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参与武林大会的各大门派都嗅出了一丝不详的味道。有心观察的武林人士都发现了,衡武派与岳北门这几日都动作频频,门中弟子大规模地被组织了起来,还各派出了两个堂的人,看起来显然是有大事要发生的前兆——搞不好,说不定是要开打了。峒山派的老滑头孟郝嗅出了事情的不对劲,便早早带着自家的精锐弟子逃回了峒山,龟缩在里面不出来了。不过也难怪,这峒山派的孟郝一贯走的是明哲保身的路线,任何大事不参与,亦不党附于其他任何一派,更不在意到底是谁当这个武林的头头,只要能保住他自己,一切都好说。
衡武派与岳北门的异动,让各大门派都纷纷猜测这次这武林中的两大门派是不是就要打起来了,若是打起来了,谁会胜?
然而,衡武派和岳北门还没正式打起来呢,晗云楼又出事了。
事情就发生在晗云楼所住的金陵客栈的晖湘院,有人在林恩的房间内发现了林恩的尸体,并且在林恩的房间外发现了躺在地上的卢睿,发现时,他已经中了剧毒,嘴唇发紫,昏迷不醒。
得知此事的莫飞大为震怒,当场就掀翻了正房里的大檀木圆桌。他第一时间去查看了林恩的尸首,见那确实是林恩,且已经没有了气息,冷冰冰地躺在地上,他直接大吼了一声,跑出门外便一掌拍碎了立在门外的大槐树。当时他站在那儿粗重地喘着气,双眼通红,布满血丝,直厉声命令道:“此事给我查!查!!!要是让我知道了是谁杀我兄弟,我定要他十倍奉还!!!”盛怒间,身上的内力都忍不住四处窜动,整个人仿佛要爆炸了一般。
后来,他冷静了一点,便吩咐了弟子处理林恩的后事,并且令他们认真勘查现场,看看有没有什么凶手的蛛丝马迹,而且强调了好几次,此事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莫飞是真的要爆炸了。林恩从他年轻的时候就跟着他了,直到他当上了楼主,林恩也成为了他的左膀右臂。林恩这个人,是一个相当敏感而且有智计的人,更难得的是,他十年如一日地忠心于莫飞,从未改变过。林恩跟了他十几年,他早已养成了有什么事都与林恩商量的习惯,而林恩也从来都为其殚精竭虑,鞠躬尽瘁,并无半点隐瞒。因此他早已把林恩当成亲人一般看待了,而不仅仅是兄弟或者是下属这么简单。
林恩死了,他不仅觉得愤怒,而且觉得悲伤和无力,更有些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自己的兄弟就这么死了,并且他现在还不知道是谁杀了他,无法为他报仇。直到他悲伤最强烈的时候过去了,他才缓过劲儿来,开始有了些理智。他开始想——到底,是谁杀了林恩?
他立马就有了一个猜想,因为林恩这么些年来,只做过这么一件事是会给他招惹来杀身之祸的。但是他立马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他肯定萧震天不知道这件事情,他们瞒得很好。并且,这么些年过去了,萧震天又怎么会去查这件事呢。
他想来想去也并未得到什么头绪,只得颓然放弃了。又思及其徒卢睿据说也中了剧毒,便又马不停蹄地赶去了东厢房。
叶陆此时也在东厢房里。他焦急地看一眼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卢睿,又看一眼晗云楼内的门中医师,既期盼卢睿能立刻醒过来,又希望能看到医师的脸上出现轻松的神色。整个人直感到五内俱焚。
焦急间,东厢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莫飞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站定在床前,他看了卢睿好一会儿,问那医师道:“赵前辈,睿儿怎么样了?”
那医师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名曰赵鼎。他须发皆白,但看起来精神瞿烁,双眼有神,显然非常身子骨十分硬朗。他闻言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拿开了放在卢睿手腕上的手,从药箱里拿出几味药交给身边的小童去熬制,又拿出几只银针在火上燎了几下,为卢睿施了针,才面色沉重地站了起来,对莫飞说道:“睿小子嘴唇发紫,印堂发黑,显然是中了剧毒。方才我为他把了脉,发现其经脉凝滞,血脉不畅,且中毒之后长时间昏迷不醒,呼吸微弱。综合其病状,老夫认为睿小子极有可能中了一种叫做尸木青的毒。”
莫飞闻言立刻骇然道:“尸木青?!”
赵鼎语气沉重地答道:“对,就是此毒。”
叶陆见二人皆面色沉重,话语间似乎透露出不详的意思,他便立即追问道:“请问老前辈,什么是尸木青?”
赵鼎有些烦恼地捋了捋下巴处白苍苍的胡须,说道:“这尸木青是一种从西域传过来的毒。中毒之人皆面色发黑,嘴唇发紫,血脉不通,经脉不畅,且中了此毒以后,中毒者将会昏迷不醒,直到寻到解药为止。此毒在中原极其稀少,并非一般人能够得到的。也因此,其解药数量也非常稀少,更甚于此毒,许多人往往只有毒药,并无解药。睿小子这一躺下去,也不知能不能醒过来了……”说着,赵鼎用他那双苍老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床上的卢睿,眼中是无法言喻的沉重与无奈。
叶陆闻言大骇,不禁脱口而出道:“这……这怎么会这样!”
赵鼎只摇摇头长叹了口气。
沉默了一会儿,叶陆却忽然愤怒了起来,他恨声大喊道:“到底是谁!是谁害了林宗前辈和卢兄!若是让我知道,我定要让他碎尸万段!”他一把抽出了腰间的剑劈断了旁边的檀木椅子,握剑的手紧得发抖,脸上的青筋几乎要爆了出来一般可怖。
这句话也瞬间点燃了莫飞。本来林恩的死就已经让他悲愤交加,此时又得知最心爱的徒弟中了尸木青,可能以后再也醒不过来了,瞬间他就似乎失去了理智,大喊了一声也拔出了腰间的流云剑来劈断了房中的檀木桌子。
此时一个晗云楼弟子进了房来,刚进来就半跪下拱手道:“禀报楼主!”
莫飞猩红的眼瞬间望向了那个弟子,那弟子见状险些吓了一跳,但是还是稳住了,面色未曾有变。
莫飞望了他一会儿,缓缓道:“说罢。”
那弟子得到允许便上前去与莫飞耳语了一阵子,莫飞听着,脸色就变得扭曲起来。听罢他冷笑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忽然就狂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声中带着凄厉和悲愤。
他边笑便说道:“没想到!没想到啊!过了这些许年,萧震天竟然还会知道!他还以为我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他竟不知道我在他门中自然也是有钉子的!那尸木青多年未曾在中原出现过了,他门中医师为何会有?我可会放过他?!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叶陆听他这么一说,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他怒道:“萧!震!天!你害我卢兄,我此生定与你势不两立!”说罢愤怒地把剑刺向了旁边的木柱子,竟将剑的半个身子都埋了进去。
莫飞也血红着眼嘶声道:“我晗云楼,从今日起,定与岳北门势不两立!不杀萧震天,我决不罢休!”
流云剑凄厉地嗡鸣着,没入了地板中。
中原武林,即将陷入风雨飘摇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