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伍果与蔡素真早早便动身出发。
害人果一夜未眠,始终都是坐在篝火旁边殷勤守护,可是精神却是分外的好。
虽然他幼时曾为京师三害之首,风光无限;但后来遭逢大变,父亲离世之后更是被迫远离京师八年之久,世态炎凉与坎坷逆境早已洗去了他一身的世俗浮华之气。
明明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却仿佛有着一颗六十岁的心。
拥富贵之身,抱平常之心,攀万丈高峰,登大雅之堂。
蔡素真经过一夜甜美睡眠,此时便如一朵娇艳绽放的不世桃花,更是神采奕奕,瑰丽万方!
彼此间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嗯,至于相互之间的笑容……害人果自然是低眉顺眼地笑得十分谄媚,而傲娇女王……唇角只是轻轻挑一下,就当是笑过了!
笑什么笑!依旧穿着那一身恼煞人的……虎纹劲装,就已经是给他好大面子了!
这个小坏人,一阵风一阵雨的,好得时候比谁都好,坏得时候比谁都坏!你没看他现在那一双眼睛,总是贼忒忒的瞄来瞄去!
直瞄得人心头火起,又是哭笑不得!
看吧看吧!反正已经上了他的贼船了!
哼!始终让他看在眼里,却急在心里!
急死他!
又行了半日,前方便隐约现出了一座高山。
枯焦一片,乱石山岗。
伍果与蔡素真缓缓驱虎行近,举目观瞧,只见山势陡峭,峰岩倒塌,山腰处尽是一些嶙峋大石。
半圆的山顶又是凸凹不平,抬头望去,就像是老鼠的两只耳朵!
“这个便是老鼠山了!”伍果先将几只猛虎远远赶到一边,陪着蔡素真躲在山脚下的一块大石之后静静观瞧了一会,整个山峰却是一直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动静。
“这老鼠山的山势如此之广,老鼠王又不知躲在哪个地洞里,我们如何才能把他抓出来呀!”蔡素真东张张,西望望,一边跺脚着急,一边又小声揶揄道:“若是需要进老鼠洞抓人……抓老鼠的话,那你自己一个人进去好了!我可是说什么都不去的!嗯,就帮你望风好了!你若是听到我在洞口大声喊‘风紧扯呼’,便赶快出来!”
“哎呀!看来把真真姐约出来的效果果然不同!在二人世界里,大冰块……竟然也笑靥如花地调皮起来了!”伍果吃了一惊,心中随即大喜过望,可是口中却道:“算了吧!望风的差事……恐怕你一辈子都是做不来的!依着你的火爆性子,来了妖怪早就拔出宝剑迎上去了!什么风紧扯呼!只怕早就被你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那怎么办呀?我们也不能躲在这里傻等呀!”蔡素真急道。
“莫急,我此番前来,自然事先就把各种急需之物都已准备妥当了!嘿嘿,有一样宝贝,必然将那一老一小两个老鼠尽数引出来!”伍果拉着蔡素真又向前行了一段路,再次躲到一块大石之后,在袖口内摸索了几下之后,就在前面空地上丢了一个松果。
“呸!区区一个松果而已,你当老鼠王是只松鼠呀?”蔡素真原本心中还在好奇,直到看见害人果扔出去的诱饵竟然是一颗松果,心中不由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一边飞快地甩开他的手,一边娇嗔道:“我也大意了!既然早就知道你身无分文……小桃那里还有些银钱,我应该早让她尽数交给你就好了!我们要想引妖怪出来,最少也得扔一块肉呀!”
“哎呀!什么肉能比得上我刚才扔得那个松果!”伍果却是神秘一笑道:“真真姐,你有所不知,这个松果可是迎客松上结的果实……天上少有,世间绝无!无论老鼠松鼠,只要闻到这个宝贝的味道,都会立刻变成一只疯鼠!你别着急,只须耐心等待片刻,便知结果。”
蔡素真虽然心中不信,却也安安静静地等了下来。
果然,不一会的功夫,便有一个小童从远处的一块大石头后面探出了一颗小脑袋。那小童生得极为伶俐乖觉,一双眼睛骨碌碌地转个不停,就是有两颗大门牙长了出来,破坏了一些整体形象……那小童极为小心谨慎,躲在大石后面东张西望了好半天,这才一边襟着鼻子猛嗅,一边蹑手蹑脚地走了过来。他穿着一件灰色皮袄,行进间不断转身观瞧后路之时,后背皮袄却是狼藉一片,也不知道被什么利器给挠了几道斜斜的大口子……
小童一步一顿,好半天才走到松果旁边,流着口水刚刚蹲下身子,却早已被害人果飞快闪出来一把牢牢抓住了脖子!
“哎呦!”小童惨叫一声,偷眼看了一下伍果的装扮,似乎心中稍定,不过仍是拼命挣扎起来:“你这只半大不小的大虫,不去万里草原上抓牛捉羊,却来这种穷山恶水抓我这只小老鼠做什么!我全身上下加起来也没有几两肉,就算是给你添牙缝,也是不够的呀!”
伍果也不说话,就只是把小童拎在半空中,笑眯眯地看着他。
“不对!你不是虎族!”小童突然挣扎着把鼻子凑近伍果,使劲闻了几下,顿时大骇道:“你……你是人族!”
“我们是谁不重要!而你这般年幼……可是那个小鼠王?”蔡素真这时也走了出来,傲娇女王既然出场,气度风范自然又是非比寻常!只见她柳眉高挑,杏眼圆睁,也不遮掩,开口便问。
“呸!我……我家小王爷是何等尊贵的身份!身边随从无数,每天吃得都是山珍海味,又怎么会亲自出来偷一个松果!”小童眼珠转了转,突然正色道:“我……我只是小王爷身边的一个小厮而已!一时闲着没事,就寻思把这个有些奇怪的松果捡回去献给小王爷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还以为你是小鼠王……原来却只是一个小厮!那留你何用!真真姐,拔出宝剑来,杀人……杀鼠灭口算了!”伍果也不纠缠追问,就只是淡淡一笑:“反正我们也不急,就在这里守株待……守果待鼠,来一个,杀一个!就不信那小鼠王最后不出来!”
蔡素真虽然素来不善做伪,但和害人果相处多日之后,对他的那些阴谋诡计自然也心知了几分,此时更不说话,冰寒着一张脸蛋儿,一下就拔出了背后长剑!
“啊!不要杀我!我……我就是小鼠王!”小童大骇,顿时又拼命挣扎起来。
“哦?瞧你这身狼狈装扮……如何会是那个跟班无数,天天又都吃着山珍海味的小鼠王?”伍果奇道。
“老鼠山中如今空荡荡的就只有我一个!又哪里有什么小厮!又哪里有什么山珍海味!”小鼠王苦着脸道。
“哦?你爷爷呢?”伍果微微一惊,接着便问。
“爷爷已经病重了很多年,半年前终于不治……”小鼠王脸上顿时现出了一片忧伤神色,想了想,又狐疑道:“你们是来找我爷爷的?他病了很多年,自然也就是金盆洗手,不偷东西很多年了,你们不会是曾经被我爷爷偷走宝物的苦主……现在打上门来讨要东西的吧?不对呀!瞅着你们两个的年纪也不大呀!”
“不是,我们此番前来是专门找你的!嗯,你叫我果哥就行了!这位……你叫蔡姐姐就好啦!”伍果先是简单介绍了一下,随即笑道:“我们此番来寻你,其实并无恶意,就只是想让你为我们去偷两件宝贝而已!”
“不行不行!爷爷一直对我说,人族最是狡猾难缠!绝对不能和人族打交道!”小鼠王想也不想,立刻摇头拒绝道。
“哦?这样呀?”伍果一皱眉,耐人寻味地盯着小鼠王,缓缓问道:“那你爷爷有没有对你说过……如果被人族抓到以后,又要如何做呀?是应该立刻答应他们的要求?还是一直拒绝呢?”
“……”小鼠王立刻耷拉着小脑袋不说话了。
“你帮我们偷完……呸呸呸!什么偷!那两件宝物本来就是我们的!你帮我们悄悄取回两件宝物,待到完璧归赵之后,我们立刻就放了你!你放心,我们从来都是说话算话的!”傲娇女王耐心有限,见到小鼠王此刻磨磨蹭蹭的样子,挑眉怒道。
“那你们想要我去偷哪两件宝贝呀?事先说好……我虽然已有妖师修为,勉强开启了智珠,幻化了人形,可是战力很渣的!除了一些老弱病残,其余那些妖怪我都是打不过的!”小鼠王迟疑道。
“你战力渣不要紧,能偷东西就行了!是这样,我们有两件宝贝落到了通天河主手里……”伍果淡淡道。
“难!难!难!”小鼠王刚听到通天河主四个字,立刻就打断了伍果的话语,不但把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更是叫苦连连:“天呀!通天河主那可是妖族妖圣!你知道什么是妖圣嘛!那可是与通天魔圣比肩的无敌存在!他即便是随便打一个喷嚏,也把我吹到九霄云外去了!我如何能从他老巢里偷出来东西!你们现在……还是直接把我杀了吧!”
“为什么?”蔡素真一听小鼠王连连叫苦,急忙开口询问:“你就不会悄悄摸进去呀!”
“你们有所不知,那通天河主乃是一个猿族大圣!不但力大无穷,而且生来就是火眼金睛!我幻化成人形之后,除非有了真正的妖王境界,开启了本命神通……不然再也变不回本来模样!所以莫说是去他的老巢里偷宝,就是刚一靠近,便会被他发觉的!”小鼠王急道。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事先自然会把他引走的!”伍果笑道。
“那样……也难!”小鼠王想了想,依旧是面有难色:“我曾听爷爷说过,通天河主居住的洞口处还有一个熊将日夜把守!那老熊怪鼻子灵敏之极,比犬族的鼻子还要厉害数倍!只要他守在门口,我是万万摸不进去的!”
“哦?还有此事?”伍果心中一惊,轻轻放脱了小鼠王,随即双眼闪动,沉思不语。
“呸!里三层,外三层的……那个通天河主倒是一个天生的守财奴!”看到诸事不顺,蔡素真不但急得直跺脚,更是一连翻了无数个大白眼!“还有!你爷爷以前也不教你学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嗯,不单是儿子,还有孙子!天生就会打洞偷东西,明显就是一窝子的小偷!”
小鼠王此时已经知道眼前二人对他其实并无恶意,也不再躲闪,一屁股坐在地上,抓起那个松果低头就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