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年前,公元一九九年。幽州,硝烟弥漫,一轮圆月竟被遮蔽的散发不出任何光芒。
白色的铠甲之上,汗珠与鲜血交织在一起,并相同的向不同地方低落。可是将士们却没有任何擦拭的心思,街道之上到处都是搜寻的袁军,这边所有身穿白色铠甲的士兵全都得全神贯注的听着,袁军是否有发现藏身着的他们,一旦藏身之地再被发现,那他们也唯有拼死一战。
近年来他们跟随公孙瓒可以说是屡战屡败,各个地盘都被袁绍所蚕食。怎奈公孙瓒依旧不会吸取教训,一味地采取自保战略,部下们对他也都失去了信任。终于在昨夜,袁绍的军队挖掘地道攻入城中攻破其望楼,公孙瓒深知必败无疑,选择了引火自焚。而剩余的士兵全都没有选择投降,而是拼着性命与袁军血战,直到死伤大半之后,剩余的这些这才奋力杀出重围。他们一众残部,依旧在幽州各处作战,已然坚持了数月之久
袁绍显然并没有就此放过他们的意思,继续派遣手下追查,定要将他们尽数抓住,若是他们还想抵抗,那便杀无赦。
阵阵雷鸣之声不住地响起,却丝毫不能惊扰到躲在树林中的一众将士。只听外面的袁军正大声逼问百姓,是否知道剩余敌兵的藏身之处。只要他们不说,当即杀头。躲在树林之中的不少将士已然忍耐不住,便想杀出去拼命。
“疯了吗?”带队的小队长低声呵斥道:“咋们就剩这么点人了,你们就这样出去,是要把大家都害死吗?”这些士兵虽然都不想这样,但是却都不忍心看着这些百姓无辜被杀,便小声和那队长争辩起来。
“出去吧。”低沉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众将一看,一将拄着一杆银枪当拐杖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连忙齐声道:“赵将军。”
赵云在之前的恶战之中,为了保护更多人他独自断后,右腿中了好几枪,以至于现在走路都是摇摇晃晃。剩余的一众士兵对他也是极为尊重,见他似乎有话要说,便都安静的在原地看着他。
听着树林外又有几声怒喝和惨叫声响起,赵云眉头一皱道:“其实······我们已经被发现了。”
“什么?”将士们全都不敢相信,立刻窃窃私语起来。赵云用冷厉的眼神扫了扫外面,接着道:“不错,他们为何要在外面杀人?不就是杀给我们看吗?就算我们不出去,他们也会朝着我们放箭或者直接杀进来。到时候我们依旧跑不掉。”
“那该怎么办?”那个小队长急切的问道。赵云捡起一块石子,低沉的说道:“横竖都是个死,总得死的有点人样才是。他们的人数和我们相当,但是器械却远胜我们。而且他们显然是正紧张地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我们肯定不能贸然直接冲出去。突袭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如何偷袭?”那小队长又问道。赵云将那块石子高高丢起,就接在手中,道:“攻击须得在出其不意之中完成。我来吸引他们的注意,你们用长枪投掷攻击,再拔刀剑上去跟他们做最后一拼。”
“哦?”他们都不知赵云要如何吸引敌兵的注意,全都散开给了赵云一定的空间。赵云一瘸一拐的走到树林边缘,背靠一颗大树,左手依旧撑着银枪,右手则拿着那块石头,对着手提环扣刀准备杀人的刀斧手一弹而出。
那些士兵还未看出他的手法,便听见“啪”的一声,那刀斧手“哇”的高声大叫,向后一仰摔倒在地。
“谁?”这帮袁军显然被这个变故所吸引,把剩余的几个百姓全都按倒在地,各自挥舞着兵器指着旁边的小树林。领头的一个头目对着周围人一努嘴,便有几人率先走了过去。
赵云丝毫不顾外面人的行动,微微蹲下身子重新在草地里摸找石子。他身后躲着的其他士兵看着外面那几人越逼越近,赶忙出言提醒,赵云却充耳未闻,认认真真的捡起了几块石子,又认真的数了起来。
“果然有人!”那五个士兵立刻发现了躲在最外围的赵云,立刻围到他身边道:“你是公孙瓒的手下吧?今日你逃不掉了!快说,你的其他同伙都在哪里?”
赵云扫了扫他们,将手中石块提溜起来,道:“你们想要知道他们都跑到了哪里也不难,但是你们能否告诉我我手里到底有多少石头啊?我数不清楚。”
五人没想到他居然会如此配合,本来还挺高兴,但是听他向他们提出这么简单的问题,就又都怀疑起来。一人道:“小子,你连数数都不会?还来参军?莫非你是来消遣我们来着?”另一人更不耐烦,上来一把就要将石子都夺过来,却被赵云一收手躲开。这人一愣,转而大怒道:“你这家伙,你不给我,我如何能替你数清楚?”
赵云微微一笑,道:“不必如此,你们站着不动,自然就能帮我。”说着将手中石子尽数抛向空中。“什么意思啊······”他话没说完,忽然小腹一痛,已被赵云抓住第一块落下的石子打出一招“弹指神通”击中肚子。他闷哼一声,向后一倒便摔在地上,抱着肚子不住地打滚。
“什么?”另外四人一看,也不多话,各自挥动刀枪朝着赵云砍来。赵云一低头将四把兵器尽数躲过,一掌将落下的四块石子中的三块打飞,接住另外一块,低喝一声:“着!”又打出一块,正中一人肩膀,将他打得身子一歪,抱树而倒。
赵云重新接住另外三块石子,看着他并未被一击打倒,有些苦恼的摇了摇头,心道:“哎,我这力道······真是一言难尽,怎么消耗的这么厉害?”也不抵挡,依靠银枪不住地躲闪另外三人的刺砍,找准时机,近距离又弹出一块石头,正中那人心口。那人“哟”的叫了一声,捂着护心镜向后倒下。
剩下两人脸色一寒,连忙肩并肩靠在了一起。赵云放开插在地上的银枪,提溜着剩余两块石子道:“多谢各位了,这里正好五块石子,不多也不少!”说着做出要打的手势。那两个士兵吓得叫喊的回头就跑,一口气跑回袁军人群之中。那被打倒的三人也知道他武功其实深不可测,连忙爬起来跟着跑了回去。
那小头目听了他们的诉说,气的连打五拳将他们尽数打倒,骂道:“开什么玩笑?就一个人就把你们打成这样?你们真的不丢我们袁军的人马?”
一人捂着脸辩解道:“将······将军,他······他肯定不是一般的贼兵。他······他是高手······一定是来帮贼兵的。他······他不是贼兵。”
“不是贼兵?”那小头目皱着眉头远远地望了望,果真只看见了赵云一人,疑惑道:“不对啊,探子的报告分明就有几十人,怎么可能只有一个?莫非都跑了留下一个殿后?哼哼,我看公孙瓒这些残部里可没有哪人能有这种牺牲精神。”他身边几个士兵都道:“老大,机不可失啊,能抓到一个是一个。这种功劳也是不能嫌多的啊。”
“说的是。”这小头目得意道:“他再厉害又能够如何?我们这么多人,想要杀他还不是易如反掌?弟兄们给我上,捉住这个家伙!”对剩下几个抱头跪在地上的百姓道:“人都出来了,那要你们还有什么用?去死吧!”“咔嚓”几刀砍下,血色地面上便又滚落了几颗人头。然后他便指挥三十多名手持长枪的士兵率先冲上,他亲自在后面领着二十余名弓箭手。
赵云看着前面呐喊的冲来几十人,正打算下令,他身后那群将士们早就忍耐不住了,一看他们还是没有放过剩下的无辜百姓,全都掷出长枪,随即拔出刀剑便冲出了树林。
前头三十来人丝毫没想到树林里还真的藏了这么多人,只来得及“喔”的惊呼一声,便一起被乱枪扎倒在地。他们这一倒,后面的弓箭手便直接暴露了出来,树林里剩余的那些公孙瓒将士们心中所有的悲愤痛恨一时间又爆发出来,不等他们挽弓搭箭,便拔刀对着他们一阵乱砍乱杀。
赵云也想跟着冲出去,但是右腿伤势一痛,然爱过他不由得重新靠着大树俯下身子查看。鲜血已然透出了包扎的衣衫,滴滴答答的地上全是。眼看着袁军的那些盾牌近战兵全都赶上前来相助,原本难得取得压制的己方又一次被拖住。他奋起身子朝前冲出两步,便再一次被伤痛打倒在地,仅能依靠银枪稳住身子。
他有些自嘲的看了看前方激战的场景,道:“赵子龙啊赵子龙,学了那么多,到头来还不都是白费?一帮乌合之众你都对付不了,你对得起谁?是师父、陆师祖、云禄还是······爹?”一说起赵阳,他的瞳孔突然凝固,喃喃道:“爹?您······”陷入了沉沉的回忆。
赵阳和李景拜师陆言之时,年龄已是不小。那时赵云、李林和李莲都已出生。但陆言却很少面见他们三个小孩,更别说亲自教授他们武功。但是赵阳和李景却深知这世道不稳,不知何时何日便会彻底落入乱世,想要在乱世之中生存,就必须得有过硬的本事,所以两人对儿女习武的督促则是从小开始。
赵云、李林和李莲的童年过的相当平静快乐,但是在乱世之中,没人能一直过的舒顺。终于在中平六年,董卓进京,大难将至。
赵阳和李景都是身居校尉之职,平时跟皇帝走的也近。此次少帝忽然传旨命二人速速进宫,有要事相商。
李景的心眼比较多,对赵阳道:“师哥,此次董卓带领重兵进京,必然是来者不善哪。外加上他得了吕布,杀了丁原,更是如虎添翼。此次皇上召我们进宫,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赵阳倒是不怎么担心,道:“师弟,皇帝虽然年幼,但也毕竟是皇帝。董卓他就是有再大的胆子,他敢杀了皇帝不成?这可是造反的大罪,我看他也没这个胆子。”
李景苦笑道:“师哥,董卓就算没有表现出来,可他的意思难道不已是众人皆知了吗?大权已在他手,篡不篡位已经不重要了,真的要杀了皇帝,那也就是他一句话的事情。咋们可得小心点哪,毕竟咋们贫苦,他刚进京的时候可什么礼物都没送给他。”
赵阳这才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也有理。咋们这次可得小心些。打斗的兵器自然是不能带的,但是自保也得准备下。”于是两人在身上藏了短刀、飞针,以备不时之需。
进宫路上倒也算是畅通无阻,少帝刘辩一看二人前来,立刻喝退了周围其他人。两人看着寝殿一片狼藉,宫里该有的、不该有的东西全都一股脑的撒在地上,丝毫不像是帝王居住之处。两人再一看少帝这架势,心知定然有大事,再加上少帝面色阴沉,两眼无光,似有绝望之意,让两人很是不解。
少帝看得出两人的疑虑,强笑道:“赵校尉、李校尉,今日······今日叫你们来······只为······只为一件大事。”赵阳、李景见他居然有些呜咽,都吃惊的上前道:“皇上,你怎么了?究竟发生了什么?”
少帝摆了摆手,擦了擦脸上两行泪道:“大事······确实是大事······两位,董卓······董卓他要废我。”
“什么?”赵阳“腾”的跳了起来,厉声道:“他敢!他······”李景连忙拉住他道:“师哥,这里是皇宫啊,你小声点。”少帝也道:“不错,赵校尉,这里到处都是董卓的人。恐怕已经有人去汇报董卓了,你们······”赵阳一听,急切道:“皇上,那我们立刻得离开这里啊。你放心,我们带了兵器,定当带你逃出这里。”
“唉,朕没有这个意思。”少帝摆了摆手道:“人生来终究是要死的。朕固然怕死,但朕更怕丢了我们大汉四百年来的国运。朕······朕不想做个亡国之君哪······”说着又滴了几滴眼泪。
“皇上,你不走,董卓不就要杀了你吗?你现在逃出宫去,召集忠臣良将,重新打回京城,这样不就不会亡国了吗?哼,黄巾贼我们都挺了过来,现在区区一个董卓,难道也想倾覆我大汉江山?”
“不······”少帝似乎对他的话很是心动,但经过了良久的思考之后,他还是坚定的摆了摆手,道:“朕不能走。带着朕你们也走脱不了。而且······真正的命根子不在朕,在于······在于龙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