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高可攀从小和高四海相依为命,此时骤然分别,心中自然不舍,两行眼泪已是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孙儿要走了,您多保重身体,过不多久,我就回来看您。”
眼见自己的小孙子就要远行,高四海也有些伤感,只是心中有些话不便讲出,便抬起手来抚摸着高可攀的头顶,缓缓说道:“莫哭,你放心出去闯荡便是,要是万一遇到尉迟瀚海,千万要小心谨慎,切不可为了报仇贸然行事,枉自送了性命。家里的事你就放心吧,你爷爷身体硬着呢,也不用急着回来。”
高可攀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哭泣,含着眼泪点了点头,这才站起身来。
“天色已然不早,你们抓紧赶路吧,我还有活要干呢。这几天为了你们的事,耽误了我不少活了。”高四海挥挥手,已经开始下逐客令了。
“那我们便告辞了。”谢晓荻见高四海执意要让他们离去,也不好强留,便拱手作别,其余众人也纷纷向高四海拜别。
高四海也不和众人打招呼,几步走到院子的一边,拿起一个破损的犁头开始端详。众人见状,便先后走出了院子,只有谢晓荻落在了后面。
“高老前辈,我还想请教一事。”谢晓荻心中实在是有些担心,忍不住向高四海问道。
“有话快说,别耽误我干活。”高四海头也不抬。
“您的身体是不是”谢晓荻觉得不易措辞,便换了种说法,“您看,我叫可攀什么时候回来看您为好?”
高四海听谢晓荻这么一问,手上的动作突然僵住,十根手指狠狠一用力,全部陷入了铁犁之中。
“既然走了”高四海沉吟了一会,又缓缓把手指从铁犁中一根根拔了出来,“就不要再回来了!”
谢晓荻心中大震,知道自己猜得不错,但一时也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又问道:“为何不告诉可攀?”
“早晚会知道的。”高四海望着铁犁,有些魂不守舍,双手缓缓揉搓,那铁做的犁头犹如面团,随着他双手的揉搓已经变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圆球,“还是让他以为我没事的好,你要答应替我保密。”
谢晓荻见高四海这么说,心中也明白高四海的用意,只好点了点头,再次说道:“您老多保重,后会有期!”
高四海不再说话,顺手把那铁球丢在了院内的一角,转身向屋内走去。谢晓荻望着高四海的背影,心中多少有些伤感,转身出了院子,将院门轻轻掩上,紧走几步追上了前行的几人。燕云鹏等人见谢晓荻赶了过来,倒也并未在意,几人边走边聊,渐渐去得远了。
当晚,谢晓荻等一行人在一处客栈歇息下来。谢晓荻闲着没事,就又将怀中那本卷册拿出来细细翻看。谢晓荻仔细看完了第一页,觉得这练气的心法与“大梦心法”确实大同小异,心中暗暗奇怪:“就算道家练气之法有相通之处,但也不至于如此相似啊?等将来见到师父,倒要好好向他请教。”
谢晓荻看完了第一页,又将卷册翻到了第二页,一看上面的文字和图形,却更加疑惑不解。原来,这第二页上的文字中,有这么一段:“庄严佛土者,既非庄严,是名庄严。是故须菩提,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生清净心,不应住色生心,不应住声香触法生心。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正是《金刚经》中的一段话。
谢晓荻自幼跟普意修炼“菩提心法”,对佛经多少也有所了解。“菩提心法”相传是释迦摩尼的弟子须菩提所创,而那《金刚经》则正是记载了须菩提与释迦摩尼对话的内容。谢晓荻看到了这段熟悉的文字,突然想起了小时候普意给自己讲过的一个故事。
那是在谢晓荻五六岁的时候,有一次晚上不想睡觉,非要缠着普意给自己讲故事。普意见识虽然广博,但给小孩子讲什么狐狸、兔子的故事却非所长,而那些古时候的寓言已经都讲完了,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好的故事。
谢晓荻不依不饶,说如果不讲故事,自己就不睡觉。普意佛学典籍读得虽多,禅宗的故事也知道不少,但毕竟都太过深奥,给个小孩子讲述实在是不太合适。正在他为难之时,却突然想起了少林五祖见六祖的典故,便给谢晓荻讲了起来:“当年,禅宗的五祖弘忍法师在东山传道之时,为了寻觅法嗣”
“什么是法嗣啊?”谢晓荻听不懂,便插话问道。
“法嗣就是佛法的继承人,也就是徒弟了。当然了,这可不是一般的徒弟,而是能够得其佛法真传的弟子。”普意为了能让谢晓荻听明白,就特意讲得比较浅显易懂,“弘忍大师为了看看哪个弟子更优秀,就让弟子们各做了一首偈言,那偈言就好比是作诗了。”
谢晓荻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当时,弘忍大师的弟子中,最优秀的是神秀。神秀作的偈言叫做‘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众人一见,都纷纷说好,但弘忍大师见了,认为神秀一味强调自我修行,与禅宗大乘教派所强调的顿悟并不符合,并未传其衣钵。”
普意讲得津津有味,但谢晓荻却听得有些气闷,打了个呵欠。
“后来,在作坊里舂米的惠能听说了此事,便也作了一个偈言,叫做‘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弘忍大师见了大为赞赏,认为他已经符合了禅宗顿悟的境界。但由于怕别人嫉妒陷害惠能,弘忍大师当场并未说破。当天傍晚,弘忍大师独自来到惠能干活的舂米坊,问他‘米熟了没有’。惠能答道:‘米早就熟了,只是还没有筛’。”
“哪有熟了的米还没筛的?这惠能是个傻子吧?”谢晓荻本有些犯困,听普意这么一说,立即又打起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