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一直很奇怪,真的有“天妒英才”吗?
我不知道。
我知道她得病的消息是刚上大三那年,一开始她跟我说她住院了,我还当她是开玩笑,可是看到他们公司官网上真的贴出来她暂时隐退的消息时我才感到不妙。
问她是什么病却从来不不肯告诉我。
我偷偷的去联系她的经纪人陈哥,但是陈哥却很为难,他说睦南特意叮嘱他不让他告诉我。于是我换了一个问法:“可是她并没有告诉你让你不要告诉我医院的名字吧?”
陈哥嗫嚅了片刻,告诉我了一个地名,位置离我家不过四个小时的路程。
火车的路程。
早在放假之前我就安排好了行程。寒假,我回家之后和家人呆了几天,就动身前往她所在的医院,早上六点登上了火车,中午十二点到达,下午六点坐火车回来。
很快吧?我不得不快一些,而且要把手机上的聊天软件都关掉。
要说为什么,因为现在的聊天软件竟然可以看到登陆地点,很烦人的功能,而我又没有什么太好的理由告诉她为什么我会这么长时间不上线,或是为什么会在她医院附近。
我到现在不明白,明明有聊天软件她却仍然钟爱短信。
那天,我来到医院的事情只有陈哥知道,他带我在睦南的病房外转了一圈,我没有进去,因为我知道,我此时此刻就像是偷渡客一样是不受欢迎的,不会因为我是友邦国家而能得到任何的特赦。
她并不像她电话里说的轻松,手臂上的吊针没有拔掉,身上连出好几根线接到旁边的仪器,斜靠在病床上。
我问是什么病,陈哥又给了我一个很古怪的名词。即便我在听到这个医院名字的时候已经查过,也有了很多的准备,可是当听到那个病引发的一系列后果时让我心中突的跳了一下。
初期表现是声线特异,但往往因为并非什么大事而被人忽略;中期则是频繁的嗓子痛和炎症表现;到了晚期会突发性的造成身体某激素水平改变而使人昏迷、疲劳,进而因病变会导致人声音嘶哑以及听觉失灵。
并非丧失听力,而是听力失灵。
贝多芬在丧失听力后通过骨传声创作,而她则连这个机会也没有——我也不认为她可以做到贝多芬那种程度。
这是神经性疾病,而非物理性损伤。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这个病有致命性。
因为是先天性神经细胞的病变,患者往往会在某一刻突然昏迷而后毫无征兆的死亡,或是在病床上挣扎许久后死亡。目前得了这种病的寿命最长的记录是三十五岁,平均年龄不超过十七岁。可以说她能到现在才发作已经能称为奇迹了。
但是我想,真正的奇迹应该是让她死在十二或十三岁吧,那样才是上天对她真正的怜悯。
在那个她除了生命外尚未追求任何东西的时候。
我在她的病房外站了三个小时,然后离开。
在离开的时候我不知道我回去后要怎么继续假装我不知道她的病情,可是事实证明我做到了。
随后的暑假和另一个寒假,我都去看过她,但是我兀自的欺骗自己:“她会没事。”
人的心情会随着时间的过去而淡去,无论是悲伤也好、快乐也罢,坚强也好、绝望也罢,最终都会在时间的打磨下成为平淡。
一如我。
两年,整整两年。
我经历大学、考研、考公务员、找工作、实习乃至转正,而她只是在医院里度过一个又一个日子。
再在医院外面见到她,是她住院两年之后。
她约我出来,在咖啡馆里,我看到的她戴着帽子和墨镜,显然不太愿意让其他人看到自己的模样,但是露出的部分可以看出是那样的憔悴。
病魔还是没有放过这个坚强的可怜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