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弩箭都给我！”
惊寒不知道莫一一为什么送他这份大礼，更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发飙，只能归结为女人的捉摸不定，还好自家老婆懂事，不然他一天天什么都不用做了。把身上三个弩匣都给了莫一一，又坚持把她送回家，哪怕莫一一举着梨花弩扬言要射他都没退缩。
实在是封灵玄棺对他太有用了，压制一切内力气劲，包括寒疾的寒力，对别人没什么用，对他来说是救命的东西。这段时间惊寒躺在其中试了试，确实有用。
拿了这么大一份礼，说什么也要把人家送回去，不然就不合适了。
莫一一现在看惊寒可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恨不得掐死他。可惊寒死乞白赖要送她，赶又赶不走，她只好加快步伐，可看惊寒明明力不从心，依然死死跟着她，莫一一又心软了，毕竟是个身患寒疾的病人，为了活命也算情有可原。放缓脚步，让惊寒能够跟上。
惊寒不知道莫一一这一路上的心理变化，好不容易坚持到莫府，告别完全不理他的莫一一，缓了缓才返回威猛镖局。没想到卫萱被小姨子撺掇着回家了，等惊寒到家时，巡城卫早已上街巡逻了。
刚进院子就听见卫铃儿叽叽喳喳的，“姐，巧儿姐说男人有钱就学坏，姐夫刚升官，肯定是喝花酒去了。”
“你姐夫是陪同僚应酬。”卫萱柔柔的声音反驳。
“一帮男人聚一起肯定没好事，你忘了二哥就是被朋友带着去青楼的。”
“你姐夫不是那样的人。”
“那可不一定，爹不是常说，人不可貌相，尤其是卑鄙小人最能装。”
这丫头身边都是一些什么人，几步路惊寒听的青筋直跳，想想卫萱能在这种环境长成现在的样子，真是出淤泥而不染。赶紧加快脚步，再听下去都不知道这丫头又引用谁谁谁的话来编排自己。
卫萱看到丈夫铁青的脸，娇嗔地瞪了妹妹一眼。卫铃儿倒是全然不在意，盯着惊寒手里的食盒跑了过来。
“你怎么在这里？”
卫铃儿才不管他呢，嘟囔了句，“陪我姐”，就追问是哪家的菜。
“我带去镖局磨制的药都弄好了，需要回来配制，铃儿就陪我回来了。”卫萱拉了拉丈夫的手，让他别怪卫铃儿。
“取碗筷去。”看着用手拿着吃的卫铃儿，惊寒没好气的说道。饭菜本来就是给俩人带的，既然都回家了，他也顺便吃一口，刚刚那种场合他也没吃饱。
不用卫铃儿取，山奴儿就拿着碗筷进来了，四人围坐在桌前享用起夜宵，他家没有那么多规矩，山奴儿也算是家人。步莲小筑的饭菜确实好吃，今晚这一顿要二十多两银子，还不是最顶级的，要不是有常玉城那个冤大头，他真的要心疼的滴血了。
“姐夫，姐夫，这到底是哪儿的菜，这么好吃。”
“步莲小筑。”
“什么地方，没听过啊？”
“在拂风坊，明天你和山奴儿去还食盒就知道了。”
食盒本来是不用归还的，那么贵的菜，拿个食盒很正常，但场面上的人都要面子，通常会差下人把食盒和盘子送回去，当然没有下人就另当别论了，自己送还不如不送。惊寒本来也懒得费事，但卫铃儿想去看，正好把食盒还回去。
“萱，京城最近的事有没有影响茗山书院开学。”
“肉麻，要不叫娘子，要不叫夫人，萱什么萱。”
卫萱红着脸制止妹妹的嘟囔，“没听说受影响，应该还是年后就开学。”
“那就好，我明天去趟礼部，应该来得及。”惊寒盯着吃的心情舒畅的卫铃儿恶狠狠地说道。
夫妻俩本来就心有灵犀，卫萱瞬间明白丈夫的意思，好笑的说道：“还是先问问爹和姨娘的意思吧。”
“这么好的事肯定会同意，也就是我现在有了官身才能拿到机会，也不知道礼部那里能不能通过，明天去问问。”
“姐夫，你要进书院啊，你不是已经当官了嘛？”
“不，你去。”
“我不去啊！”卫铃儿品味着手中糕点的味道，随便回了一句。然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一脸惊恐地瞪着惊寒。
“姐夫，你开玩笑的对吧？”
“没有！”
“不，我不去上学！”
卫铃儿可忘不了以前带她打架的巧儿姐去了女学后绣花的样子。
“不，你要去！”
“不去，姐，我不用去对吧？”
“这次听你姐夫的。”
“姐，你——”
卫铃儿的反抗是苍白的，卫萱明白这个机会有多难得。茗山书院，又叫官弟书院，是北朝为了犒赏功勋之后专门设立的书院。北朝没有封爵，一切以官品为基础，所以每个官员就有了茗山书院每期一个的推荐名额，无论是在职官员还是无职散官，只要是家中亲属都可以推荐。惊寒如今已是从九品官员，自然有资格推荐卫铃儿入学。
别看茗山书院的学生全都是官宦子弟，但茗山书院能够跻身天下四大书院足以说明问题，别以为一帮官宦子弟就可以乌烟瘴气，茗山书院是出了名的严苛。天下官员何其多，每个官员都有推荐名额，但每年能入学的只有三百人，选这三百人不问身份高低只看能力强弱。要知道官宦之后本就比一般人条件好、起点高，再加上如此尽心尽力的培养，这精心挑选的三百人想不成才都难。
卫铃儿能入茗山书院再好不过了，惊寒也不完全是报复卫铃儿说他坏话。一是茗山书院学生不分男女，只要家中有亲属为官，年龄不超过十四岁，加上自身天赋够强就可以入学。二是茗山书院和其他书院不同，文武杂科都有教授，不分贵贱。卫铃儿好动，武功也了得，寻常女学不会喜欢这样的学生，但在茗山书院说不定能找到几个志同道合的，省的一天天跟着岳父那个大老粗不学好。
也就是北朝，长久的窘境让它抛弃了陈规教条，学会海纳百川，才能建立这样的书院，即笼络了功勋，又能让他们的后代继续发光发热。
至于卫铃儿能不能入学，惊寒倒是不担心，只要今年推荐没截止，问题应该不大。茗山书院招生看的是天赋和能力，文武杂学只要有一样出众就可以。卫铃儿十三岁，和山奴儿同龄，已经是明劲期武者，放在外面都可以收徒开学了。当时，惊寒打赌卫玲儿不会那么快晋级明劲期，为此还输了一匹马，让惊寒心疼了好久，这次终于可以找回场子了。
惊寒心情愉悦，卫铃儿可睡不好了，缠了卫萱一夜，哭着闹着说不去。但卫萱外柔内刚，不为所动，反而劝的妹妹无话可说。没办法的卫铃儿一早就起来和惊寒撒泼耍赖，想方设法不让惊寒去礼部。本来看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姨子顶着两个黑眼圈没睡好的样子，惊寒还有点心软，但卫铃儿这样一闹反而坚定了他的想法，一定要让卫铃儿学学规矩，大姑娘家家都成什么样子了。
吃过早饭，山奴儿一个人去送食盒了，卫铃儿这个时候哪有心思去见识步莲小筑，跟着惊寒来到礼部。这一路上真的是鸡飞狗跳，卫铃儿一会儿喊抓贼，一会儿说他是色狼，最后连巡城卫都惊动了，可惜她还是小看了惊寒的决心。
礼部掌管北朝所有文礼教化，文人气息自然要比别的部门浓厚一些，就连卫铃儿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在这里也老实了下来。垂头丧气地跟在惊寒身后，周围都是彬彬有礼、衣冠整洁的文人，和她习惯了的市井完全不一样，那种目光中没有看热闹的意思，而是多了一丝嫌弃，彷佛刚刚的吵闹是多么难以忍受的事。
惊寒才不会理会卫铃儿已经拔凉拔凉的心，此时正和教化司一个老学究似的官员说明来意。对方先确认了惊寒的身份，然后开始一丝不苟的询问。
“身份礼部会有专人核实，最后转递茗山书院。你们可以先行拿着这份凭证去茗山书院进行入院考核，年前书院会公布一份通过名单，只要通过就可以在正月初八正式入学。”
惊寒连忙点头道谢，说实话和这样一板一眼的老学究说话，他也很有压力，明明都是如实答复还是感觉自己在撒谎一样。
“书院允许带一名陪读照顾起居，可有人选？”
“有个丫鬟，叫山奴儿。”
又是一轮询问后，惊寒拿着凭证出了礼部，顿感外面的阳光都明媚几份。还好上学的是卫铃儿不是自己，小姨子以后自求多福吧。
“姐夫，我先回家了。”
“不吃点东西？”
卫铃儿失魂落魄的样子让惊寒有点不好意思，想着要不要吃顿大餐安慰安慰她受伤的心灵。
“吃，吃你个大头鬼，臭姐夫，坏姐夫，我恨死你了。”
看着卫铃儿跑远，惊寒反而笑了，这才是他认识的卫铃儿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