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周四的时候,班主任周建国也知道了这件事情。毕业班里出现学生早恋的情况,他可不敢怠慢,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他让班长杨超带话,通知宋星原早上放学来他的办公室。
“知道为什么叫你过来吗?”周建国严肃的开口问道。宋星原其实已经猜到原因,但他仍抱有一丝侥幸,希望班主任找他来只是因为迟到或者上课讲话,他惶恐的回答:“不知道。周老师,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周建国盯着他许久,然后直接切入主题:“你和张红霞是什么情况?”虽然早有思想准备,但班主任突然的问话还是让宋星原脑子一懵,他紧张的舔着嘴唇说道:“我和张红霞没什么啊。”
“她的日记,班里学生都在传,你知道吗?”周建国问。“知……知道……”宋星原支支吾吾。短暂沉默之后,周建国面带犹豫的问:“你们是不是在搞早恋?”
听到“早恋”两个字,宋星原浑身燥热,脸颊滚烫。他当然没有早恋,不过张红霞在日记里说喜欢自己,这算什么呢?他想着怎么回答班主任的问题,给出的答复既要澄清自己,又不能伤害到张红霞。
片刻之后,他对班主任说:“周老师,我绝对没有早恋,这点宋波可以作证,我和他就连拉屎都会一道!”周建国被这粗俗的辩解弄得很无奈,他轻声咳两下,提醒宋星原注意文明措辞。
宋星原继续说:“张红霞那个事,都是宋波他们乱传的,他们就喜欢搞这些无聊的东西!”周建国拿起保温杯喝了一口水,然后仔细观察宋星原的神色,判断他应该没有说谎,所以摆摆手说道:“你回去吧。”
下午放学后,班主任周建国又把张红霞叫到办公室,他态度和蔼的说:“张红霞,老师们对你的评价一直都很不错,怎么样,最近学习方面没有放松吧?”
“没”张红霞低着头,非常紧张的小声回答。“有同学向我反映,说你和宋星原关系非常好是不是?”虽然周建国已经很刻意的轻声说话,但张红霞仍然羞红了脸颊,她低着头紧紧的攥住衣角,紧咬嘴唇不做回应。
周建国见她这个样子,心里顿时明白八九分,但他并没有逼着张红霞去承认什么。他知道十八岁是多么美好的年纪,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美好的。这不是对或错的问题,你可以温和的引导他们,但绝不能扼杀他们的青春懵懂,生命中所有的美好不都是来源于那些自然流露的情感吗?谁不是从这个年纪走过来的呢?其实周建国自己有时候也会感叹,学生们的青春都被学习占满了。可有什么办法呢?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现在最重要的确实是学习。
周建国温和的对张红霞说:“同学之间搞好关系,肯定是没错的。不过,你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学习搞好,对吗?”张红霞已经在小声抽泣,眼泪忍不住的往下掉,羞耻和愧疚让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周建国心疼的安慰她:“好了,不哭,其实也没什么,老师就是怕你们学习分心。以后适当注意点就好。”见张红霞哭的越来越厉害,周建国递过去一张手帕纸:“来,把眼泪擦一擦。快回家吃饭吧,别耽误晚自习。”
张红霞不敢抬头看班主任,她捂住嘴跑出办公室,眼泪仍在无声的流淌。
宋星原和张红霞都清楚班主任找他们谈话的目的,所以他们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说说笑笑,实际上,他们已经不再和对方说话了。在这种尴尬的处境里,他们即便无意中对视,都会惊慌失措。
张红霞仍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宋星原打开了她的日记本。她只是天真的以为,可能是自己表现的太过明显,所以别人才会轻易看出她喜欢宋星原。
第二天早上到校,宋星原看到课桌上有一条明显的分界线,张红霞那边干干净净,自己这边满是灰尘。强烈的失落感涌上心头,宋星原伸出胳膊,用衣袖将桌椅擦干净,即便这样,他坐下之后还是浑身不自在,总觉得桌椅上仍然铺满灰尘。
除了上学放学,张红霞这一整天都没有离开自己的座位,也没有和任何人说话。她不敢看宋星原,因为她猜测对方可能正用一种得意的或者怜悯的目光看着自己。她心里其实很希望宋星原能主动和自己说些什么,或许他也喜欢自己,只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每一个女孩都曾幻想着,某天自己的白马王子会悄然出现,对自己深情表白,张红霞当然也不例外。只是,她想既然班主任也找过宋星原谈话,那么宋星原肯定已经知道自己的心事。这羞得她无地自容。
与张红霞的自我隔绝不同,宋星原需要极力掩饰自己的愧疚和不安。课间休息的时候他在教室里四处游荡,凡是有说话声的地方,不管别人在聊些什么,他都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凑过去,只为避开张红霞。
同样的,他也不敢正视张红霞,虽然对方还不知道日记本的事情。
宋星原觉得应该向张红霞坦白,因为她早晚也会知道,班里至少有一半人都知道了,而且这个比例很快就会上升到一大半,然后是全部。他在脑子里构思着各种坦白交代的画面,但无论任何方式,结局大概都一样,张红霞肯定会气到发疯。
对宋星原和张红霞来说,这真是漫长的一天。
下午的班会课,班主任周建国早早就来到教室,他示意学生们安静,然后说道:“今天这节班会,咱们把座位重新调整一下。”说完,他略作停顿,观察台下每个人的反应。
在用眼神镇压了几个发牢骚的学生之后,他继续说道:“第一组和第三组,靠左边的一列对调。第二组和第四组,靠左边这一列对调。”周建国边说边用手比划位置,随后补充道:“先换过来,有问题的话,我们再做一些局部调整。”指令下达后,学生们立刻行动起来,桌椅滑动发出阵阵尖厉刺耳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