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哥,我以前从来都没见过人族,不过今天认识了你和这位美得不像话,又冷得不像话的蔡姐姐……感觉人族还是很好的呀……”兴奋了一会之后,小鼠王突然又变得忧伤了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只手支着下巴,轻声问道:“那为什么人族和妖族一直都打得不可开交呢?妖族也不都是坏人呀!就像我们鼠族,虽然我们总是偷偷摸摸地吃一些别人的东西,可是就只是为了填饱自己的肚子而已,却是从来都没有害过别人的呀!前几年爹爹为了治爷爷的病,独自溜过东南剑门关,偷偷潜入江南去寻草药,从此就再也没有回来……爹爹为了救爷爷,就只是去人族那边偷一些东西而已,即便是被人抓住了,狠狠打一顿也就是了……可为什么他就再也没有回来呢?”
还没等伍果说话,蔡素真虚虚掐在他胳膊上的那只手就先轻轻颤了一下。
小童貌似天真的一句话……
就如同一片片刀光剑影!
更仿佛一道道闪电惊雷!
原来……
原来,这个不知道被哪位无所不能的神祗事先就设定好了的游戏……竟然是如此的残酷。
原来,在彼此戒备,相互仇杀的背后,每个人,每个妖,每个魔,都是不容易的。
原来,每个看似不起眼的小妖小魔,心中也有他们自己的悲伤。
原来,无论是谁,活着,都是不容易的。
人生如背重负而远行!
……
“是啊!为什么呢?”小鼠王一句看似天真的话语,竟然让她心头巨颤:“一直以来,我斩妖除魔……难道都是错的吗?”
“难道在这个被某位神祗事先设计好的疯狂游戏之中……每个人,每个妖,每个魔,最后都会变得嗜血如命,丧心病狂?!”
“难道……”
便在这时,伍果轻轻拉住了她那一只轻轻颤抖的手。
第一次,那般直接,那般用力,同时又是那般温柔地拉住了她的一只手,不但苍白无力,而且在轻轻颤抖的手。
该出手时就出手!
蔡素真倏然一惊,下意识地便要挣脱开来,可是看到伍果那双真诚无比的眼睛,突然之间又失去了一切气力。
“真真,你没错,错得是那个最初设定这个游戏规则的……躲在长天白云后面的那个妖魔鬼怪。”伍果静静地看着蔡素真,轻轻道。
大女王的手,很凉,很软。指如削葱,美如柔荑。
和他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甚至比想象中的还要凉,还要软,还要美。
很难想象那么柔软的手,那么修长的指,最后却能握着三尺青锋施出那般惊才绝艳的绝世剑法!
既然人不可貌相,那么手……就更不可以貌相!
嗯,那些无缘无故要求看美女手相的……都是一些臭流氓!
看着道心动摇的蔡素真,伍果心中却是歉意无限,毕竟他逍逍遥遥地躲在真阳山上打了八年的瞌睡,可是人家却是实打实的一直在守卫边关呢!
拿什么守卫?自然是手中宝剑!
他打瞌睡的时候,人家正在刻苦修炼;他翻个身继续睡懒觉的时候,人家正在奋力挥舞着宝剑在斩妖除魔呢!
还是那句话。
他不完美,可是这并不妨碍他对完美事物的向往。
他偷奸耍滑,可是这不并妨碍他对一直辛辛苦苦保家卫国之人的尊敬与崇拜!
嗯,尤其那个保家卫国之人还是美到爆炸的心上之人!
“为什么会这样……”蔡素真弱弱地道。
“唉!物竞天择,这个世界之所以危险,便是因为弱肉总是被强食……即便是把两个本来老实巴交的人关在一个黑屋子里,再一人手中递给一把兵刃……那两个老实人最后多半也会自相残杀分出一个强弱高下的!”伍果长长叹了一口气,目光也变得深邃起来,苦笑道:“更不要说千百物种,亿万生灵,全都被天上那个无所不能的神祗关在了天地之间的这一个大屋子里!”
“……”蔡素真似有所悟,却又黯然无语。
“小鼠王,你年纪还小,有很多事情可能现在还想不明白,等你以后长大了,就懂了……为人处世,你可以尽量地去宽恕别人,可是永远都不能强求别人对你的宽恕……人和人,妖和妖,魔和魔的思维,从来都是不一样的;你可以悲天悯人,但是你不能强求别人不去弱肉强食!就像聪明的老鼠会躲在粮仓里,而笨一些却藏在茅厕里一样。别说人与妖魔……有时就是人与人之间……都会成为不共戴天的仇敌……”伍果依旧在紧紧拉着大女王的一只手,轻声道:“其实无论是人族,还是妖魔两族,只要活着,就会受到伤害,或者是互相伤害,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灵里面的……就像你的这位蔡姐姐,她看起来冷得不像话,其实却是世间最好,最善良的一个人了!她一直以来就是因为害怕受到伤害,所以始终都用一层厚厚的寒冰裹住了自己……仅此而已。”
“那你说……人族和妖魔两族以后还会一直打下去吗?”蔡素真轻声问道,心中极度感动之中,一双杏眼里早已是泪光盈盈:“小坏人虽然有时候不靠谱,不过有时候又说得一点不错……活着本身就是不容易的……你可以悲天悯人,但是却不能强求别人不去弱肉强食!”
泪光盈盈。
水色妍涟。
冰是沉默的水。
水是融化的冰!
“如果一直都分不出胜负,自然就会永远打下去……所以,一定要尽快给这场无休无止的战争分出一个胜负。然后大家和和气气地坐在一起,排排辈分,论论本领,分分座次,然后世世代代的,都是好朋友。”伍果虽然心中知道这个可能性几乎为零,但是此时为了安慰心神不宁的傲娇女王,也只好信口胡吹了。
“嗯,原来父亲母亲的眼光……真是很不错的嘛……如今身边有这个小坏人在……真好……”被伍果紧紧握着一只手的蔡素真心中一直都是软软的,软软的……虽然也曾经偷偷试过几次想要把手抽回来,可是全身的力气仿佛全都不翼而飞了……在他轻声安慰之中更是情纷意乱,芳心可可,最后也只能在心中暗自娇嗔了一声:“嗯,那就这样吧,反正他的身份……早已经是铁打的了……嗯,你还别说,原来被他牵手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呢……看来吃刀削面什么的,必须要洒上一点老陈醋!”
“那是自然!当初一起轧马路的时候就想要牵手了!不过那时候在她家大门口我心虚不敢作案,嘿嘿,此回来到妖魔之地,大家都是人生地不熟,两眼一抹黑的,现在就终于让我抓到了一个空子!”紧紧握着蔡素真一只慢慢融化的冰雪玉手,伍果心中更是得意非凡!“一口是吞不了一个大冰块的!嘿嘿,那就先吞……一只手好了!”
“那么小鼠王的父亲呢?你觉得他去江南寻草药的时候……会不会被烟雨楼的修士发现了?”冰雪初融,蔡素真此时更是忧心忡忡起来。
“不好说!犬王现在可是在烟雨楼里当走狗吶!”伍果摇头叹气道。不过他心中急于引开这个让大女王道心动摇的话题,就打岔向小鼠王问起了别的问题:“小鼠王,你们妖族和魔族同处一地,平日里关系如何呀?”
“不怎么样呀!就只是井水不犯河水而已……我曾听爷爷说过,妖魔之地环境太过恶劣,所以很久之前,天上飞和地上爬的妖族几乎都偷偷迁徙到了人族那边,嗯,还有犬族,也是很早以前便投靠了人族,而后来一些弱小的种族,比如猫族和鼠族,也都偷偷溜到中原去了……自从万千年前通天河源头上有了那座通天阵法,妖族和魔族之间更是你争我夺的,龌蹉不断……半年前我嫌老鼠山太过荒凉冷清,就独自去万里草原与通天河周围转了一圈,那些妖王与魔王,平时互相就看着不顺眼,妖魔之地如今还是末法年代,通天河水几乎断流,为了争夺一星半点的通天河水都会打个头破血流!不过妖族的通天河主不问世事,魔族的通天魔圣自然就是一家独大了……妖族一直都是敢怒而不敢言!为了保持势力平衡,一年前妖族之主小妖后都下嫁给了魔族的小魔君……”小鼠王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道。
“哦?那个小妖后修为如何?身边又有几个妖王辅佐?”伍果又问道。
“小妖后乃狐族中的九尾天狐,听说生来便是花容月貌,闭月羞花,春花秋月……”很明显,小老鼠肚子里墨水有限,不是花,就是月的翻来覆去说了好几遍,突然看到蔡素真冷冷的目光,急忙改口道:“不过在我想来,无论她生得如何美貌,都是赶不上果哥身边的这位蔡姐姐的!”
“……”伍果眨眨眼睛暗自好笑:“世人都说鼠目寸光,不过这个小老鼠倒是有几分眼光的嘛!”
“至于修为嘛……听说也快要晋阶成为妖王境界了!妖族四大妖王之中,狮王与虎王本领高强,心高气傲,素来都是听调不听宣的,所以只有狐妪与狼婆始终都一步不离地跟在小妖后的身边!”
“那个什么小魔君呢?以前怎么名声不显?他又是通天魔圣的什么人?”伍果想了想,皱眉又问:“妖族中的其它人呢?除了四大妖王还有什么高手吗?”
“哦!如今的小魔君乃是通天魔圣的一个后人,修为虽然马马虎虎,不过有魔圣这座大靠山,他身为魔族王族后裔,现在坐在魔族王座之上倒也威风八面,稳如泰山。至于妖族中年轻一代中的高手……除了小妖后,自然便是小狮王了!听说他以前曾对小妖后情有独钟……小妖后嫁给小魔君之后,他不但迁怒与小魔君,如今的狮族更是已与魔族势同水火!”
“天呀!原来妖魔之地也是一盘散沙……果然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散沙!”蔡素真听了,心中更是暗自好笑,想了想,又淡淡道:“小鼠王,这次我们取回东西之后,就把你带到中原去,好不好?嗯,连那个小猫女也要一起带上!”
“不好!爷爷临终的时候还兀自拉着我的手,一遍一遍地说……如果我去了中原那边,会被人族立刻抓起来杀掉,有的地方还会在我的身上浇满了油,然后活活烧死的!”胆小如鼠的小鼠王顿时又把一颗小脑袋摇得如同波浪鼓一般。
“呸!我看谁敢!”大女王顿时便是柳眉倒竖,杏眼圆睁,连带着被害人果一直握着的手都用力攥紧起来:“谁敢那么对你,我先一剑斩了他!”
“是呀,小鼠王,我和你的蔡姐姐,都会保护你的。”伍果急忙锦上添花道。不用说,只要是大女王下定决心之事,自然就是他的努力目标!
“这个……”小鼠王看看这个,再望望那个,仿佛一时之间心中也没了主意。
“妖魔之地这般贫瘠,又有什么可留恋的?就像是你和小猫女……为了几条鲤鱼就打得你死我活的!说出去都丢不起这个人!”看到小老鼠兀自犹豫不决,伍果就笑眯眯地添油加醋道:“没准你和我们去了中原之后,还能找到许多小耗子当小弟呢!到时候你前呼后拥,威风八面的,不比现在孤家寡人强上百倍千倍!”
“其实我一直守在老鼠上里……是为了等我爹回来呀!”小鼠王想了想,又迟疑道:“他已经走了好几年了……万一什么时候回来了呢?”
“呸!原来还真是一个鼠目寸光的小老鼠!你爹都走了好几年了,如果能回来的话肯定早就回来了!你坐在这里傻等又有什么用!若是和我们一起回到中原,你还可以主动去找他呀!”伍果翻了个白眼道。
“嗯,我和你果哥,会一直保护你和小猫女的,让你们两个快快乐乐地在中原生活。”蔡素真心中喜悦,一边轻轻柔柔地说着,一边轻轻柔柔地瞄着身边的害人果,一颗心儿也是轻轻柔柔的,一只手儿也是轻轻柔柔的:“你这个害人果……我现在好像也已经被你害了……既然牵了手……就不许再放开了呢……”
“放开?什么放开?就是打死了我也不会放开的呀!”仿佛心有灵犀似的,伍果又偷偷翻了一个白眼,就只是暗自咬牙切齿:“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回大包袱里带了那么多东西……却单单忘了带上针线!要不现在就把两只牵着的手死死缝在一起才是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