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面走了两里来远,看到一大群人围在一起,一边喊着“打死他们”“罪不容诛”等话。
挤过人群,钻进人缝,站到最前面,人群里面,十多个穿着七大门派弟子服的人,围着两个头发斑白的中年人,战斗依旧在继续。
细细扫了一眼,两个王朝军弟子,三个佛宗弟子,五个三清观弟子,两个剑宗弟子,一个神农阁弟子,一个神刀阁弟子,还有一个魅影师兄。
两个中年人,一个满脸麻子的中年男人,身上的衣服烂成条状,到处都是伤口,左手耷拉垂立在一边,染满了鲜血;另一个是一个从头发到眉毛都是霜白的中年妇人,颇有几分姿色,只是脸色惨白。只见她右手搀扶着麻子,左手握着一根蛇头拐杖,身上也多处伤口,血迹斑斑。
我撇过头去,场景有些像人群围捕猛兽,心里好不舒服,感觉很可悲。
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说的大概就是这种人吧。
忽然,在人群的对面,我心猛的一跳,我和苏婷婷真的是有缘分!只见她站在人群后面,两眼撇到一边,两手十指使劲的绞在一起。
从人群中退了出去,悄悄的溜到她背后,将嘴巴凑到她的耳朵旁,吹了口气,轻声说道:“师傅——”
苏婷婷吓了一跳,转身就想拔剑。看到我之后,左手捂着小嘴,一脸不可思议,道:“徒弟,真的是你?”
“真的是我。”我笑着点点头道,而后,拉过她的左手放在自己的手心。
苏婷婷微微挣扎了一番,而后,脸红得像熟透了的桃子,轻声说道:“为师,为师是你师傅,你,你——”
我在她手心挠了几下,她的身体哆嗦了几下,头低的更低了。
“师傅,我有话对你说。”这娇羞的一幕,差点让我流鼻血。
却见苏婷婷大声啊了一声,道:“为师,为师忘记了,还有一件大事!”
而后,便看见一男一女两个人,站在她的身边,用怪异的眼神看了看我,而后又看了看苏婷婷。
只见苏婷婷右手指了指身旁的少年,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头上扎着一块青丝巾,说道:“徒弟,这是为师新收的二弟子,岚岚的弟弟,小七。”
而后,又见她指了指我,对少年说道:“小七,见过你大师兄。”
少年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抱了抱拳道:“神农阁弟子七弦咒见过大师兄。”
我点了点头,心里暗自赞了一句,神农阁传言果然不错,好一个俊俏的师弟。
又见苏婷婷转身指了指左手边,少女十五六岁的模样,一身白衣,肩上金色刺绣,说道:“雪儿,为师在门派内收的三弟子。雪儿,这是你大师兄。”
少女疑惑的打量了我一眼,抱拳道:“不知道是见过师公的好,还是大师兄的好?”
苏婷婷赶紧将左手从我手心里抽了出来,结巴道:“瞎,瞎说,当然是大师兄了!”
我微微一笑,抱了抱拳,道:“见过三师妹。”
猛的想起《西游记》一段笑话,笑弯了腰!
“大师兄,你在笑什么?”小七问道。
我咳咳了两声,强自按捺住笑意,沉声说道:“二师弟,三师妹,大师兄我想到一件好玩的事情。对了,我给你们取个代号吧。”
“大师兄,你叫我们名字便好。”雪儿说道。
“是啊,徒弟,为什么要给他们取代号呢?”苏婷婷也是一脸不解。
“不,代号是一定要取的。”我说道:“小七呢,以后我管你叫八戒,雪儿呢,我就叫你沙僧。”
“这是什么意思?”八戒问道。
“没有什么特殊含义。”我在自己大腿上拧了一下,疼痛感暂时覆盖住笑意,答道。
而后,走到苏婷婷身边,拉过她的左手,放在手心,向里面看去。
“好可怜。”苏婷婷看了一眼,又撇过头去。
我轻轻嗯了一声。
人最可悲的事情,莫过于同类相残了。这两人虽然罪大恶极,不过,现在这副模样,倒像是待宰的羔羊,甚是凄惨。
却见此时,佛宗一名中年光头弟子,一棍子扫在银花婆婆的小腿上,直接将她两小腿打折,跪倒在地上。同时,三清观五位道士五把长剑,五个方向,齐齐朝银花婆婆刺去!
眼看着银花婆婆血溅当场,只有右手能动的麻子,一剑扫开两名剑宗弟子的长剑,身上连续挨了佛宗两名弟子长棍的奋力一击,噗的一声吐了口鲜血,竟然直挺挺的扑在银花婆婆身上。五把长剑,自他的背后,五个部位,将他捅了个透心凉。
银花婆婆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两手鲜血,抱着麻子,身体抖得像筛糠一样。
我赶紧撇过头去,这一幕,太血腥了。
感觉苏婷婷身子在不停的颤抖,又用右手将她的眼睛遮住,安慰道:“师傅,别看了。”
却又听见麻子断断续续的说道:“各,各位侠士,想,想我,我麻子虽然,罪,罪有应得,死有余辜。但,但是,银花,银花她却,却并未,未,做什么坏事,这,这一切,都是我,我做的。我,我麻子,死,死后,她也,也不会报仇,请,请各位,位侠士看,看在我,我两夫妻,上半辈,辈子,也积德无数,数的份上,放她,她一条生路。”
我忍住内心的难受,转过头去,却看见银花婆婆双腿耷拉在地上,两腿折断,流了一地的鲜血。麻子仰身躺在她的怀里,双手紧紧握住她的双手,嘴里不断喷出血泡,但是,眼睛瞪得很大,死死的看着几个佛宗的弟子。
佛宗的三个弟子低着头,双手合十。中间年龄稍大的光头沉声说道:“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无色答应施主就是。”
一个王朝军士兵却站了出来,走到佛宗弟子面前,右手持刀指着麻子和银花婆婆,一边对着佛宗弟子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无色大师,这两人今天必须受到律法的制裁!”
看着一脸正气的王朝军士兵,我叹了口气。虽然银花婆婆可怜至极,但是,这位王朝军士兵说的却也没错。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那些被他们杀死的20名婴孩的性命,又让谁替他们做主?
“是啊,大师,王永师兄说的没错。”走上来的,却是一名剑宗弟子,只听他说道:“我们今天杀了麻子,杀夫之仇,不共戴天。我王毅自认斩妖除魔,无愧于天地,但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万一银花婆婆将来凶性再起,又有多少婴孩要遭受劫难,又有多少同门弟子要惨遭杀害!”
其他几人也都纷纷附和。
“银,银花,看,看样子,我,我们夫妻难,难脱劫数。你,你只能,陪我,我一起下,下地狱了。”麻子苦笑道,而后,右手颤巍巍的抬起,抚摸着银花婆婆那惨白的脸,道:“我,我麻子,做人,真,真失败,连自己的妻子,都,都保护,不好,好——”
只看见一大片血泡从麻子嘴里涌出,麻子身体抽搐了两下,两眼珠子冒了出来,右手便垂了下来。
银花婆婆满脸泪水,哭得声嘶力竭,好不凄惨。
替苏婷婷擦了擦眼泪,看着死过去的麻子,我内心像刀绞了一般。这麻子最后一句话,好不惹人伤心。我转头看了看苏婷婷,如果今天换做是我和她,不知道自己死后,抱着这分心思死去,有多么的不甘心。
“死得好!”
“把这毒妇一起杀了!”
…
看着喧闹的人群,蠢蠢欲动的七大门派弟子,看着银花婆婆那双眼黯淡无光,看着苏婷婷哭的像个泪人儿,做了十次深呼吸。如果,如果这次我真做错了,那以后银花婆婆做的错事,上天要责罚的话,就让我承受好了。
于是,走上前去,对着七大门派弟子抱了抱拳,行礼道:“各位师兄,我是魅影护法长老紫苑亲传弟子叶子墨。请各位师兄高抬贵手,放过银花婆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相信麻子说的话。”
三清观一弟子皱了皱眉头,走上前来说道:“原来是叶师弟,不过,叶师弟,人心向善,是件好事。但是,若不知进退,反倒不美。银花婆婆夫妻造孽深重,你话说的不错,但是,谁能保证她一定不会向我们寻仇,谁能保证她不再为恶?”
其他人纷纷点头。
我低头看了一眼死不瞑目的麻子,又看了看坐在地上,双手抱着麻子,已经哭不出声来,两眼暗淡的银花婆婆,咬了咬牙,道:“如果银花婆婆继续作恶,你们可以把全部罪责算到我叶子墨的头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绝无怨言!我之后也会亲手杀了她,以防她继续害人!”
“叶师弟,你!”几位七大门派弟子欲言又止。
“可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那些死去的婴孩谁替他们做主!”说话的,却是王朝军弟子。
我朝他抱了抱拳,道:“这位师兄,法不外乎人情。为何我南唐需要律法?只是为了教人向善,惩治坏人。如今坏人幡然醒悟,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你现在杀了他,就相当于杀了一个好人,那律法的意义何在?那些想要醒悟的人,他们又会做怎样的想法?”
佛宗三名弟子阿弥陀佛一番,而后点点头退到一旁,我感激的冲他们点了点头。
魅影的那位师兄也看了我一眼,退到一旁。
其他人却站在原地,手持武器。而外围的群众,在那里吐口水,囔囔着我也是坏人,要将我一起杀掉。
我憋住一口气,我知道,我现在不能发脾气,要不然,结果更不可收拾。
就这时,只听见背后一阵沙哑的声音道:“小伙子,不用求他们!我银花一生坏事做尽,确实罪有应得,死不足惜!你过来——”
我回过头来,却原来是银花婆婆在说话。
心里犹豫了一会儿,我真过去,她不会想拉一个垫背的,突下毒手吧?
而后,又在心里自嘲了一番,我自己都不信银花婆婆的话,我又凭什么让其他人也相信?
如果,她真是这样一般狠毒,大不了就是一命罢了。说不定,这一死,反而穿越回去了。
想到这,我转身走了过去,蹲在银花婆婆身旁,说道:“银花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