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六六说了来历,他托了我一件事,就是想保佑子孙都在这铺子里守着,不求大富大贵,只要平安有的吃就行。我答应了他。
后来六六又有了孩子,我那时感觉不对劲,动用禁术一查,果然!六六生命快到尽头了。我把这事告诉了他,他却没有生气或者是痛苦,只是说要好好的过几年。
他把书给了儿子,叫他好好守店,没几年六六就走了。我很难过,他都没看到我化成人形的样子,好人都不能多过几年好日子。
原本,我打算好好辅佐他儿子,但是他儿子好像并不在乎医术了,每天除了问诊,就是盯着妹妹看,把我关在柜子里,几乎没碰过。我只是一个没成型的妖,拿他没办法。
这时,我又见到了六六,他到孩子的梦里去了,虽然我在柜子里,只能感觉到一个隐隐约约的影子,但我知道那就是六六!在梦里,他训斥了孩子,叫他把我拿出来,要好好用,好好守店,孩子问他,妹妹学什么医术好?六六很疼爱女儿的,怎么会让女儿去干爬山涉水采药的事情,他只说要孩子照顾好妹妹。
孩子似乎不满意这个回答,依然没有把我从柜子里拿出来,我好几天没有吸人气了,感觉自己快要死了……六六几乎每天晚上都到孩子梦里来,训斥他今日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每次都说要记得把我拿出来。
孩子一点儿也不听话,我在柜子里几乎快要死掉,他才慢慢拿出我。
他说,他想和我签订契约。
我不知道他从那里知道这种邪恶法术,我是好妖,只为六六破过一次例,说好了要保佑他的子孙,怎么能和他签订契约。我拒绝了。
他很伤心,我问他,签订契约是想满足什么心愿?不用签订我也可以帮他。
他说,他想离开铺子,离开镇子,再也不回来了。
我不能答应他,六六叫我留住他,他居然想走,我害怕他自己私自离开,在房子周围下了结界。但他没有离开,他将我交给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小男孩,这个男孩看着很机灵,但没有六六那么好。
我再没见过孩子,后来听说他死了,他怎么就死了?我怕是我害死了他,等六六入小男孩的梦时,我惭愧的去道歉,六六没有怪我,只是说孩子没用。叫我继续辅佐小男孩。
小男孩根本不用我辅导,他自己很认真努力,六六也经常到梦里去考问他,他把铺子经营的很好,也很尊重我,睡觉都会带着我,好让我和六六说话。
在小男孩的帮助下,我很快修成了人身,后来战乱再多,他们也不用怕,有我在,这个铺子不会让任何人打倒。那以后,我常常能得到六六的夸奖。
但我没想到,那个男孩子表面上百依百顺,实际心里谋划着杀了我。宝珠生了很多孩子,他把我撕成几页分给了孩子们,我好容易得来的真身,刚化成人形就被毁了,真身分散,我的法术也就没那么厉害了,我将这件事告诉六六,六六气地大骂,入梦把他骂的狗血淋头,男孩不仅不羞耻,还得意洋洋地说,是六六害死了自己儿子,妖书本就不该留在世上,他不后悔自己的决定,他生前,会一辈子对宝珠好,但是他死后,不会再受他控制。
他真是没良心,六六一家收留他们一家,让他学习医术,还把我这样的好帮手给他,他却恩将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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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常这个时候,这样的话说出来,孟婆就会大发雷霆,一定要训斥这个人羞愧到无地自容才罢休。但这次不一样,来的是个妖,和一个妖有什么道理可以讲。你能说人都是自由的吗?你能说男孩子也为铺子做了很多吗?你能说六六的压迫使所有人都喘不过来吗?妖不会懂的,他们只管自己心里的想法。
何况,这个妖真的好看,舍不得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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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我怕自己不能好好保护宝珠,宝珠也需要他,我早就!…….算了,六六也不会同意我这么做。
真身分散对我影响很大,我四处奔波,尽力找回了足够的页数,六六也一直托梦教导着孙子,孙子很听话,一生活的平平安安。但他的儿子很不听话,常常在梦里顶撞六六,我出面教导他,他居然把我撕了!要不是早已修炼成形,我就死在他手里了。从此以后,我没有了真身,法力更弱了,只好告别了六六,去山上找合适的真身。
我们说好了,等我回来,我还会帮他一直保护下去。
可是,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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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听完这“述罪书”,一点也没感觉到他的悔改,字里行间有些许认错,但都不是真的觉得自己错了,而是不想因为这个错处收到惩罚,他不是不想犯错,而是害怕惩罚。而他最怕的惩罚,居然是一个人的不满意。也想在他心里,六六已经不是普通的人了,而是一个支撑他活下去的脊梁骨,如果失去了六六,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他也不想去做任何事,一个妖刚接触人间,就被一个人带领着前进,就像刚出生的鸭子第一眼看到的是老虎,老虎说要吃了它,它也会把自己吃的胖胖的,怕骨头咯的老虎牙疼。
这个六六,一生控制了多少人啊,多少人的一生被他的自以为是操控着,还以为是对的。真不该让他这么轻松的投胎去。
那妖说完,就静静的等着两人开口,阴差听了不知道说什么,孟婆听了觉得说什么都没用。他毕竟是妖,冥界也管不了他,只是他可能得了一点六六的消息,就过来了,宁愿说全是自己的错,也想见到六六。
孟婆看了看他,说:“六六已经不在了,你也找了新的身体,那就去过新的日子吧,不要再找他了。”
男子一下生气,说:“他怎么就不在了?是投胎了?还是被你们杀了!或是被你们一辈子关在这个肮脏的冥界!我辛辛苦苦过来,一定要见到他!”
孟婆只是笑笑,一旁的阴差懂了孟婆,漫不经心的说:“冥界的事,妖界不要管。即使我们再肮脏,六六也得到这里来,你一个妖,居然想一辈子跟在一个人的屁股后面走,其他妖不会笑话你吗?不过也是,你们一向喜欢干扰人间事。如今你到了这里,想必一路过来也查看了,找到六六了吗?没有吧~这件事你虽然做错了,但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错,你被毁了真身也算受到了惩罚,时辰差不多,你该回去了,冥界不能久待啊……”
白皮松很生气,从他红彤彤的脸可以看出,但是他还是不敢硬来,毕竟这是冥界。
他只能气哄哄的走了。
留下孟婆与阴差两人,相视一笑。
阴差高兴的说:“这下事情办完了,他们都没和其他人有纠缠,可以放心了。那五人投了胎,也算是终结这荒唐事。阴差受了刑,地仙降了职,小妖没了真身。各有各的因果,我们白担心了。”
孟婆却站起来理了一下衣服,说:“还有一件事呢。”
“啊?!还有什么事?”
“你忘了,我帮你找了这仙和妖,你得报答我啊~”
“哦~是是是,把这个忘了,您要什么尽管吩咐,要月亮我去求嫦娥!要太阳我去找后裔!”
“我想,去人间活一次。”
……
“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我还能说什么?你想去人间?我怎么帮你?这可是要魂飞魄散的,你还不如直接报给上面弄死我得了。”
“这又不难,我煮好汤,你来送鬼,我去一趟,很快就回来了。你知我知就行了。”
“怎么可能,你去人间活一次,这鬼都挤满庄子了,何况孟婆这么久不见,上面肯定会知道的,”
“上面不会知道的,我会很快回来,你放心吧。”
“很快回来?难不成,你刚生下来就死?那人间还有什么好看的,不如…不去…”
“你听我的就行,少废话!”
“行行行!豁出去了!”
说着孟婆走向奈何桥,一直走一直走,没有回头。
阴差看着心里很着急,大声喊道:“你到底要怎么过这一生啊?”
孟婆悠悠的自语:“我去做一天蜉蝣,经过大河、流过小溪,越过高山竹林、农舍田家,无所谓生,无所谓死,只是去看看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