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察院是情报机构,情报线上讲究的就是隐秘,所以武备司的东西都是那种便于携带的好东西。
梨花弩又叫巴掌弩,顾名思义只有巴掌大小,弩内却有三十二根细如发丝的钢针,一次发射,犹如梨花盛开,一丈范围可穿皮甲。
当然,梨花弩也有弊端,那就是射程和消耗,要知道一丈范围对于武人来说就是瞬息的事情,成名高手的剑气都不止这个距离。
再说就是梨花弩所用的钢针制作起来费时费力还费钱,一次三十二根还不能重复使用。所以对于武人来说梨花弩就有点鸡肋了,大造院一共做了十八架,全都放在了监察院。
惊寒之所以知道,还是源于一场轰动南北朝的刺杀。南朝一个位高权重的大将,被一个不会武艺的妓女射杀在床上,用的正是梨花弩。要知道那位大将成名的便是一身横练功夫,放在平时让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拿刀剑砍都不会受伤,结果就这样憋屈的死了。
为此,神武大帝还专门从监察院调了一架梨花弩,可惜梨花弩的局限性实在太大,没有量产的价值。
“这位兄弟,院里无主的梨花弩还剩四架,虽然梨花弩是出自一位大师之手,但因为材料的特性,每一架还是有些许不同。”
拿着院长的批文,惊寒很容易就见到这四架梨花弩。总体看上去差不多,巴掌大小,漆黑的弩身泛着幽光,形状和正常弩箭差不太多,就是多了一个圆柱形的针匣。
惊寒试了试手感,选了两架,一架叫惊神,一架叫寒光,倒是和他名字贴合。至于射击效果他也没法看,毕竟两架梨花弩一共六个针匣,用一个少一个。倒是叫顾鸣的武备司监给他配了一根六尺长的弩弦,算是意外之喜。
“你是何人?武备维护司内出现闲杂人等,莫不是顾司监的亲戚!”
就当惊寒准备离开时,一个身穿七品官服的青年走了进来,仪表堂堂,放在外面估计能迷倒不少小姑娘。可惜太过盛气凌人,明显和顾鸣有怨,开口便是指责,倒是惊寒这个当事人连看都没多看。
“武仲书,我武备司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哦?那我倒要问问,何人能管你这武备维护司,也不知道是监察院大,还是你武备维护司大。”
“武仲书,你不够格,就算你哥来也没权过问拿着院长批文的同僚,别给自己找不痛快。”
顾鸣虽然说的声色俱厉,但显然对武仲书背后的人很忌惮,不想继续纠缠下去。
“院里同僚?为何不穿制服,难道都把监察院当自家开的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惊寒本不想牵扯到两人的恩怨中,想着含糊几句赶紧离开,没想到此人竟然如此咄咄逼人。监察院可是情报机构,情况紧急时谁有功夫回家换制服,这人要么是白痴要么就在找茬,当然也有可能是找茬的白痴,惊寒可不惯他这毛病。
“顾大人,在下领了院里要事,先行告退。”说完也不等顾鸣回话转身就走。
“站住!”
然而哪怕武仲书喊的再大声,惊寒也当没听见,三步并作两步,转眼就拐出了武备司。至于武仲书那张俊脸变的如何铁青就不关他的事了,一个男人长那么好看干嘛,娘炮!
“顾鸣,这个目无上官的狂妄之徒是谁?”
“不知道,可能叫张三,也许叫李四,武大人,咱们监察院就这样,认令不认人,您多担待。”顾鸣感觉自己要忍不住笑出声了,连忙走开,任由武仲书在风中凌乱。
前朝藩王谋逆造成天下动荡,本来强盛的晋国瞬间分崩离析。最终,闲赋在家的大将军李伦平定中原建立南朝。而就在藩王作乱前夕,晋国经过十年的攻略、经营、移民,终于将冥河以西的三郡之地消化,集大军兵出西北,再次征伐草原狼族。
就在这时,晋国后方突然动乱,大军陷入绝境。大将军张诚壁虎断尾返回西北三郡,整军准备进入中原平叛时被监军司马三忌所杀。至此,三郡兵马无力讨伐中原,只能死守。李伦和司马三忌默契的没有改换国号,以南北朝廷自称,誓要一统全国。
司马三忌能够以监军之职收服大军和三郡之地,抗击南朝、西北草原狼族、西方蛮族、东北雪原,靠的就是监察院。北朝三郡时期,监察院可谓权倾朝野,三郡上下无处没有监察院的影子,无论敌国还是内部都是谈虎色变。
三郡时期的北朝本就是集三郡之力抗衡四方势力,所以监察院权重也无伤大雅。但北朝打下中原后这种局面就变了。一是地方大了,如果再放任监察院不管,迟早尾大不掉。二是文官势力的抬头,不可能放任这个威胁到自己的部门继续强大。
所以,神武十四年,朝廷组建刑部拿走了监察院的缉拿之权。神武二十一年,为平定中原立下汗马功劳的上任监察院院长因私通军中大将被赐死,大批监察院精英被捉拿或革职,监察院也丢了监察军务的权利。
神武大帝这两板斧彻底砍去了监察院的声威,然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监察院只是被削弱了而已。
两年前,太子有意废除监察院监察百官的权利,一向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监察院现任院长姜孔羽突然发难。结果就是太子被废,不久后被赐死,太子生母也是前任皇后南蓉被打入冷宫。
世人这才猛然发现监察院依然是那头凶兽,不能因为人家在打盹就掉以轻心。为了给这头猛兽带上枷锁,回过味的神武大帝任命礼部郎中武守礼为监察院副院长,也就是武仲书的父亲。稍微敏感点的人都明白神武大帝的第三板斧要来了。可惜,除了太子的事以外,姜孔羽这些年一直中规中矩,没有消极怠工,也没有违法乱纪,让有心人大为叹息。
这些内幕惊寒知道一些,但不全面,不过无论怎么看他都属于院长一系,自然不用理会武仲书。他要蛇鼠两端的话可能都等不到院长倒台他就被院长收拾了。何况姜孔羽藏剑十年、出剑必杀的性子能不能被扳倒还真不一定,少年时的印象实在是太过深刻。
出了监察院,惊寒顺路将手底下兄弟们托付的东西全都买好后,天色已经不早了。最近京城禁宵,惊寒也不敢太过耽搁,最后在徐记糕点铺买了五斤桂花糖蒸栗粉糕就准备回家。
也是运气,平时这个时候徐记的糕点基本就买完了,今天竟然还剩五斤招牌栗粉糕,惊寒一咬牙都包了圆,可惜自己刚领的俸禄也少了一半。有钱人的生活真过不起,这五斤糕点比驮在老马身上的大包小包加起来都贵。
看来以后这种地方还是少来,惊寒默默的告诫自己,迎着夕阳走向西边的杂市。
南来北往的客商通常从京城西南的西便门入城,所以京城西南渐渐成了这些客商云集的地方。人们习惯称这里为杂市,意思是各种东西都能买到,但通常质量就差一点,买好东西需要好眼力。
惊寒一般不在杂市给兄弟们采买,一是他从东门入城会路过其它市坊,采买也方便,二是怕买到不好的东西,给兄弟们添堵。何况自己那帮手下虽然挣得和那些士大夫没法比,但好歹也算吃皇粮的,贵点也乐意用牌子货,这年头谁还不是为了挣分面子。
京城西南因为有杂市还有骡马市,所以房价不高,惊寒的家就在这里,算是京城西南比较好的地段。不过惊寒现在还不能直接回家,拐到杂市外一处大院落。
威猛镖局,惊寒不止一次在心里吐槽这个名字,还不如叫惊寒镖局呢,好歹更有诗意。但他也就在心里想想罢了,实在拿镖局里的人无能为力。
“姐夫、姐夫,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看错了,姐说你还有两天才回来啊!”
卫铃儿兴奋地奔了过来,连身边的小马驹都顾不上了,好在小马很有灵性,蹦蹦哒哒的跟在后面。不然丢了又该惊寒肉痛了,这匹小红马可是惊寒和卫玲儿打赌输了才买给她的,花光了惊寒所有家底。
卫铃儿心爱的不得了,当时在骡马市一眼就相中刚出生的小红马,惊寒百般劝说都没用,每天没事就拉出来溜溜,只等小马再大点就骑上它驰骋江湖,成为一代女侠。
惊寒也不得不承认当时其貌不扬的小马确实很有灵性,值得那个价钱。
“红霜越来越神骏了,看来我们的女侠笑傲江湖的日子指日可待。”
“就是就是,到时候红骑踏山河、仗剑笑九州,女侠卫铃儿就是新的传奇,哈哈哈哈。”
小马好像也知道是在说自己,做了一个昂头的动作配合主人。只是它还是有点怕惊寒,做的没有以往自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每次看自己的眼神都那么奇怪。
小马自然不会知道惊寒每次看它都像在看一堆白花花的银子,还是飞走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