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啸,麻丕,如果我现在将你们处死,你们可有意见?”
椋昊盯着被五花大绑的主奴两人,语气箫肃。
在刚才的批斗中几乎没有受到什么伤害的麻丕最先出声,他抬眼看着椋昊,神情麻木,语气萧瑟:“老奴没有。”
机械的吐出几个字,麻丕便垂下了头,仿佛已然认命。
肩膀裹着纱布,被砸成猪头的昭啸眼神有慌乱之色,但没有出声异议。刚才的一番折腾,似乎让他明白了些什么。
见一个服从,一个不出声,椋昊眼色微凝,正欲开口说些什么,突然一阵危机感涌上心头。
来不及思考什么,椋昊本能的身形一动。目光中,一支破空箭矢几乎贴着他的鼻尖而过,然后刺入了一旁的客栈木门之上。
敌袭!
椋昊顿时明白了什么,然而容不得他去察看什么,下一刻,又是几声破空声自远而近。
凭着直觉和灵活的身形,椋昊接连闪躲。当第五只箭矢飞射而来时,椋昊瞅准了时机,凌空伸手一抓。
破空声戛然而止,那只飞射而来的箭矢,被紧紧握在了椋昊伸出的右手中。
看着手中的白羽箭矢,椋昊脸色阴沉无比。这时不再有箭矢飞射而来,椋昊转动目光向箭矢飞来方向望去。
约莫几十丈距离之外的一处店铺拐角,一道鬼魅的身影一闪不见。
握着手中箭矢,椋昊就欲追去。
背后,传来一声惊慌的喊叫,是回客楼的护卫。
椋昊猛地回头。
目光中,原本站于一旁歇息的王敛此刻瞪大了双眼,缓缓的低头向胸前看去,嘴角,有血迹渗出。
在其左胸部位,一只箭矢穿刺其上,鲜血自伤口处不断涌出,染红了深灰褂袍,很是可怖。
护卫们连忙冲了过去,大声呼喊。王敛僵直的呆立了几息,然后重重的向后倒去。
椋昊也冲了过去。
临水城的百姓们这才反应过来,一股惊慌情绪在人群中蔓延而来。
椋昊冲到倒下的王敛身旁,见其依旧睁着双目,口中轻喃着什么,呼吸时断时续,显然已气若游丝。
接过一旁护卫递过来的纱布,椋昊将王敛的伤口缠裹好,但依旧止不住外渗的鲜血。
凝重神情中,椋昊目光一闪,立刻从怀中掏出一物,正是那不剩几颗的化灵果。双指一夹,犹如利刃般削下一块,然后喂于王敛口中,两指在其脖颈一点,顿时让其咽了下去。
约莫过了几十息功夫,王敛胸前伤口不再出血,呼气渐渐均匀起来,双眼生机渐显。
椋昊轻呼了一口气,王敛的命算是保住了!这也说明那只箭矢并未刺中心脏,否则,就算是化灵果,也难以挽救。
挥了挥手,示意护卫将王敛抬入客栈好生休息。王敛虽然保住了命,可现在虚弱的很,就算是服用了化灵果也需要一段时日才能彻底恢复。
见护卫将王敛抬入客栈后,椋昊缓缓起身,看向慌乱的人群。
接连发生刺杀命案,正常人不慌才怪呢!说不定那支箭就刺到自己身上了!更何况,原本临山城的百姓们以为刺客是回客楼所派,可如今连王敛都遇刺了,不用椋昊多说什么,他们也清楚回客楼撇开这个嫌疑了!
那这样以来就更可怕了!刺客的身份捉摸不定,他既杀临山城的百姓,又杀回客楼的掌柜,这该不会是个杀人狂,什么人他都要杀吧!
人们现在都是这个想法,所以现在都恐慌无比!个个四处张望,唯恐又有箭矢从某处飞射而出。
椋昊微皱眉头,他瞧见还算淡定正忙于安抚众人情绪的持斧汉子一眼,挥了挥手,示意其过来。
持斧大汉立刻跑了过来:“恩人,有何事吩咐?”
椋昊神情严肃:“周大叔,还请你赶紧带领全城百姓去把守临山城各处大门,严禁任何人出入!然后再带人挨家挨户搜查,看看是否有可疑人等,一经发现,立刻拿下,并同时派人通知我!”
持斧大汉点了点头,就欲离开,但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脚步一顿:“恩人,原本这临山城没有什么外人,几乎都是本地百姓,那还好搜查些。如今因为回客楼一事,来了不少从县乡赶来看热闹的陌生面孔,那些人要如何处理?”
椋昊想了想,继续道:“凡不是本城百姓的,皆将其集中于一处,不得四处走动,更不得出城,并登记下他们的来历交予我,我会前去察看。”
“明白了,恩人,我这就去办!”
周铁点了点头,便立刻离开去召集人群处理此事。
四周的人群或在周铁的召集下,或是为了回家避难,皆四散了开来。只有几名回客楼护卫眼神警惕的紧盯着四周,保卫着椋昊的安全。
椋昊朝几位护卫点了点头:“我们进去吧!”
护卫领命而随椋昊身后,向客栈走去。
被绑的主奴两人在王敛被抬入客栈的时候,就被椋昊示意一同送入客栈。
踏入客栈后,椋昊身后的护卫立刻紧闭大门,分列两侧全神守卫。
察看一番王敛的伤势情况,见其虽处在昏迷中,但生机稳定,瞟了眼一旁失魂落魄的主奴两人,椋昊静坐在一柜台之上,闭目调息。
王家府宅
踏入一座僻静的小院,王书青静静的环视院落一圈,目光里尽是回忆之色。
这座院落是王家发迹前所居住之地,是王家的祖宅,据说有上百年的历史了。在尚未考取功名的时候,他便一直生活在这座院落里读书。
那时候王贵还只是个小商人,除了这座院落,也就在外面有个几丈方的小商铺。那时候,王贵忙于经营商铺之事,常常宿于铺中而不归家。所以,这座院落里,往往只有他和娘亲在这儿生活。
而一想起娘亲,王书青心中就隐隐作痛。小时候,与忙于经商从不关心他的王贵不同,娘亲是最疼爱他的,除了操劳一家柴米油盐的事情,空闲下来还会教他读书写字。那时候家里虽没有穷到吃穿泛愁的地步,却也难有闲钱供他上学坊读书,更请不来教书先生。
最重要的是,王贵根本不同意为他读书花银两。在以挣取银两才是王道的王贵看来,读书就是个消磨功夫浪费银两还讨不得什么好处的事情。
娘亲出身一个没落的书香门第,读过不少书,因此担负起教其读书的任务。那时候家里没有书,娘亲就起早贪黑的到附近的山上采摘草药,然后拿到药铺子里换钱,再去买书。
对于那时还是穷乡僻壤的长山乡来说,书这种东西贵重的很,只有那仅有的几家大户人家才藏有书,还颇为珍视。所以,娘亲每换取一卷书,往往要采摘半个月甚至更长的草药。为此,娘亲那双本就因操劳而饱经风霜的茧手更是沧桑无比。
他很是心疼娘亲,也一度想要放弃读书跟随王贵经商而早日为家里减轻负担,却招来娘亲的一顿斥责。
“青儿啊!你可知道娘亲为何坚持要你读书?”
因受斥责而满面泪痕的他摇头。
“因为只有通过读书,你才能考取功名,才能真正的改变自己的命运,过上想要的生活。”
“那我跟随爹经商赚取大钱不也一样可以过上富足的生活吗?”
他泪眼巴巴的反问。
细心的擦去他的泪痕,娘亲微笑,却是充满苦涩
“那青儿你可知,在大秦国,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其实是最低的。别看商人大富贵,风光无限,在朝廷眼里,他们的地位甚至比不上耕作的贫民。他们但凡稍有不合朝廷心意,随时都会被狠狠打压,甚至丢了性命。”
“为什么呀,他们都那么有钱……”
年仅六七岁的他好奇发问。
娘亲笑了笑,却没有回答,只是飘出一句那时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的话
“存活于这方天下,要么匍匐,要么睥睨。富而不贵,无异于踩在红线边缘,岂能轻易为容纳……
不知不觉,几滴泪珠自王书青紧闭的双目中滑落,一身青衫留下几点泪痕。睁开泪光满溢的双眼,王书青看向那座饱经岁月的祖屋,嘴角轻喃道
“娘亲,青儿明白了……”
为官数载,看多了人情世故,见识了诸多官场勾当,他终于明白了娘亲言语之意。只是现如今,他已官服加身,王家也真正的荣华富贵。那一手将他栽培长大疼爱无比的娘亲,却在他赴京赶考的日子里,身染重病,撒手人间……
操劳了期望了一辈子的娘亲,还是没能等到他功成名就那一天。
擦拭了一番泪痕,王书青又环顾了一番院子。看着那间自幼生活的祖屋,他终究还没勇气踏入。在娘亲逝世后,祖屋里发生了一件只有他知道的怪情,让的他再也不敢呆于此,也不敢再踏于其中。
心里默默盘算了一番,王书青想起,是该去看望娘亲的日子了。目光在院落里游走几番,然后转身,准备到安葬娘亲的山上去。
目光一转,王书青微微一愣。
院门外,站着一个身着棕红卦袍的矮胖男子,嘴角含笑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