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一臂支肘,另一手食指点触下唇,喃喃道:“可是这里为什么会刻着避水兽呢?就因为此地系在水池之下?”回首去望裴林,“不过说起来,这里也是整个‘黛春阁’的中心呢。”
“地下。”裴林微笑补充。“‘黛春阁’的中心是一座花园,花园的中心是个水池,水池的地下就是这里。”模仿沧海语气笑道:“不过说起来,我倒是好奇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沧海转过身面对裴林,耸了耸肩膀。“我在花园散步,看见水池里有很多小石块,却没有污泥,又想这明明是花园,为什么在池里却看不到任何水生植物的根系呢?于是就很手欠的捡了根长树枝在池子里搅和一番,”又耸了耸肩膀,“只是我什么也没有发现。但是,”拉长嘴角大大微笑,伸出一根手指头,“我好像听到附近有重物被拖动的声音,于是循声而去,便在个荒芜院子的角落里,发现了石地上一道通往地下的台阶,我从那里走下去,七拐八拐的就来到了这里。”
眯眸笑了一个。
裴林边听边保持微笑,听罢居然拍了拍手,道:“好耳力。那入口可离水池至少半里远近。”又将嘴角向下顿了一顿,道:“的确够手欠的。你用树枝搅和水池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石阶的机关。那池里没有污泥是因为有人定期清理,以免影响机关,自然也不可能种什么水生植物了。那小石块么,自然就是来这里的人触动机关用的了。”
“这机关的好处就在于就算有人误触,也不会立刻发现入口,也就使这地室被人发现的可能减至最低。”也耸了耸肩膀。“不过你手太欠。这机关好像对手欠的人没有任何防御能力。”
沧海道:“难道以前从没有人误触过机关?”
裴林点头。“从我驻扎此地起,从未有如你般手欠的人。”
沧海沉默了。好像还有点不太高兴。“可是……可是……”急吸了口气,“只有手欠没有耳力不也毫无作为么?”
裴林道:“你到这里来只是为了和我讨论你手欠不欠么,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罢。”
沧海不甘蹙眉。隐隐撅起嘴巴。“哼,”忽将脑袋一偏,“我才不是来找你的。”
“但是我可是专程在这里等你的。”
沧海立刻望向裴林,见他神色正经并无戏弄之意,于是挑起眉心茫然。
裴林道:“我以为你进阁第一天就会找到这里,唉,看来我是高估了你了。”又将目光定在沧海面上,“方外楼公子爷也不过如此。”
沧海一愣瞠目。“你知道我?”
裴林摇了摇头。“‘醉风’的情报。”
沧海眉心慢慢皱起。斟酌半晌,道:“你什么意思?”
裴林失笑。又耸了耸肩膀,道:“没什么意思啊。”
“那你等我干什么?”
“就是想问问你,”裴林微笑略敛,“……想向你打听个人。”
沧海眼珠立刻转了一转。背过身去。因为他需要掩饰他的笑容。那意外,惊喜,得逞,得意的笑容。
因为通常一个人有求于你的时候,不管他是什么人,处于有利地位的永远是你。
于是沧海不得不笑。也忍不住不笑。
沧海背过身,一边抑制笑意,一边打量这间地室的墙壁,一边将对眼珠滚来滚去。当他将这地室的四面墙壁抚摸到第三面的时候,方才转过脸道:“你是龙九子中哪一个?”
裴林正面对沧海站立。裴林一直在原地随沧海方向转着圆圈。好像随时等待沧海回过身来,向他发问。
沧海发问之后,他却似愣了一愣。
沧海抬起手指着他背后的异兽,“难不成就是这‘蚣蝮’?”
两厢沉默。
沧海话语回声沉寂之后,裴林方道:“你是凭借什么来认定龙九子的?”
“唔……”沧海似回应似自语,撩起眼睛望天思索,继续将掌心贴着冰凉潮湿的石壁前行。
裴林也不再言语。
沧海甚至怀疑他想打听的人是否对他那样重要。
沧海估不清筹码的价值。自然也无法下注。
“话说起来,”沧海喃喃又道,“那天绛管事跟我说钟离破乃是龙九子中的麒麟……”转头去望裴林,裴林仍旧面对着自己。“唔……虽然说法不一,但是也有麒麟并非龙子的观点啊?”
裴林望着沧海,仍然未语。
沧海又道:“可是按这些说法算起来,龙子也并非只有九个呀,所以说,这里龙‘九’子的‘九’,只是个虚数了?”也望着裴林,不再言语。
裴林只好道:“你说的不错。这点我可以告诉你,龙九子确实不只九个。而且麒麟原本归属龙九子,而后被划出范围,与‘凤’和‘龟’组成三灵兽。”
“哦?三灵兽?”沧海眨了眨眼睛,“可是我怎么记得这‘龙凤龟麟’乃是四灵兽啊?这当中为什么没有‘龙’呢?”忽然咯咯笑了起来,“我知道了!是因为那不止九个的‘龙’九子都不愿意凭空多出来个爹吧?”脑中忽有灵光一闪,飞快的,未被抓住的,隐没了。
裴林无奈翻了个眼睛。
沧海好生无趣撇了撇嘴,咕哝道:“真没有幽默感。”又道:“喂,那你到底是龙九子中的哪一个啊?若与龙九子无关,这里又为何刻着蚣蝮?又为何由你驻守?还有那‘凤’和‘龟’又是什么人?还有传说中的二十八星宿和……”
“你的废话未免太多了。”裴林语声阴沉,连脸色也阴沉下去。“如果有可能,我不想跟你这个能够打败钟离破的高手动武。”
沧海挑了挑眉梢,嘟起嘴巴。“……高手?”
“自从进来这里几乎全在背对我的高手。”裴林道,“见到你时我还在怀疑传闻是否属实,但是,除非绝顶高手,又有谁会把自己的后背留给敌人?”
于是沧海转了转眼珠,挑着单边眉梢点了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