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段路，罗云鸿几乎是跑着过来的。终于来到母亲的房门前，房门紧闭着，里面隐隐约约传来水声。
罗云鸿抬起手，一瞬间，所有的心绪涌了上来，回家的喜悦，离开军队的无奈，心中的愧疚……一时间，心中百味杂陈。罗云鸿的眼眶有些湿润。抬起的手停在半空，却迟迟敲不下去。
罗云鸿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抬起的手终于敲在了门上。
“谁？”门里传来了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含着几分慌张，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的苦楚。
“娘，是我，我是鸿儿。”罗云鸿在门外答道。
“鸿……鸿儿？”里面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地惊喜。
“是，娘，是我，我回来了。”罗云鸿的声音忍不住哽咽起来，连忙答道。
“真的是鸿儿!”里面也传来有些哽咽的声音，随即是什么东西在地上拖动的声音，“娘来了啊。”
门开，一位穿着淡青色长裙的中年妇女出现在罗云鸿面前。她的面容有些憔悴，鬓角分布着几根银丝，脸上隐隐可见几条泪痕。但即便如此依旧不难看出，她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一位美女。
“娘……”母亲比半年前显得更加苍老了，脸上已经爬上了几条皱纹，罗云鸿再也忍不住，鼻子一酸，掉下泪来。
“鸿儿，真的是我的鸿儿回来了！”柳茵喜极而泣，抬手抹了抹眼泪，“来，进来！”柳茵侧了一下身子，罗云鸿走了进去。柳茵关上了门。
“好孩子，你不是在边关吗？怎么一声不响的就回来了？”柳茵急于知道儿子的情况，连忙问道。
罗云鸿看着母亲含泪的双眼，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娘，儿子没用！”
“好孩子，这是怎么了？快起来啊！”柳茵连忙伸手去扶，然而，他的手还没有碰到罗云鸿，却突然一滞，随即有些犹豫地收了回来。
“不瞒娘，儿子这次能回来，是因为，儿子违反了军纪，已经被开除了。”
“什……什么？”
当下，罗云鸿便把自己和杨威等人起了冲突，自己失手杀了人，最后被判开除军籍，遣还家乡的事情从头到尾地说了一遍。
“儿子不孝！没能建功立业，衣锦还乡，实在愧对娘的操劳！”罗云鸿咬着牙，任由惭愧的泪水不停地流下。
“好了，好了。”柳茵扶住罗云鸿的肩膀，“好孩子，这不是你的错，啊，你能平安回来，娘就心满意足了。”
“娘……”
“好孩子，不哭啊。”柳茵抬起手，想抹去罗云鸿的眼泪。
突然，她的手被罗云鸿一把抓住了，“娘，你的手，这是怎么了？”
柳茵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勉强笑了笑，“没事，没事。”她想将手抽回来，但却被罗云鸿牢牢的抓着，仔细地看了看。这一看，罗云鸿的眼泪又忍不住了。
那是怎样的一双手啊！整个手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苍白色，冷冰冰的，有些地方正长着红艳艳的冻疮，仿佛都要滴出水来，其他的地方一片浮白，臃肿，看不出一丝血色，这分明。这分明是在水里长期泡过的缘故啊！
这时，罗云鸿想起刚刚在房门外听见的声音，水声，在地上拖动东西的声音。他心中已经猜到了什么。
“娘，刚刚我进来之前，你在房间里做什么？”
“没……没干什么。”柳茵不自然的笑了笑。
罗云鸿转身，看了一眼地上还残留着地一些水渍，顿时明白了什么，一把拉开房间的屏风，却见里面放着一个木质的大盆，里面堆放着许多衣服，还有一块搓衣板。
“娘，你怎么自己干这种活？这些事情交给下人去做不就好了吗？”
这时罗云鸿才发现，母亲的房间里，居然连一个丫鬟都没有。
“娘，服侍你的吓人呢？”罗云鸿问道。
“啊，她……她们……”柳茵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等等！罗云鸿突然反应过来，母亲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衣服要洗？而且，还是长时间洗这么多衣服？这里面有几件衣服，罗云鸿从来没有见母亲穿过！
“这时大夫人让你干的？”罗云鸿此时怎么会还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柳茵没有说话，明显是默认了。
“这群没良心的东西！”罗云鸿咬牙骂道，“娘好歹也是爹的侧房，现在却被他们当做下人使唤！我一定饶不了他们！”
“好孩子，别冲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柳茵生怕儿子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连忙劝到。
“难怪我刚刚看见罗铮从西厢房出来，竟然是来给娘送衣服来的。”罗云鸿愤愤地道。
“好了，鸿儿，别再说了。你刚刚回来，不宜动气。今晚就在娘这里休息，跟娘好好说说话。”柳茵拉着罗云鸿的手道。
“好。”罗云鸿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但是，儿子还有一件事要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