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之在地牢中,不断改进辟邪剑法,最终有所小成。不过他所谓的改良功法也可能存在缺陷,而曾齐云又是第一个练习之人,至于最后到底能练出什么样子,林平之也不甚了解。辟邪剑法是从葵花宝典中演化而来,葵花宝典又是宦官所撰,其导气的法门不但完全异与常规的功法,而且是背道而驰。
寻常的功法,多时从十二正经开始练起,辅以经外奇穴,最后逐渐打通奇经八脉。奇经八脉之中,任督两脉更是放到最后。任督二脉一通,百川汇海,内力绵长。而辟邪剑法则是从任督两脉练起,真气起于中焦,上达风府、百会时,尚可运行;下络气海、会阴诸穴处,则无处疏导,非自宫以求其气脉顺者不可。未自宫而将这部奇书融汇贯通之人,恐怕也只有莆田少林寺的那位红叶禅师吧。
二人走了半天,离昌化也远了。到了傍晚时分,来到了人迹罕至的一个深谷之中。此谷甚是僻远,树木杂生,草长没膝,有一条小溪蜿蜒流出流出,山鸡野兔也随处可见。曾齐云服侍林平之下了马,便在这山谷之中住了下来。
携带的枣子吃的不多了,曾齐云为解决吃饭问题,不是上树摘桃,便是下河摸鱼,还正式拜了林平之为师,学习改良版的辟邪剑法,倒也逍遥自在。林平之初得佳徒,喜不自胜,将七十二路辟邪剑法尽数相授。
辟邪剑法共有七十二路,又分为八大类,每类有九招,如人物篇就有“钟馗抉目”、“秦琼挥锏”、“敬得点矛”,景物篇有“江上弄笛”、“飞燕穿柳”、“彩蝶寻花”,另外还有天文篇、佛陀篇等等,招式虽多,好在总有规律可寻,只要心法习会,自然是纲举目张。
一晃大半个月过去了,曾齐云心法初成,招式学会不少,一用心法就气血沸腾之事几乎没有发生了,这才放下心来,不过却也坐不住了,因他离开家一月有余,算算行程,就是母亲也该到家了。
这天,曾齐云问林平之何时出谷。林平之说道:“我本想去洛阳金刀王家,寄身于外公家,寻个脱身的所在,以期将来能报仇雪耻,怎奈路途多舛,时运维艰,竟将我困在了此处。我废人一个,就算到了王家,也是徒劳。”曾齐云说道:“师父的仇人,便是弟子的仇人,师父有何吩咐,弟子无有不遵。”林平之眼睛一亮,说道:“有你这句话,也不枉了为师教你一场。只是你我师徒已成为别人眼中之丁,两个要是一起,一个也走不脱,只能是你独自一人先回去,从能避开众人的眼线,收拾一下立即动身吧。”曾齐云急道:“师父不走,弟子哪敢独自离去,无论如何,我也不能抛下师父不管。”
林平之说道:“这事待会再说,我这里有三个锦囊,里面分别有三封信,你在适当的时机打开,能够按照上面所写,为我做一些事情,我就心满意足了。”曾齐云接过了林平之递过来的锦囊,心想他目不能视物,且在深山野林中,无笔墨可用,应当是在进谷之前就已经准备好的,便欲拆开第一个锦囊一探究竟。
林平之道制止道:“现在先不要拆开,等你出了谷,再看不迟。”说完这句话后,林平之脸现满足之色,说道:“能将祖传的剑法传承下去,我也对得起远图先祖了。”即而大笑,起初甚是高昂,到了后来,渐渐的消了下去,最终几不可闻。
曾齐云看到他的脑袋忽的靠在了自己的腿上,眼看已经气绝,心中大惊,连忙掐他的人中,又不住将内力不住地注入他的胸口大穴,好一会,林平之又缓过气来,断断续续的说道:“锦囊……之事……你可记住了。”曾齐云含泪点了点头,林平之又说道:“不可再进昌化城,直接……西去昱岭关……”未等说完,双眼一闭。
曾齐云想起他虽骗自己,不过却传授自己剑法,给自己的种种好处,悲痛欲绝。再者死者为大,同时暗下决心,不论他有什么遗愿,定要替他完成。草草埋葬了林平之,曾齐云出了谷口,打开第一个锦囊,其中有两封信,一封是给自己的,曾齐云展开一看,说的是要他好自为之,不可轻易相信他人,又说他自己罪孽深重,剑法已觅得的传人,无意在苟活于世云云。曾齐云这才知道,原来林平之早已萌生了死志。
接下来的内容却是托付曾齐云将另一封书信交于洛阳金刀王家家主,表达他不能拜于膝下之憾,又说是改良后的剑法可能会有纰漏,如果出现副作用,再打开第二个锦囊,自有解救之法,寻常之时切不可查看。另一个锦囊却是要曾齐云剑法大成之后再拆开,里面有些事情要托付他去办。
曾齐云思量一番,决定先去洛阳交付书信,在转道去陕西。他在谷中一个多月,白色的衣衫已无之前的光鲜。六月酷暑,天意无常,路边的的水沟里积攒了不少雨水,尚未干涸。曾齐云本不信人心险恶,但想起林平之为了不拖累自己,自绝经脉,更觉任重道远,随即咬了咬牙,忍住憎恶,伸手捧起泥沼,强行涂抹在了脸上,这才骑上马匹,经过大半天的奔驰,终于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进了昌化城,找了见客栈住了一晚。
第二天早晨,曾齐云喂饱了马匹,带足干粮,出城之后,径直的朝西飞奔。
这半个月来,曾齐云与林平之在山谷之中好不快活,却苦了岭南三兄弟。他们三人目送林平之的马车离去,传讯搬救兵之后,就一直埋伏在昌化的各大城门口,等待两人出城,好伺机下手。不料等了十几天,丝毫没有动静。援兵也早已来,人手既足,又将城中的大小客店搜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
几人仍不甘心,依旧是埋伏在附近。这天,恰好碰上赛张飞把守西门,忽见一个乞丐少年,衣衫褴褛,蓬头垢面,骑马飞驰而出。他眼看着那匹大马离开了视线,微微皱眉,心想一个乞丐怎么会有马匹可骑呢?再一思索,不是曾齐云又是谁。当下立即发出暗号,跨上了骏马,向着曾齐云远离的方向追去。
曾齐云毕竟少不更事。若是他按林平之的嘱托,便没有这档子事。他自认为化妆之后,外人难辨,可他既扮做乞丐又骑着快马,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好在他赶路心切,是以飞驰电掣,赛张飞一时半会赶他不上。
傍晚时分,曾齐云来到了路边的一个驿站。便想替换的马匹,兼程赶路。可他没有邮符信物,驿站之人又岂能给他马匹?不过有钱能使鬼推磨,曾齐云所剩银两尚有不少,便与马夫交涉,提出买一匹驿马,另外再将倦马奉送。马夫见有利可图,便答应了。曾齐云既以得马,心中大喜,更加卖力的朝前赶去。
他前脚刚走,后面就有一人追来,来人正是赛张飞。他的马也是从昌化城中购得,比起曾齐云的马匹好不了多少,曾齐云又先他一步,是以赶了半天始终慢了一拍。
赛张飞到驿站停了下来,要求换马,那马夫大喜,又有财路来了,忙不迭的招呼。赛张飞问他可曾见过有人从此而去,马夫承认道:“是有一人经过此处。”赛张飞又问可曾换马给他,那马夫岂敢承认,推说没有。赛张飞不去理他,随便丢下了一碇银子后,骑马又追了上去。
马夫才将马牵到马厩之中。忽的外面又进来了五六个人,也都要换马。他这才瞪眼了,马匹有限,只七八匹而已,全部换完,若是有朝廷的公务要用马,岂不糟糕。眼看这眼前几人凶神恶煞,若是不答应,难免人才两空。他战战兢兢的牵出了剩余的马匹,恭恭敬敬的目送几人的离开。同样他又得了一大碇银子,前后所得近百两银子,足够他一家老小半辈子的开销了。
送走了几人,他心中窃喜。今天正逢巡按的寿诞,驿丞、攒典等人皆去贺寿了,馆驿之中剩余之人大多偷懒远离,除了他再无旁人,所得的银子当仁不让的归他一人了。尚未高兴够,忽的外面又传来了马嘶之声,他正欲声明已无马匹可换,却见早有信使抢下马来,急切说道:“八百里加急,准备马匹!”
马夫傻了眼,那些马匹都被他换出去了!实在无法,他只能来到后院的马厩,牵出了曾齐云骑过的那匹倦马,拍了拍马头,说道:“马儿马儿,我可就都指望你了。”信使在驿站中等了半晌,仍不见有人牵马前来,勃然大怒,在驿站找了一遭,哪里有半个人影。没奈何,只好独自一人去了马厩,随便牵了一批,慢慢悠悠的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