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里，云绾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她想起了一直以来小满真诚纯粹的样子，想起了为她挡刀身亡的含笑，想起了勾引帝王下场凄凄的金缕。
种种仿佛就在昨日，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叹息，起身让香椿点亮灯火。
“娘娘渴了？”香椿迈着轻轻的步子进来问。
云绾容摆手：“这里不用你，本宫坐一会就去睡。”
香椿出去后，云绾容起身拿出带锁的红檀木匣子，没打开，摸了摸又放回去。
她取来小匣子的钥匙搁在梳妆台上，和金翠宝石归于一起，做出不经意遗留此处的模样。
吹灯上榻。
翌日去请安的时候，小满没过来，云绾容看时辰不早便没多问。
坤和宫里今日特别热闹，皇后提了句后宫姐妹许久未曾聚在一起轻快轻快了，下边就有人提议说不如搭戏台子，听听戏吃吃酒？
云绾容抬头看，原来说话的是孟充容。
“皇上勤政，日夜辛劳，不如皇后您将皇上请来听戏，放松下心神？”孟充容道。
皇后下意识看向宸贵妃。
云绾容无所谓地理理袖：“妹妹们喜欢就好，话说近日本宫的爱犬溜出住所横冲直撞，冲撞到各位，还请原谅则个。”
有人觉得宸贵妃是吃醋了，不然怎么刚提皇上你就提狗？其实不乐意呢。
亦有人附应：“宸贵妃的犬儿机灵可爱得紧，怎能说冲撞，娘娘您多虑了。”
“是呢，再说肉松也没乱跑，这不，妾身一次都没碰上。肉松听话得很，不碍事的。”
云绾容挂起无懈可击的笑容说谢谢。
从坤和宫出来，云绾容双眉紧锁，一路上不曾说过一句话。
回到熙华宫，云绾容更衣后对闻笛道：“让小满过来。”
闻笛领命，没一会就回来了，低头禀道：“娘娘，小满身子不舒坦，怕过了病气给您。奴婢瞧过，她浑身都是红疹，您看……”
“让她给本宫滚进来！”云绾容冷声喝道。
主子何曾像今日般对下人动怒，闻笛瑟瑟脖子，冷汗津津跪了：“是！”
不多时。
小满进来时候头恨不得垂到地上，云绾容瞧不清她的脸，但她露在外边的手颗颗红疹看得清清楚楚。
云绾容失望地闭上眼，语气从未有过的淡漠：“昨夜去哪了？”
“回娘娘，奴婢昨夜就在屋里歇息。”小满瓮声道。
“哪个屋里？”
小满悄悄抬头，只一眼，主子如带刀子般又森又寒毫无感情的眼神险些让她心跳骤停。
自进熙华宫，主子何曾对她露出过如此神色？
小满结了吧：“就……就奴婢的住所。”
话音落下，她从主子眼中读出一种失望，前所未有的失望。
云绾容起身，走至她跟前托起她的手：“本宫记得，你对玉丁香过敏，上回碰到，你手背也起了红疹，像今日这般。”
小满下意识缩回手，却被云绾容抓得紧紧的。
她慌了，力装镇静：“娘娘记得不错，奴婢昨日不小心碰着，不过不碍事，过两日就消了。”
“怎么不碍事呢？”云绾容突然放柔了声音，听得他人心里发毛：“花房绽开的玉丁香昨日全让本宫摘了，你可知本宫放去了哪儿？”
小满瞬间白了脸。
“啪——”，云绾容一巴掌扇在了她脸上：“乾和宫！本宫将花粉全抖在了榻上！”
云绾容狠狠扯下她半边衣襟，前身后背，密密麻麻全是疹子！
“好能耐啊你！”云绾容攥住她凌乱的衣襟将人逼近，目光冰人：“做什么事要衣衫尽褪呢？本宫自认未曾亏待于你。”
咬牙松手一推，小满狼狈跌倒，面色如金地爬起跪地。
“娘娘！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娘娘！”小满已经满脸是泪，卑微地爬上前抱她的腿。
云绾容一脚将她踹开。
她深呼吸，压下胸口熊熊怒火：“你做下今日之事，就未曾想过后果？！”
“奴婢，奴婢知错！娘娘……”小满拼命磕头。
“住嘴吧你！”云绾容寒声打断她的话：“事到如今两条路，一，念在主仆一场的份上，本宫去求皇后放你出宫，赠你钱银今后度日。”
小满身子僵硬，不曾吭声，云绾容面容愈发的冷：“二，本宫将事禀明皇后，承了宠能得什么位份看你本事，往后你好自为之！”
小满颤颤附身，眼泪滑落嘴角藏到咸苦的滋味:“奴婢已经……皇上他……”
“滚吧，本宫明白你的意思。”云绾容冷漠转身：“往后别说自己是熙华宫的人！”
小满真的没脸了，跌跌撞撞往外走，眼泪不敢擦，头也不敢回。
当日，云绾容前往坤和宫，向皇后禀明缘故，皇后听闻甚为震惊，不曾想皇帝居然会看上宸贵妃身边小小宫女。
论姿色，闻笛红稚哪个不比小满强，怎么就……
皇后一言难尽。
她打量宸贵妃脸色，宸贵妃脸上平静无波，实在看不出什么来。
“本宫是执掌凤印，这点事还是做得了主的。”既然宸贵妃亲自过来了，皇后想了想：“小满出身太低，就封她为采女罢。”
云绾容点头。
孰料这句话刚好被前来坤和宫走到门口的皇帝给听见了，他看了眼安坐着的宸贵妃，才对皇后说：“采女之位是不是太低了些？”
云绾容面色一冷。
皇后亦是不满：“那皇上以为如何？”
“朕以为……”
皇帝没说完，云绾容冷冷笑了：“悠悠众口皇上不怕堵不住呢，前朝大臣的谏书还不够你烦的？也不怕开了先例后宫有心计的有样学样，坏了高祖立下的规矩。”
皇后内心大声呼好！可不是，往后叫她如何管理后宫。
皇上被顶撞得结语，板下脸：“宸贵妃教朕如何做事？”
“若可以臣妾还想教你如何做人！”云绾容寸步不让：“碰了本宫的人，还不许本宫说两句？”
“牙尖嘴利！信不信朕……”
“信！”云绾容揉眼，眼眶红红：“不如皇上就将臣妾封号位份全换给那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好了好了，皇上不是那个意思。”皇后赶紧说和：“皇上，臣妾身为皇后自有规劝之责，这次实属您过分了些。若真喜欢小满，为何不先跟宸贵妃通通气，如此落她颜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