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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旅鸫指路

她看着手里的钥匙,翻来覆去很久很久,想象着它的来路。玛丽做事情向来不经过大人同意,也不会与大人们商量。关于这把钥匙,她只是想着该如何找到花园的门,然后把花园打开。她想知道围墙里面到底有什么,想知道那老玫瑰树怎么样了。因为它被关闭了太久,她就更想要进去看一看。十年来,里面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那个花园会跟别的地方大不一样吗?最让她兴奋的是,如果她真的能找到那个花园,她就可以偷偷在里面玩耍,没有人知道那个花园已经被打开了,还以为钥匙仍然埋在地底下呢。

她把钥匙装起来,继续在小路上走着。

梅德洛克太太允许玛莎在家里住一晚,她第二天早上就回来干活了,看起来兴致很高,脸颊红润。

“我四点钟就起床了,”她说,“哦!沼泽地是那么美,小兔子在跑,小鸟在飞,太阳明亮地照耀着。还有一个人用车子带了我一段路,我真开心。”

关于她的这次回家,她有很多有趣的事情要和玛丽分享。她的妈妈看见她回去,别提多开心了,她们烤了食物,洗了许多衣物,还给每个孩子做了一个面饼,里面还加了红糖。

“当孩子们从沼泽地回来时,我们家的小屋里弥漫着诱人的烘饼香味儿,炉火生得旺旺的,孩子们高兴得欢呼起来。狄肯说,咱们家的屋子给一个国王住都够好了。”

到了晚上,大家围坐在壁炉旁,听玛莎讲那个从印度来的小姑娘的事情。“嗨!他们非常喜欢关于你的故事,特别是你和黑人坐大轮船的故事,他们都听不够。”

玛丽眨了眨眼睛。“等下次你再回去的时候,我会给你讲更多,”她说,“你可以讲更多我的故事给他们听,骑大象和骆驼的故事,军官打老虎的故事,我肯定他们都会喜欢的。”

“哇!”玛莎兴奋得叫了起来,“小姐,你真的会给我讲吗?他们会高兴得疯掉的,这简直跟约克的野兽展览一样让人高兴。”

“印度跟这儿可大不一样,”玛丽一边思考,一边慢吞吞地说道,“不过,我从没想到你妈妈和狄肯会喜欢我的故事。”

“当然啦!狄肯的眼睛听得都快掉出来了。”玛莎说,“但是妈妈听到你没有人做伴时,有点不理解,为什么克拉文先生不给你找个家庭教师呢?”

“我才不要什么家庭教师。”玛丽不悦地说。

“但是我妈妈说,像你这个年纪真的该开始学习知识了。她觉得你一个人住在这么大的房子里面,没有妈妈照料,会感到很孤独,她要我尽量使你开心。”

玛丽的眼睛一眨不眨,静静地看着玛莎。

“你的确让我开心,”她说,“我喜欢和你在一起。”

过了一会儿,玛莎走出了房间,回来的时候,带来了一样东西。

“你看,”她欢快地说,“我给你带来了一件礼物!”

“一件礼物!”玛丽是那么惊喜,她不明白,一个小屋里挤着十四个饥饿的人,怎么还会有钱买礼物?

“一个小贩赶着车走过沼泽地,”玛莎说,“他把车子停在我们家门口,车上有很多杂货,但是妈妈没钱,没有什么买得起的。可他要离开时,伊丽莎白·艾伦叫道‘妈妈,他卖跳绳啊。’妈妈忽然就让他等一下,翻箱倒柜翻出了两个便士,给你买了这根跳绳作为礼物。”

她拿出跳绳,很自豪地展开。那是一根结实的绳子,两头各有一个红蓝条纹的木柄。玛丽从没见过这东西,她困惑地注视着这个绳子。

“这是干吗用的?”她很好奇。

“干吗用的!”玛莎叫了起来,“印度竟然没有跳绳?怪不得他们大多是黑人,你看着!”

她站在房间中央,拿着跳绳跳了起来。玛丽在椅子里转过身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玛丽的好奇和兴趣让玛莎越跳越兴奋,她不停地跳了一百下。

“我还能继续跳,”她停下来说,“我十二岁的时候能跳五百下,但那时我没有现在这么胖,而且经常锻炼身体。”

玛丽从椅子上站起来,感到很兴奋。

“看起来真不赖,”她说,“你妈妈真是一个很好的人,你觉得我也能像你那样跳吗?”

“下面你来试试,”玛莎催促说,“也许一开始你跳不了一百下,但是只要坚持练习,就会越跳越多的。妈妈是这样说的,‘没有什么比跳绳对孩子更好的了,他们的身体会因为跳绳而棒棒的,手脚会长得很长,这是一个孩子可以拥有的最实用的玩具。’”

玛丽刚开始跳的时候,手脚都没什么力气,动作也不太好看。但是她非常喜欢跳,不愿意停下来。

“穿好衣服到外面去跳吧,”玛莎说,“妈妈还让我告诉你,尽可能到户外去活动,只要衣服穿得暖和,哪怕下雨也没关系。”

玛丽穿上衣服,戴上帽子,拿起跳绳往外走。她打开房间的门,忽然想起什么,又退了回来。

“玛莎,”她说,“谢谢你。事实上,这根绳子是你的工钱买的。”她的样子显得很尴尬,因为她从来没谢过别人,或者从心里感恩过什么。“谢谢你。”她边说边伸出了她的小手。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还该做些什么。

玛莎似乎对此也不太习惯,她笨拙地握了一下玛丽的小手,然后笑了起来。

“哈哈,你真是个怪东西,像个老太婆。”她说,“如果是我家伊丽莎白,她会亲一下我。”

玛丽的表情比刚才更尴尬了。

“你要我亲你吗?”

玛莎又笑了起来。

“不,不是我要你亲,”她回答说,“如果你感受到了一些什么,你自己会亲我的。这说明你还没完全感受到,到外面自己玩去吧。”

玛丽走出房间,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玛莎对她来说,是一个谜。一开始她是那么不喜欢她,而现在却不一样了。

跳绳真是她的宝贝,她跳啊跳啊,直到脸颊红润。她从来没有对一件东西那么感兴趣。在微风轻拂,阳光明媚的小路上,她跳了一段又一段,呼吸着新翻起来的泥土的清香。

玛丽跳着绳转遍了花园和果园,她又跳到了属于她自己的那条特别的小路上。这是一条有点儿长的小路,她能否从一头跳到另一头呢?她决定试试。当跳到三十下的时候,她累得停了下来。这时她看到枝头上的旅鸫朝她发出了一声啾鸣,它一直跟着她呢。她跳着绳朝它走去,这时候她忽然感觉到口袋里有个沉甸甸的东西朝她身上撞了一下。

“昨天是你告诉我钥匙在那的,”她说,“今天你能告诉我门在哪儿吗?也许你也不知道!”

一阵舒服的清风吹过小路,风力不算小,能把悬垂在墙上的常春藤枝条吹得摇摆起来。玛丽走近了旅鸫,忽然,这阵风把一些松散的常春藤枝条吹开了。玛丽看到了那枝条下面的一样东西——一个圆形的手柄。

她把手伸到叶子下面,把枝叶往旁边拉。虽然常春藤很厚,其实就是个松散的门帘。玛丽的心怦怦直跳,她的手也颤抖了起来。旅鸫依然待在她身边,似乎也像她一样激动。她在一个方形的、铁质的东西上面发现了一个洞,这是什么呢?

这是一个门锁,玛丽拿出了那把钥匙,发现跟锁眼很吻合。她把钥匙插进去,转了一下,锁动了。

她深深吸了口气,看了看身后有没有人过来。看起来这时候只有她自己独自在这儿,她把门往后推,门慢慢地开了。

她溜了进去,关上了门,细细打量着四周,由于好奇和兴奋,她的呼吸变得很快很快。

此刻,她正站在秘密花园的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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