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耀望着我的眼神逐渐变得晦涩起来,我知道他一定是知道连潇的过去的,这样两个相似的男人,一定互相说起过这样那样的往事。有一刻,我忽然心疼这个男人,太多的担子压在肩上,一定很重,一定很疼。
夏侯耀渐渐收回视线,低下头去的时候我看到他眼里隐藏着的悲伤。“楚绡,其实做不做皇帝,对我来说真的无所谓,我不过是,不想让落月国的子民陷入不好的境地而已。”
我点了点头。其实我都明白的,一个男人的责任,在这个时候已经被放大,当初连潇也是因为如此,然而做了帝王之后有太多的身不由己,若是有什么差池,心里要想的不只是一个自己了,还有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
“你若是这样想,其实也并没有错。夏侯耀,有担当的男人才是真正的好男人,所以从这方面来讲,你确实是个好男人无疑。我想我似乎有些理解你了。”我朝夏侯耀笑了笑,我是真的有些理解他了呢,表面上的开朗,隐藏着内心更大的黑暗,这样一个男人若是能有一个女人来好好的心疼,该是很不错的。我撇开视线,记忆之中,似乎从未曾这样心疼过一个男人,无关****,无关亲情,只是单纯的心疼,单纯的想要他开心而已。夏侯耀是我的救命恩人,但更是我的朋友,在为难之际多次向我伸出援助之手的朋友。
一忽的起身,在我疑惑的目光下缓缓走了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停了下来。此刻夏侯耀的背影显得很单薄,我从来没有感觉过原来他也是十分脆弱的,我看着他缓缓转身,脸上有着痛苦的表情。而后,他薄唇微启,缓缓道:“楚绡,永远只有你最了解我,你我果然是知己。不枉费我多次将你从死神手中拉回。”他朝着我笑,又露出了那样孩子气的笑容,有些痞痞的笑容,似乎在进到落月国后夏侯耀就未曾再这样笑过了。
我这才发现我竟然有些怀念他从前玩世不恭的样子呢,那痞痞的笑带着些许的桀骜不羁,这样一个男人竟然有一天也会被权力和帝位困住,真是有些不可思议呢,我从前一直以为,夏侯耀这样的人,肆意张扬,不在乎世人的眼光,只跟随着自己的意愿活着,该是多么的洒脱的,可如今,那样风一样的男子,似乎已经一点点远去了。
夏侯耀一走,灵鸢忙蹿了进来。她站在门口望着夏侯耀离去的身影很久,我看着她若有所思起来,灵鸢对夏侯耀该是不熟的,最多也不过是在嬴朝皇宫的时候见上过几次,大概是连话都不曾说上过几句的,不过奇怪的是,灵鸢对夏侯耀似乎并没有敌意,大概是因为夏侯耀曾经救过我的缘故,灵鸢对他的印象一直都很好。灵鸢平常对陌生人都是一副防备的样子,然方才夏侯耀到来的时候却只带着微笑慢慢退出去了,不知怎的,我心里竟有些许的高兴,这样,至少证明了灵鸢真的跟从前不一样了呢,她不会再对陌生人那般戒备,她开始学着用平常人的心去看到任何人任何事。
灵鸢的转变对我来说至少是好事,我从前总是害怕,小时候的阴影让灵鸢的心不再健全,在齐王宫的时候我只顾着在连潇与姑母之间平衡,而忽略了灵鸢。那时候的我和灵鸢,还相互猜忌算计着,后来真的彼此信任之后,又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直到又回到了嬴朝,我与灵鸢分开了许久,冷宫的时候灵鸢虽是好着的,但我却从不曾真正想过她心里的伤疤是否能够健全,直到方才,她看到夏侯耀时候的神情,甚至能够跟碧蓝相处的如亲姐妹一般的时候我才恍然发现,我的灵鸢真的真的变了好多呢。
灵鸢朝着夏侯耀离开的方向看了许久之后才终于转过头来,我冲她招了招手,她露出微笑,走到我身边坐下,正是夏侯耀方才坐过的位置。她的表情其实并没有什么怪异,然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快乐却是真真切切的,我不禁有些好奇起来,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我压低声音将头凑近她,灵鸢以为我是要与她说什么重要的事情,于是也一脸好奇的将耳朵凑了过来。见她一脸奇怪的样子,我强忍住笑意,在她耳边打趣道:“灵鸢,可是觉得七皇子很有风度十分潇洒俊朗?”一听我这话,灵鸢蹙起眉头,她的脸色更加怪异起来,看着我道:“丽珠,你难不成是看上七皇子了么?”
一句话,让我哑口无言。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聪明了,大概是知道我要开她的玩笑,她竟一句话将我噎了回去。我有一刻的愣怔,紧接着才无奈的摇了摇头。灵鸢真的已经比从前更加聪慧了,这样的灵鸢留在我身边实在有些浪费了,她应该有更好的男人疼她宠她,而不是将自己当成是一个丫鬟日日在我身边。我脸上笑意忽的收敛,认真的看着灵鸢。
“灵鸢,答应我,若是日后有意中人,一定要告诉我,我帮你做主,一定让你嫁个好人家。”我此话说得十分真切。这便是我的心意,我想让灵鸢过的好,我想让她后半辈子的生活有依靠有着落,因为如今的我不知道,以后我会变得如何,纵然从前跟灵鸢说过,等所有事情都结束之后我们便笑傲江湖,去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然心里却十分希望她能够找到属于她自己的幸福,我不能那般自私,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而让她连自己的幸福都不顾。从前已经有一个北泽,现在,我又怎么忍心?
没想到灵鸢原本泛着笑意的眼眸却忽的黯淡了下来,她缓缓低下头去,我忽然看不真切她的眼神了,有些焦急的想去抬她的脸。然而灵鸢微微一闪,竟是躲过了我伸过去的手。我急了。“灵鸢,怎么了?”我回想起我方才说过的话,该是没有说错什么才对的。
灵鸢摇了摇头。“娘娘,我如今这副恐怖的样子,连我自己看了都觉得可怖,又会有什么人会真心对我爱我呢,如今我只希望娘娘不要嫌弃我,让我一辈子呆在娘娘身边伺候着就好了。”我猛地一惊,原来灵鸢是在意自己的容貌,她又喊我娘娘了,她是在乞求我不要抛下她。这样的灵鸢让我分外难受。灵鸢,你为我险些丢了性命,又将连澈保护的这般好,现在还为了我毁了容,放下了北泽,我怎么还会嫌弃你呢,就是因为你太好了,才我觉得无地自容,若是将你留在我身边,我会觉得我自己十分残忍啊。
我上前抱住了灵鸢,将她的头压在自己肩上,缓缓拍打着她的后背。“灵鸢,你听好了,我不会嫌弃你,更不会抛下你,我们不是说好的么,我在哪你在哪,你在哪我在哪,这样深的情意到哪里去找?灵鸢,一个男人若是真心爱你疼你,就算你容貌被毁尽,他也绝不会有半点在意的,换言之,若是他在意,我也绝不将我的灵鸢嫁给这样的男人,你可是明白?”我低头去探灵鸢,灵鸢脸上的白纱虽然是蒙着脸的,可是那白纱上隐隐被滴湿了的部分我却是看得真切。我是打从心底心疼灵鸢,这样一个好女孩,怎么会这般命苦,难道注定是命中多舛吗。叹了口气,我想将我认为最好的都给灵鸢,可似乎,我忽略了灵鸢自己的心里所想呢,如今她的容貌,怕是她心中无法逾越的一道坎吧,或者说能够逾越,只是需要时间,更需要耐心。容貌对一个女子来说何其重要,当初,其实她若能一个人在外面潇潇洒洒的,也许会比如今来的要幸福上许多呢。
“丽珠,灵鸢看着你幸福,灵鸢也会很幸福,你可知道?”低声抽泣着的灵鸢,忽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只一句话,已经让我险些落泪。灵鸢你真坏,在这个时候我的心情本就已经十分沉重了,你却还要引得我难受。我轻轻拍了她一下,灵鸢眼里又有些俏皮之色,她忽的抬起头来坐正,认真的对我说道:“对了丽珠,有一事忘记跟你说了。皇上那边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成平已经被关进大牢,明日午时处斩。嬴朝那边刚刚传来消息,皇上三日来后启程来落月国。”
我心猛地一惊,这么快便解决了?他的心思到底有多深?他的手段到底有多么高明?我陷入了沉思。连潇的智谋我向来是不曾怀疑的,他没有花俏的计谋,但却可以以最简单的方式将敌人瞬间击垮。所以我曾经想过,做连潇的敌人其实不是一件简单容易的事,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自己的心思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他看透了。成平便是如此,表面上连潇似乎处于被动,成平手握重兵,朝中大臣皆是为他所用,看上去连潇似乎也拿他没有办法,并且一步步的退让着,可是事实上呢,事实上北泽大概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将自己的势力渗透到军营里的每一个角落了,那些士兵纵然表面上还是成平的忠心属下,然背后,却已经知道孰轻孰重了。皇帝永远是皇帝,而臣子一辈子都只能是臣子,更何况成平从来都不是姓连的。而朝堂之上的群臣更不是连潇的绊脚石,跟着谁有好日子过,我想他们比谁都要清楚上许多。我不禁笑了起来,为着连潇的胜利,更为着这个我爱着的男人。只是,为何要三日后来落月国?朝堂势力如今跌宕,为何不等过了这局势再来呢?莫非是夏侯耀这边当真是有什么棘手的难以解决的事情吗,可夏侯耀在方才的时候也并没有说什么,他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有些沉默寡言,我只当是被压力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的,不知道究竟是为何。
“丽珠,你又在心里谋划着什么了?”灵鸢在我面前,大眼睛转来转去,只有她知道,每当我不说话,并且蹙着眉的时候,心里定然是在想着什么的。
我摇了摇头。“只是不懂皇上为何会三日后就来落月国,朝中局势紧张,若是换了我,一定是等到过了这段敏感期才来的。”
灵鸢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古怪,她拖着下巴好奇的盯着我看,看得我有些不知所措。我愣愣的看着她。“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吗?”
灵鸢叹了口气,才像是有些挫败的说道:“丽珠,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呢?”灵鸢那口气,到像是我明明知道什么,却又故意藏着掖着似的。我茫然的摇了摇头。
“你真笨。”灵鸢吐出三个字来,这是灵鸢第一次骂我呢,不过是带着些无奈。我不由更加迷茫了,灵鸢似是看着我有些受不了似的,“丽珠,皇上为什么这么急着来你当真是不知道吗,还不是为了你,若是没有你在这里,他怎么会放下手中的政事急着赶过来,你难道不知道落月国现在的局势有多么紧张吗,他一定是怕你会出什么事,才放心不下的,可是你居然一点都猜不透他心里所想。”灵鸢的话忽然提醒了我,我一时呆住,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好,其实心里也不是没有想过这样的可能,然而我了解连潇,他绝不是个会为了儿女私情放下国家大事的人,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为了我而不顾政事,怕是这里真的已经到了火烧眉毛的地步了。不过灵鸢若是真的这样认为,我到也不好再拆穿她,毕竟,让她心里保持对爱情的一种美好的看法,也是十分应该的。如今的她若是能够看到爱情的美好一面,大概也会想着****之事了。
原本以为,一日便又这么平安的过去了,然没想到,到了半夜竟还是发生了大事。天黑的时候雨便已经小了起来,到了半夜便已经彻底停掉了。我睡的正熟的时候,忽然有人猛烈的敲打起我房间的门来,那力道之大足以让我在瞬间惊醒。我本就是个浅眠的人,这样一来便被完全的惊醒了。我猛地起身,看到厢房外印着的黑影,而后是碧蓝有些慌张的声音。
“丽珠你醒了吗丽珠,快开门,出大事了。”我一听碧蓝如此心急的声音,也顾不得许多,连忙将门打开。碧蓝一下就进了来,一脸惨白。
“怎么了碧蓝,发生了何事?”
“宫中出现刺客,七皇子殿下……七皇子殿下被刺中一剑,然而皇上寝宫也出现了刺客,七皇子殿下如今已经赶过去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来找你了。”碧蓝已经眼泪汪汪,这样一个女子,在这个时候倒是显得更加惹人疼了。
我心有一瞬间的乱拍,怎会这样,谁人胆大到在宫里公然行刺了,更何况还是七皇子,在同一时刻,居然还敢行刺皇帝,难道真是已经胆大包天到这种程度了看。我心里想着,如今却只能先将碧蓝安抚好。听到声响的灵鸢这个时候也赶了过来,我一见灵鸢,忙招呼了她过来。“灵鸢你陪着碧蓝,我去皇帝那里看看。”我将碧蓝交给灵鸢就想离开。可灵鸢却一把拦住了我。“丽珠你疯了,那边如今十分危险,你又不动功夫,若是伤到了自己该怎么办,你在这里陪着碧蓝,让我去吧。”
我一下按住灵鸢。“不行,这里现在十分危险,你保护好碧蓝和连澈。放心吧,我与对方无冤无仇,况且对方大概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不会有事的。”我朝灵鸢安抚的一笑,灵鸢是知道我的脾气的,只要我做下了决定,纵然是别人如何反对我都是要一意孤行做下去的。从前就是因为这样的性子,才让姑母总是说我与她很像很像,都是太过相信自己的人,都是一旦做下某种决定便绝不会改变的人。
灵鸢终于开始放开了我的手,只对我说了一声小心就将视线转到了别处。我知道她很担心,不禁上前握了握她的手。“放心吧灵鸢,我还不想死。我会保护好我自己的。”灵鸢总算是对我微微一笑,只要有了她的笑,我才能安心的走开,不然我会觉得十分不安。
夜半的皇宫,两旁都有灯火照着,所以路并不难走。只是白天下过大雨,道路显得有些潮湿,走起来倒是有些不方便。我循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那时候刚到皇宫的时候,我似乎是记得夏侯耀望着西边的方向而去的,那时候他说要先去看父皇。所以大概这条路就能通往皇帝寝宫的。可我的心却忽然不安了起来,若是找错了地方到还好,但若是当真出了什么大事,后果要如何挽回?我心里砰砰直跳,慢慢的开始觉得奇怪起来了。为何这里竟没有一个宫人,纵然是守夜,也该有一两个才是的。我视线四处环顾,心里渐渐升起寒意来。不好的预感瞬间流淌进心底。太不寻常了,堂堂落月国皇宫,怎会连半个守夜的宫人都找不到。
我猛地顿住脚步,忽然响起碧蓝来找我的时候。她脸色虽然十分惨白,但若真是如她所说,夏侯耀被刺了一剑,为何她身上竟连半点血迹都没有。再或者说,就算她身上没有血迹,可在这个时候她不去找落月国那些个侍卫,到反而来找起我来了,实在有些不同寻常。我也是,居然不问清楚便一个人跑来,而忽略了那么多小的细节。我居然还忽略了,在我离开的时候,碧蓝嘴角泛起的笑。那笑诡异,冷淡,我怎的竟然无动于衷?
猛然间觉得有种被人算计的滋味,我一个转身想要回去问个清楚,虽然心里极不愿意相信碧蓝会骗我,然而防人之心不可有,更何况是在我完全陌生的地方,自然事事都要小心谨慎起来。可我还是错了,我算晚了一步,我没有料到竟会有人在我回去的路上等着我。
我刹住脚步的时候,看到的是对面一身黑衣的夏侯渊。仔细一看,他身后还多了几个黑衣人,仿佛是早就预料到我会在半途就回去似的,他们等在那里,到像是刻意在等着我似的。夜色太黑,我看不到夏侯渊脸上的表情,但我可以肯定,现在他一定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碧蓝,妄我这般信任你,居然连你都算计我,不惜编出有刺客,夏侯耀受伤这样的谎话来。我的心像是被一根刺刺了个彻底一样,疼的我险些掉眼泪。这何止是一种欺骗,更是将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对别人的信任彻底击碎,经过这样一次,以后还要我如何再去信任别人,我还要如何再去帮助别人而不心存猜忌呢。
我忽然想起灵鸢,碧蓝既然是有意将我引到这里来的,大概是早就与夏侯渊联手了。那么灵鸢了,她会将灵鸢怎么样?虽然,以灵鸢的身手绝不会有任何闪失,但人总是有弱点的,更何况如今灵鸢在明碧蓝在暗,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灵鸢心里惦记着我的安危,又怎么会去在意一个碧蓝呢。
想到这里,我忽然鄙视起夏侯渊来,用这样的手段来夺取自己的帝位,实在有些太不光明磊落,若是他能够堂堂正正的与夏侯耀一教高下,也许我还会对他有所敬佩。我冷冷的看着夏侯渊,他慢慢的向我走近,依旧是一把折扇不断的摇晃着。走的近了,伴随着月光微弱的光线,我才能依稀看到夏侯渊脸上的表情,那是一种自负的人以为胜利已经到来了的笑,笑的让人觉得反胃和恶心。我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这个夏侯渊是如此不配姓夏侯这个姓,或者是不配跟夏侯耀拥有同样一个姓,同一种血脉。甚至前不久,我还在想着,其实夏侯耀与夏侯渊谁做皇帝又有什么区别呢,最重要的是她们都是夏侯家的子孙,这便够了,可如今,我才真正觉得,夏侯耀的顾虑完全是对的,这样一个自私自利,完全不顾他人感受的人,又怎会去顾天下百姓呢。
我看着夏侯渊慢慢向我走近,他脸上的笑容显得越发的深刻了。我淡淡的笑了笑。“太子殿下真是好兴致,三更半夜的居然在这里赏月,觉得此时此情,可是有些苍凉?”我笑着揶揄起他来,既然已经躲不过,那就顺其自然好了。我从小就是不服输的人,倔强的有识货连我自己都讨厌,就算我逃不掉这里,至少嘴上我是一定要赢了他的。
夏侯渊笑道:“嬴朝废后,嘴倒是挺硬,都说你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本太子倒是一点都看不出来,莫不是被世人夸大,实际上只是一个绣花枕头吧。”夏侯渊冷嘲热讽的挖苦我,我倒是一点都不介意,若我真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我定第一个就先将这个夏侯渊给解决了,省的他再出来祸害人间,我愤愤的想着,脸上的笑却更深了。
“太子殿下这是从哪里听说来的,废后不假,但这什么本事,我楚绡当真是没有,若真有这本事,太子殿下觉得如今我们还会站在这里,说着这么可笑的对话?太子殿下觉得那一点愚蠢的小把戏,这么简单就收到实效了?”我笑的越发讽刺起来。可夏侯渊似乎已经笑不起来了。他脸上的笑有些僵硬,然在我看来更像是在故作镇定。
我心下冷笑,怎么,夏侯渊,当初想到在这里困住我的时候怎的没有像现在这样狼狈?我倒是要悄悄,你夏侯渊有多大的本事,一个连死都不怕的女人,你要如何来对付她?
夏侯渊摇晃着手中的折扇,一派谦谦君子的模样,说他为谦谦君子,实在是对这四个字的讽刺。我衣袖下的手猛地紧握,我不知道夏侯渊在这里截住我究竟是想做什么,按道理,我与他而言应该是没有任何作用的。我敛眉凝思,然一想到下午的时候灵鸢说过的话,我猛地回过神来。灵鸢说连潇三日后便到,三日后的连潇会做什么,自然是帮助夏侯耀赢得这一场帝王之争的,难道,他是想用我来威胁连潇不成吗。我正想着,夏侯渊的声音猛地响起,伴随着骄傲的狂笑声,在这样的夜里显得诡异而又苍茫。
“你猜到了楚绡,本太子就是要拿你来威胁连潇的,你不是他的妻子么,他不是对你一往情深吗,你们不是伉俪情深的让人嫉妒吗,本太子就来替你检验一下你们之间的感情好了,又可以帮助本太子夺得天下,不正是一举两得的好机会么,你放心,你若是照着本太子的话做,站在本太子这边,我保证你不会有任何事情,并且还能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但若是你有什么其他的意图,就别怪本太子对你不客气了,你知道,本太子宁为玉碎,也不为瓦全。”夏侯渊阴狠的逼迫声,在这个夜里,听上去十分可怖,我猛地打了一个寒战。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他的心里除了权力和帝位,难道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吗,这样阴狠的男人若是做了皇帝,那才是天下苍生之难。
我眯了眯眼眸。“我可以听你的,但在此之前,我要知道,你是如何胁迫那些大臣们乖乖听你的话的,你将他们的家人安排到哪里了?”姑母曾经教过我,就算为阶下囚,也要保持着那一份魄力,在你成为别人的牺牲品的时候,你至少要利用一下自己本身的利益去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东西。不得不承认,在我的成长道路上,姑母真的教会了我太多,也正是姑母这些教会了我的东西,才让我得意走到今天并且安然无恙。
夏侯渊忽的停住了笑容,他看着我的眸光中多了一分深意,那眼眸带着审视的意味,在我身上上下游荡。一个太子,难道不知道这样看一个人是十分不礼貌的吗,我心里对夏侯渊的印象顿时又坏了不少。他盯了我许久,才缓缓道:“你是如何知道本太子将他们的家人囚禁起来的?”果然是如此,灵鸢拿回来的那两张纸张果然有用,而且上面给的信息也是十分致命的,至少让我知道了夏侯渊是用了什么手段让群臣就范的。这样一来,就好办许多了。夏侯渊这一举动,群臣一定十分愤怒,却又敢怒不敢言,然一旦爆发,那便是夏侯渊的尽头了。
我看着他笑了笑。“太子殿下难道不知道有这么一句话吗,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怎么如今倒是问起我来是怎么知道的了,想必不只是我知道吧?”我别有深意的看着他。当然只有我和灵鸢知道,然心里有鬼的人,往往会被自己心里的阴影所击败,纵使心里多么强大,也不会一点罪恶感都没有的。
夏侯渊终于被我彻底激怒,他一个上前,用力的捏住我的下巴,力道之中,几乎要将我的下巴捏碎,我蹙着眉头,这个男人喜怒无常,方才还离我远远的,如今一下就又到了我面前的。然而还远不止这些,夏侯渊一个抬手,两个耳光便甩到了我的脸上,我脸上刺火火的疼,这是我今生第二次受这般的对待,第一次是成平,第二次便是眼前的夏侯渊。这两个男人,难道是我命里的克星不成。我睁大眼睛盯着他看,他显然已经恼怒成休,开口威胁道:“本太子忽然觉得你这张嘴巴实在长的不好看,你的声音也不是本太子喜欢的,不如本太子将你的舌头割了,让你可以安静安静,也省下一些说话的力气,你觉得如何?”这般恐怖阴森的威胁,若是换了别人,大概会吓傻了。可我楚绡从来就不吃这一套,我冷冷的望着他。
“太子殿下要杀要剐随便,只是死之前,也该让我死个明白吧,我真是很好奇,群臣家属少说也有上百,这么多的人,太子殿下是如何将他们安顿的。”我顿了顿,忽然睁大眼睛道:“莫不是都被太子殿下像现在这样,一刀解决了吧?”
夏侯渊脸上的表情已经扭曲,我知道他已经快要失去理智了,这对我来说无疑是一种危险,因为一旦他失去理智,便意味着我的安全已经不受保障了。然我不在乎,既然已经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我至少心里还要怀抱希望,若是我能从他嘴里知道什么,而又能侥幸逃脱的话,那无疑是最好的结果了,但若是逃脱不了,至少灵鸢和夏侯耀在发现我不见了之后定会千方百计的找寻我,到时候我只需将这个讯息传达给他们即可。
“上百的人口对本太子来说并不算什么,你大概不知道吧楚绡,皇宫里的低下通道可是能装下好多的人的,别说上百,就算是上千,本太子也能将他们安顿妥当。”夏侯渊冷冷的说着。然这已经是今夜最重要的一个线索了。皇宫内的地下通道。看夏侯渊的神情以及口气,并不像是在欺骗我,况且如今我被他牢牢捏在手心里,他也没有必要对我撒谎。这个地下通道我自然是不知道的,但夏侯耀一定知道。
我忽然笑了,夏侯渊也在这个时候放开了我。他的手一离开我的下巴,我才感觉到下颚骨的疼痛,骨头像是断裂了一般,痛的让我几乎要掉眼泪了。这个夏侯渊,出手如此之中,到像是与我不共戴天似的。可天知道我有多无辜,我本无意牵连进这场皇室斗争,若不是连潇与夏侯耀的某种约定,我定是离得越远越好的。怎么如今反倒我成了众矢之的了,人人都盯着我来了。我伸手揉了揉自己的下颚,就是碰一下都有些痛,我完全可以想象下巴处一定是一片淤青了。我埋怨的盯着夏侯渊。
此刻的夏侯渊已经走出了离我几步,他侧了侧身,对我做了个请的手势。“你是要自己走,还是要本太子找人抬你走?”他声音很冷,比夜半的凉风还有冷。
我摇了摇头。“我有手游脚,何须要你们抬着,你们的手上不知沾染着多少人的鲜血,要你们抬着,我还怕脏了本姑娘的衣裙。”我冷冷讽刺道。
然而话语刚落,一个影子猛地蹿了过来,在我还未曾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一把将我带出了好远。我心下大骇,今夜难道要让我遇袭两次吗,一次是夏侯渊,这一次不知道又是谁,莫不是潜藏在暗处的敌人不成?
可为什么我似乎看到夏侯渊慌张的神情呢?原本十分黑暗的道路忽的被照亮,一下就灯火通明了。我茫然转过头去,方才将我拉走的居然是灵鸢?视线再往前,夏侯耀已经带了人将夏侯渊团团包围住。这是怎么回事?我一下有些糊涂了,为何他们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灵鸢识破了碧蓝的诡计不成吗,可又仿佛不是,这一切,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早就布好了的局,就等着夏侯渊往里面钻似的。我刚想开口问灵鸢,视线却瞥见向我们走来的碧蓝。
“丽珠,你一走碧蓝就让我跟着你了。”灵鸢轻轻在我耳畔对我说道。
什么?我一走灵鸢就一直跟着我吗?还是碧蓝让她跟着的?可这又是为何?一连串的问号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想问个清楚,可已经来到我身边的碧蓝却冲我摇了摇头。“丽珠,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吧,如今还是帮助七皇子殿下将太子殿下拿下为何。”
碧蓝出奇的冷静,她一脸严肃,完全不同平日里见着连澈就会害羞的小女孩。我忽然有些明白了,莫不是这是一个局中局,夏侯渊以为自己一手导了这一个局,却发现这个局的外面还有另一个局,而另一个局,就是夏侯耀导演的。
夏侯渊一开始的时候还有些不可思议,我想大概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会一下子出现了这么多人,然而终归是太子,有些事情一想就能通了。他的目光猝然转向我们这边。然却不是对着我的,而是对着我身边的碧蓝的。他的眼神越发的阴狠起来,像是要杀人一般。
“贱人,你居然敢背叛我。”夏侯渊的声音阴森的让人汗毛都束了起来。他是对着碧蓝说的。
碧蓝却是一点都不在意似的,她恬淡说道:“从来都未曾忠于过太子殿下,又何来背叛一说?”我看到夏侯渊整个人已经在微微的颤抖了,大概是被气极了,他猛然一个起身拿出剑就朝碧蓝的方向刺来。
“碧蓝小心。”我惊呼,灵鸢紧紧的抓着我让我动弹不得,可是碧蓝居然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没有半分要让开的意思,甚至,为何她的脸上还带着笑容。
她是一心求死吗?我猛然在心里想着,可这是为何,好好的一个人,为何要求死?
我忽然想到,碧蓝一定是在夏侯渊和夏侯耀之间寻求着平衡的,就像当初我在连潇与姑母之间找寻着平衡一样,她一定也是身不由己的。我忽然有些同情起碧蓝来了,虽然我向来最讨厌的就是被人欺骗,而言相似的经历,还是让我的心在不知不觉中就向着她了。这也是一个可怜的人呢,生活在这宫闺之中,总归是有许多不得已的苦衷的。
就是在这个时候,一个白色人影猛地一下蹿到碧蓝身前,抱了她一下就滚出了好远。碧蓝这才险险的躲了过去,我终是松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然放眼望去,方才救了碧蓝的,竟是连澈。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这里的连澈。他一身白衣,手臂上被划出了一道口子,红色染满了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