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往事如烟，已远去
沐无双好象听到一声晴天霹雳，整个人被震得呆在那儿，犹如一座雕塑。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茫然地看着司徒瑾：“司徒统领，你在说什么？”
司徒瑾心痛地看着他，那双漆黑的眸子中目光散乱，脸上神情呆滞。他忍不住蹲跪在他身边，伸手扶住他：“大公子，属下知道，你听到这个消息必定会很震惊。只是，请你相信，属下所说的字字属实，你听属下慢慢讲。”
沐无双暗暗吸口气，让声音平稳下来：“我没事，你讲吧。”
“是，大公子。”司徒瑾的目光移向窗外，窗外天高云淡，树影斑驳。他慢慢回忆起十年前的那段往事，“十年前，属下初进皇宫，被分到皇后娘娘的鸾鸣宫。皇后娘娘是属下今生见过的最美丽、最端庄、最优雅也最和善的女子，她说话从来都是柔声细语，令人如沐春风。宫中服侍皇后娘娘的宫女、太监与侍卫都喜欢她。”
司徒瑾的眼里流动着憧憬的、温柔的光芒，他没有说，也不敢说，在十年前那个年轻男孩的心里，已经悄悄爱上了比他年长得多的皇后，尽管那时沐无双都已经七岁了。
所以，他总是默默地留意着她、关心着她，她的一举一动，她的喜怒哀乐时时刻刻牵动着他的心。
“那一年的中秋，明月千里，轮到属下值夜，属下见皇后娘娘独自在院中徘徊。皇上没有来，那一夜，皇上在陪着新招进宫的妃子。
属下站在院外，娘娘没有瞧见属下。她一个人看着明月，显得非常落寞。属下想进去安慰她，可又不敢。后来，属下听到娘娘在自言自语，她低着头，看着自己在地上的影子，轻轻念着一个人的名字，那个人叫若汐……她喃喃道：若汐，今夜又是团圆之夜，你独自在九泉下，形单影只、凄冷孤寒，你在想我和孩子么？若不是为了无双，我已经去地下陪你了。可我不舍得离开无双，他才只有七岁。我已经知道自己得了绝症，我的性命不会长久了。所以，趁着有生之年，我要好好陪着他，好好疼他。
若汐，为了我，你抛下父亲，离家出走，可是这一走便成了永诀。我们相守不过三年，你便一病而亡，留下我与腹中的孩子。我本想随你而去，可又怎忍伤害未出世的小生命？我活了下来，又遇到了沧海。他爱上我，愿意同时爱我们的孩子。于是我跟着他来到离国。孩子出世了，他长得和你我都很像，长大必定是个清秀俊朗的男子。
若汐，我在每个中秋之夜与你说这些话，说了一年又一年。我想，很快，我就可以当面和你说了，我就要来追随你了……“
司徒瑾喃喃地讲着这个故事，目光渐渐变得朦胧，时隔那么多年，这些话却仿佛言犹在耳。那年那月那夜，那位美丽而忧伤的女子，仿佛就站在他面前。
沐无双的眼泪无声地滑落下来，流过他苍白失血的脸庞。原来，自己的身世是这样的，原来，自己并非沐沧海亲生，原来，自己从未见过父亲。难怪，从小长在皇宫，自己却很少得到父亲的关怀。只是默默地、无声地生长，就象一株长在角落中的植物……“属下听娘娘说得心酸，不由自主地走了进去。娘娘见到属下，当时大吃一惊。属下连忙向娘娘保证，不会将听到的话讲给任何一个人听。娘娘释然了，亲切地跟属下拉起家常。她告诉属下，她与大公子的父亲都是穆国人，大公子的父亲叫凤若汐，是一位剑客。而大公子的祖父在江湖上赫赫有名，叫做‘一剑擎天’凤离飞……”
门外当的一声响，好象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司徒瑾飞身掠起，一步跨到门口，将门打开。
门外，萧然呆呆地站在那儿，雪白的衣衫上染着斑斑点点的血迹，手中的剑掉在地上。随着房门打开，他的目光落在沐无双身上，嘴唇微微颤抖，眼里有泪光闪动。
而沐无双已经完全僵住，脸上的表情象是受了极度惊吓，三魂六魄都已飘远，只是双手死死攥着棉被，几乎要将被子撕裂。
萧然一步步走进来，看着司徒瑾，轻轻开口，声音却有些嘶哑：“你是说，无双的父亲叫凤若汐，祖父叫凤离飞？”
司徒瑾怔怔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有那么奇怪的表情：“正是。”
萧然走到沐无双面前，凝视着他：“无双，你见过一枚绿色的凤凰玉佩么？”
沐无双浑身一震，惶然抬头看着萧然，嘴唇蠕动了两下，伸手从怀中取出那枚玉佩，双手颤抖着递给萧然：“你是说……这个么？”
萧然伸手接过来，手指也在不停地痉挛，将那枚玉佩握在掌心，泪水渐渐盈满眼眶：“师兄……为什么……再见你时只有这枚玉佩了？你可知师父等了你二十年？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走了？”
司徒瑾被他脸上那种凄怆的表情震动，呆呆地看着他，觉得眼前的一切就象做梦。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
沐无双失魂落魄地看着萧然，眼圈慢慢变红，泪水再次无声地落下来。然后他看见萧然把那枚玉佩递还给他，沉沉叹息：“无双……原来你是我师兄的孩子……若是你爷爷知道，他该有多高兴……”
沐无双仰天大笑，泪水大颗大颗地滴下来，然后他抬起手，疯狂地往自己脸上抽去：“沐无双，你该死！你该死！”
才抽了四、五下，唇边便有鲜血流下来，一张脸迅速肿胀起来。
萧然猝不及防，被他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捉住他的两只手，沉声喝道：“无双，你干什么？”
沐无双肿胀变形的脸上慢慢露出一丝惨然的笑容，挣扎着爬起来，俯跪下去，拼命磕头：“师父，对不起，徒儿该死，对不起……”
萧然一把抱起他，将他搂进怀里，泪水夺眶而出：“傻孩子，不怪你，这是命运在捉弄我们。师父从来没有怪过你……沐沧海，无论如何他是你的养父……你应该报答他的养育之恩。你没错，你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沐无双看着萧然，想要说什么，眼前一黑，人已昏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