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懿一听,脸色骤然一变,道:“贾先生,这种玩笑可开不得。我司马懿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做事情也有自己的底线。有些人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和他有什么多的交集,还请贾先生不要再拿他来恶心我了。”
“哦?”贾诩道:“我还没想过你们之间的关系竟是如此的水火不容?刚才韩公子好像还挺思念你的,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司马懿矢口否认道:“绝无误会可言!贾先生,我一共有四位师兄,有三位都是被韩连所杀。韩连显然有着杀师兄弟的嗜好,我可不想再成为他的刀下冤魂。”
“那倒是挺有意思了。”贾诩似乎很感兴趣,道:“仲达,那不如这样好了。韩连是我的盟友,你既然不想要他,那我自然不会派他去。那么我那侄儿简常武功高强,就是脑子有时候不大会转弯,派他与你同行如何?”司马懿也知道他,答应道:“那边是极好,多谢贾先生了。不过贾先生我还是得提醒你,韩连和你是盟友不假,但是你可得好好思虑一下你们之间的共同利益究竟是什么,因为除非至亲或是可信之人,即便是盟友,也有咬自己人的时候。”说着,他对贾诩一拱手,便转身离去。
贾诩对着司马懿喊道:“那行,明早我便命常儿去司马府随二公子同行。”心里却在思索着司马懿的话:“这共同的利益说有就有的,何时会消失?我倒是也挺好奇韩连这个盟友什么时候会咬人!”
此时雨已渐渐停了,司马懿走出房门,张春华便打着伞跟到了他身边,低声道:“如何?”司马懿微微一笑,并未回答,只是道:“收了伞吧。”率先走了出去,张春华收了伞,也紧紧跟在他身后。两人刚刚走到大门前,一个身影也窜了出来,和司马懿擦肩而过。
司马懿和张春华都没有怎么在意,那个身影却停了下来,朗声道:“哟,五师弟,别来无恙啊。”司马懿听了那第一个字的声音、语气便知道那是韩连,他强忍着一副臭脸,转身强笑道:“三师哥,你怎么也在这里?”
韩连故作惊讶道:“怎么?五师弟,你连我什么时候来了这里都不记得了吗?看来你还是太专注于你们家族的事情了,怎么我这个客人来此你也不迎接迎接呢?”
司马懿不想和他多费口舌,道:“小弟岂敢这么做。三师哥你是西凉韩家人,身份敏感,岂能招摇的出现在许都?三师哥,小弟我还是奉劝你一句,这里是曹操的地盘,你就算躲在贾先生府里,也应该低调些,否则被抓去做了人质,那可就不太好受了。”
“哎,我的身份除了贾先生外,也就师弟你知晓了,只要我们都不说,曹操又如何会知道?”韩连笑道:“师弟,我相信你是绝对不会和曹操说这些的对吧?”
“哼哼。”司马懿冷哼一声,道:“三师哥,你觉得我是一个喜欢伪装的人吗?”
韩连一怔,不解道:“什么意思?五师弟你以前可是非常真实的,怎么喜欢说起伪装了?”司马懿笑道:“那就是了,不仅仅是我,大师哥、二师哥和四师哥也都是真实淳朴的,但是他们下场都不怎么好。三师哥,你觉得如果我有点脑子,还会继续淳朴下去?抑或是学习你,伪装伪装?”
韩连脸色一变,道:“五师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我是在伪装自己吗?”
“明人不打诳语。”张春华在一旁插嘴道:“韩连,我们是什么关系,你早已心知肚明,就不要再来骚扰我们了。我们有家族的事情要处理,也懒得管你,只要你别再外面继续惹事就行。”
“什么惹事嘛。”韩连走到张春华身旁道:“弟妹啊,你怎么也这么不会说话了?想当年你快意江湖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样的。什么家族的事情?你可开始顾及这些了吗?”
张春华冷冷道:“我已经嫁进了司马家,一切当然要为司马家着想。韩连,你知道自己身份特殊容易引来祸端,便离我们司马家远点吧。曹操现在重视各地名门的情况,我们可受不起这勾结西凉的罪名。”
韩连只得看向司马懿:“五师弟,你真的就要这么对我?”司马懿仰天长笑,道:“韩连,我在朝堂伪装自己,在别人府上伪装自己,在街道之中同样伪装自己。唯有在家里不伪装自己,但是在你面前,我装不下去。我真的发现,发自内心的厌恶,究竟是什么样子的。韩连,你走吧,我每每看见你,就会想起惨死的师父、大师哥、二师哥和四师哥。你这个师门叛徒!还敢在我眼前晃来晃去花言巧语?”说着他一步冲到韩连面前将他顶的退后了一步。韩连甚至比他还高出大半个头,想用力将他顶回去,却没想到司马懿用力非常,死死的压着他的第一步让他前进不得。
韩连只好低着头看着司马懿的双目,看着司马懿眼中仇恨的光芒道:“行啊,司马懿,那我们走着瞧好了!”司马懿这才退后开来道:“这才是真正的你,你既是强者,就不要像以前那样装作天真无邪的弱者一般!要斗,你我便光明正大的斗!若你真的能赢,我也不会像现在这般瞧不起你!春华,我们走!”便拉着张春华离开。
韩连看着二人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又看了看,喃喃道:“真的是要变天了啊!司马懿,你以为你自己不是一直都在伪装吗?搞的你自己不是装作天真无邪的样子?难道你还是成长了?可笑!”也走了回去。
陈长擎被其他手下带离,径直丢进了破庙内通道另一边的一处僻静的屋子内。陈长擎倒是不屈服,不停地敲着大门大骂外面让他们不要伤害楚晴。韩佐守在门外听着这孩童幼稚的喊话,只觉好笑不已,他当然不会开门说什么,但是没想到陈长擎居然能如此孜孜不倦的大喊大骂,弄到最后他都烦了,只好也敲门隔着门道:“小东西!你若是想要你娘平安无事,就给我乖乖呆着!少在这里废话!”
陈长擎自己也觉得乏了,更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便转身靠着门坐在了地上。他刚一坐下,便看见一女孩正坐在屋内的正桌上似乎在写着什么。吕玲绮看他也看着自己,便停下笔,微笑的看着他道:“你总算喊完了,刚才差点把我的耳朵都喊聋了。”
陈长擎很是吃惊,道:“我······我说了那么久,你······你一直都听着啊?”吕玲绮点了点头,陈长擎这下有些不好意思道:“真对不起啊,打扰到你了。你······你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啊,我都没看到你在这里。”
“唉,本来我是想说说的。但是听了你的喊话,你娘也是被他们抓来了吗?我就很同情你,况且我比你大,总该体谅体谅你嘛。”陈长擎“咦”了一声,有些不服气道:“凭······凭什么你就比我大?”吕玲绮听他说的一点没有底气,心知他估计也猜的七七八八,便跳下桌来,一步步走到陈长擎身前,一掌推在那木门上,笑道:“现在你确定了吧?”
陈长擎看着身材高挑,整整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吕玲绮,竟不由得一吞口水,却兀自不承认道:“喂······说不定你是长得快啊,我······我本来就矮小······”
“唉,这就没办法了。”吕玲绮退开两步,道:“我叫吕玲绮,今年七岁,你呢?”陈长擎听了这话,只好认栽道:“陈长擎,今年······四岁······”
“嘻嘻,你果然比我小。”吕玲绮摸了摸陈长擎的脑袋,道:“叫声姐姐给我听。”陈长擎却不愿意别人摸自己头,“哼”了一声摇头道:“我才不要嘞!”吕玲绮也不生气,也“哼”了一声道:“那我就不教你了。”说着又蹦蹦跳跳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教我什么?”陈长擎很是好奇,他看着这屋子并不小,空间很足,但是却只有这么一张大桌子,自己估计也只能围着这张桌子转了。于是他也凑到那桌边,看着吕玲绮站在那凳子上,奇怪道:“姐姐,你干嘛要站着?”
吕玲绮听他叫自己“姐姐”,开心的笑道:“弟弟啊,我虽然比你大,但也不够高啊,只有站着才能好好写字。”
“写字?”陈长擎眨了眨眼睛道:“写字做什么?”吕玲绮不回答,而是专心的蘸了蘸墨,把刚才未完成的“既莫足与为美政兮,吾将从彭咸之所居!”给完成,她立刻露出满意的笑容,将一列宣纸提起来端详了起来,道:“完工!”
“什么完工?”陈长擎一头雾水道:“这不就写了一句吗?”吕玲绮对他连眨了眨眼睛,逗得陈长擎险些有些站立不住,她这才道:“我写这《离骚》写了一月有余,今天终于将它完成了。你还别说,这诗的意味还真不容易懂。”
“我觉得挺没意思的啊。”陈长擎拿起笔也学着吕玲绮的样子蘸了蘸墨,在另一张纸上歪歪扭扭的写上“陈长擎”三个字,楚晴也就教会了他这三个字,再多的他也不会写了。吕玲绮一看,得意道:“看你写得这样子,看来还需多磨练磨练啊。”陈长擎却一把将笔丢下,道:“没意思,姐姐你天天干这个,不觉得无聊吗?”
“有什么无聊的啊?”吕玲绮将这张宣纸挂了起来,答道:“这可是我娘告诉我的,说这样可以陶冶情操。”
“陶冶情操?”陈长擎瞪大了眼睛,左思右想也不知这是什么意思,只好懵懂的摇了摇头道:“算了算了,这些高深的东西我不懂。哎对了,你说你娘说的,你爹娘都在哪里啊?怎么不来救你出去?”
“救不出去咯。”吕玲绮叹了口气道:“我爹在战斗中牺牲了,我和我娘也被他们劫持到了这里,已经快两年了吧?我从来都没啥自由,只能在这里找点事情做。否则啊,非得无聊死。”
“啊?你爹牺牲了?”陈长擎愁眉苦脸的跳下那椅子,叹道:“我爹虽然没有牺牲,但是却也不知去了哪里。我娘又不告诉我啊,哎我这爹啊,有还不是和没有一样。”
“哦?”吕玲绮来了兴趣,走到他身旁几乎是贴着他的脸问道:“你对你爹难道一点印象都没有吗?”陈长擎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吕玲绮,忽然觉得有些心跳加速、呼吸急促起来,连忙退开着摇了摇头。
吕玲绮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叹息道:“那就得怪你爹······也不能怪你爹!都是这个乱世害的,干嘛老是打仗打得没完没了啊?我娘就终日在怨恨这些,这个世道就不是让人活的。哎,也许你爹他有什么苦衷呢,你就别怨恨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