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儿将丈夫的衣袍系在左臂上,俯首看着桌面上帆布燃起了不少了,抬首看看丈夫。两人眼光一接,金寓北猛地重重一点头,苏儿右手猛地一扬一旋,使上兰花流苏手巧劲。突见一面火苗猎猎的大圆“火匾”疾旋着直向西侧大船飞去。大船上火铳激射之声立停,大片惊叫之声哗然而起。
方才,金寓北早将苏儿射来的练绡牢牢绕在手上,此时左手握紧练绡,猛向东面船舷上方力振,就见苏儿如升月嫦娥,陡然间腾空飞起。金寓北力蹬甲板,随后跃起。
惊变突起,西侧大船上三百余人众才看得高大船桅被送到东面江里,接着一个圆圆的大“火匾”飞旋而来,又见东面船上一女一男相继飞起。
一连串变故,无一不是大出意料之外,俱都匪夷所思、目瞪口呆。就连站在舷边督战的乔震、乔玄、胡照旌,也都是目不暇接,惊骇不已,忘了呼喝督促帮众装铳急射。
乔震看到二堂主苏儿牵着一条白色练绡,如同被牵引要升天而去一般,飘飘然升到高点,向大船的东舷外飘去。紧接着又见金寓北跃起,也向东面江里跃去。乔震即刻省悟:这乾坤双璧要乘那粗大船桅顺流而去。
乔震立时大惊,声嘶力竭大叫:“各位铳手,快射、快射!射杀那两人!射杀那两人!……”
乔震又猛然转身,对着东侧大船竭力大喊:“张晋、张晋!炸船!炸船!”
他知道,若是这乾坤双璧离开了自己为他们准备的那艘大船,顺利脱身,他们两人武功卓绝、机智绝伦,是何等样人!那以后、那以后自己纵有上千属下,也定会落入两人手中。那时将万劫不复、不堪设想。
乔震冷汗涔涔,脊背发麻,红了眼大声吼叫不停:“开船、绕过去、绕过那艘船,赶上去、赶上去!装铳、装铳!快射、快射……”
乔震正在又急又骇之际,陡听身后帮众惊叫起来:“着火啦!着火啦!”“船帆起火啦!船帆起火啦……”
众多帮众惊骇回首,见那好大船帆已燃起了火,风助火势,“呼呼啦啦”越燃越是猛烈。
乔震见船桅下跌落了一块圆桌桌面,而一块燃着火的帆布,却横搭在了船桅上的横木上,劲急江风,把一团火都吹在了张起的大帆上,此时大帆已经从中间烧开了好大一个破洞。船帆中间一片火舌,如同恶兽一般,正在张着血盆大口,争先恐后向上吞噬着船帆。
此情此景,令乔震目瞪口呆,心胆俱裂。
乔玄见大哥失魂落魄一般,即刻大叫发令:“快!上桅杆去,把火扑灭了、把火扑灭了……”
众帮众面面相觑,心道:纵是上得了船桅,又拿什么把火扑灭,难不成人人都上了桅杆,把火抱住,以身子压熄了吧?
乔玄见人人大眼瞪小眼,不声不动,即刻大怒,狂吼道:“你这帮猪狗,是大爷、二爷白养的一群死人?都死了不成?快去取水,上桅杆去!”
乔震心里一片冰凉,一道冷意冰刀一样戳在心上。乔玄与胡照旌正大呼小叫,那大帆上的烈火烧断了几根扯帆的牛筋粗绳,“呼啦”一声大响,那张带着火的大帆全都跌落到甲板上。一时,江风中烟灰火星四起,众人四散躲开,乔玄、胡照旌赶紧上来拉开乔震。
乔震呆呆看着东侧灌了水、侧歪了的大船,大船甲板上已是空荡荡地,没有了乾坤双璧的一丝踪影。
乔震知道,这回铤而走险,若不能一举将乾坤双璧击杀,日后自己与流沙帮或许就将如这巨帆一般,很快灰飞烟灭。看到东侧船上已空无一人,他以为乾坤双璧必定已潜入江水,远去无踪。
一阵巨大后怕抓紧心头,乔震头脑一懵,浑已忘乎所以。烟灰乱飞,落得乔震身上、头脸上都是,可乔震呆立不动,恍若不见。
乔玄见大哥这般模样,不再请他示下,即刻转首对胡照旌道:“快!到舱里去,叫桨工划向东去,追上乾坤双璧!”胡照旌转身飞速进舱。
听乔玄在甲板上又喊道:“众铳手,装铳!近到乾坤双璧处再射!”
苏儿跃起之际,明眸张望,找寻被丈夫击飞到江里的粗大船桅,一看之下,心下大惊,见顷刻之间,船桅已被汹涌江水急送向东,流下去已近五六丈远。
两人若就此落下,势必蹈入江水,再也赶不上那顺水而下的桅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