个星期,就基本上能和校队的人打个平手了,这的确是很有悟性的。看着她,远远的,小小的身影四下浮动,一时之间竟有些恍惚,所有感觉有些失真,我仿佛回到了多年前,仿佛她真的就是小尾巴。我终究还是要被这份记忆所困扰,每次想着挣脱,却总会被越缠越紧,那份恐惧、愧疚、再次席卷,不知不觉间我已浑身都是冷汗了。

夏瞳

当听到梓星说,即使我输了比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就是他退出校队,不打篮球了。其实我并没有为此而感到高兴,不是因为他不相信我能赢得比赛,而是我突然发现,在刘梓星的生命中没有什么是不可或缺的。以前我以为篮球对他来说很重要,已经成了生命中的一部分。可是现在,他却给了我这样的一个答案。我不禁有些伤感,总感觉刘梓星是那样的孤独和无所适从,他的心到底有多大一个缺口才能让他流露出如此绝望的神色?就像在高高的看台上,我能看见他,可是,他却只是遥远的俯视这一切,没有什么能入得了他的眼,我想问他一句:你可知道高处不胜寒。

突然一声哨响,有人宣布:“中场休息。”

刘梓星一脸平静,像是毫不在意输赢一样,递给她一瓶水看着她笑笑说道:“大有进步,感觉怎么样?”

夏瞳一阵沉默,还是没有忍住,瞪着他说:“你真的有在看比赛吗?”

刘梓星一头雾水,被夏瞳严肃的模样吓了一跳,拿出纸来擦拭夏瞳脸上不知什么时候蹭到的灰尘,笑说道:“当然。”

“刘梓星,你总是喜欢高高在上,俯视一切,可却又没有什么能入的了你的眼,这样你不觉得累吗?”夏瞳立刻躲开他,不满的冲他大声喊叫。他的痛苦,她的疯狂,他的决绝,她的失态。

她莫名其妙的发火,可他却一如既往的平静,没有一点怒意满含温柔的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秋天的雨说下就下,没有一点征兆,秋雨虽是下不大的,但却是沁到骨头里的冷。雨水落在他的头上,在他前额的发梢凝聚成水滴流下,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又从鼻尖滚落,掉在了他轻启的薄唇上,没有一丝血色。眼神中流露出来的只有无尽的痛苦。无情的外表下内心到底是怎样的波涛汹涌?心中的那道裂痕又是怎样的伤他至深?最终她也只能压低声音,满含柔情的说:“我也不知道我想说什么,就是我能希望你别再流露出那样的神色。”

刘梓星脸色一沉,像是自己的痛苦全部公之于众了一样,他不满,他躲避。他习惯性的拒绝所有人的好意,来守护自己的尊严。他冷漠的不再看她,只是淡淡的一问:“什么神色?”

夏瞳害怕却也担忧的说:“就是我刚才打球的时候看到……”

秋风萧瑟,雨反倒下的又密又急,刘梓星也终于不再隐忍不发,怒斥到:“你打球的时候都在干吗?观察我吗?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专注于一件事啊。”他并不是真的要冲夏瞳发脾气,只是他想用这样的方式把自己与别人隔离开来。夏瞳又何尝不委屈,转过身去不再看他。默默的看着秋风卷起的落叶,享受着冰冷秋雨。

突然一声哨响,有人宣布道:“下半场比赛就要开始了,双方准备一下。”

夏瞳还在委屈的坐着生闷气,就被刘梓星喊起来:“你先过去吧。”

夏瞳调整了下状态走下看台,身后的刘梓星挪了一下,凑到副队长面前没有一丝表情的看着说道:“等会儿比赛时照顾她一下。”

夏瞳有些不太真切的听到了刘梓星说的话,稍稍顿了一下,却也没有回头,跑向了球场。那人笑笑低声说了句明白,然后悄悄地向几个队员授意。刘梓星回到看台,心中也觉得有些愧对夏瞳,就特意选择了一个距离赛场比较近的位置坐下,认真的观看起比赛。

夏瞳这次不再如先前那般能够轻松投进篮了,甚至会连球都没抢到,只能靠同队之间协作才能挽回一点劣势。刘梓星暗暗感慨,这批新晋的校队成员年纪不大,但实力的确不一般,刚才恐怕是故意让着夏瞳呢。面对这样的强势进攻,夏瞳也毫不松懈,好不容易抢到一个球,本来打算传给队友的,无奈距离太远,只有自己刚好在篮筐附近,夏瞳也顾不得许多,当机立断,跳起身来投篮,对方也立刻起跳,不仅把刚要投进篮筐的篮球打出了篮板,而且还顺势撞倒了夏瞳。夏瞳的脚还没着地反倒是整个后背先着地,幸亏夏瞳反应及时用手和手肘撑了一下,否则着地的就可能会是后脑勺了。刘梓星见状一阵心惊,腾的起身跑去查看夏瞳的伤势,可夏瞳却艰难的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示意没事。刘梓星也只好站在原地,看着她继续比赛。在短短的十几分钟里,夏瞳被撞倒了很多次,而且每次都像是故意的,宁肯犯规,宁肯输球都要让夏瞳吃点亏。刘梓星何尝看不出来其中的诡计,但又实在不能立刻冲上去叫停比赛,只能极力压抑自己的愤怒。好歹比赛算是结束了,到最后比分竟就相差五分。这也是的确不太容易。

比赛结束,副队长一脸堆笑,看到刘梓星就在夏瞳旁边查看伤势,赶忙跑去和夏瞳说:“刚才他们几个撞到了你,真是太没礼貌了。我代他们道个歉。”

还没等夏瞳说话,刘梓星已经代为回答:“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接着转向夏瞳,说道,同时一语双关,也对那人说道:“这说明你还得好好训练啊。”

只不过夏瞳没听出来另一层意思,一个劲儿的意味是自己刚才提到了些不该说的往事让他愤怒,才要在这打击报复她,于是讽刺说道:“是吗?再训练又有什么用,也抵不过您那一句好好照顾管用。”

刘梓星不知道夏瞳是怎样理解的,有些埋怨的反问道:“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了?”

夏瞳被撞的浑身都要散架了,再想起刘梓星那句有歧义的话,更是愤怒,大喊道:“是的,我受够你了。你平常对我的训练再苦再累我都可以忍受。但是你把我的努力当成什么了?玩弄我特别有意思是吧?你连最基本的公平都没有给我。刘梓星,从今往后我不再做你徒弟了,我们就此分道扬镳。”

刘梓星听后面无表情,毫不在乎平静的说了一句:“随便你。”夏瞳没想到刘梓星会这样决绝,那些话一说出口自己也有些后悔,但也不好再挽回些什么只好头也不回,怒气冲冲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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