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童识得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亦不向她寻问什么仇呀恨的,只对了她大喝道:“老妖婆,既要报什么仇,便出手吧,小爷倒要称称你有多大斤两!老妖婆,是单独与小爷斗上一斗,还是你二人并肩与小爷拼上一拼?”
“心肝儿,慌他妈什么?还怕我们娘儿俩陪你玩不够么?”黑衣老妇“呷呷”一笑,磁声道:“宝贝儿,别趴在如此的鳖窝里了,陪老娘出去玩吧!”率先扭出门来。
男童才跨出门槛,忽听风声响亮,看时,却见一物对了自己当头砸来。他猝不及防,心中大吃一惊,身子疾忙闪动,避了开来。他站稳身子,心中骂道:“好卑鄙的老妖婆,前时要你出手,却推三阻四,迟迟不肯发招,眼下小爷才出门,你便猝然发难,当真无耻至极!”身子上前一步,双掌摆动,便要与她交手。
便在此时,忽听一人高声叫道:“黄统领,杀鸡焉用牛刀?还是让王某先会她一会吧!”“吧”字才出,一人已飞进当场。
“俊哥,小心了!”
“哈哈,黄贤弟放心,如此一个丑八怪似的老妖婆,谅来亦未有什么三头六臂!”转过身子,又大声道:“亲兵,点起火把来!”他来到黑衣老妇面前,以手中褶扇指了她,大喝道:“老妖婆,王某先领教领教你的绝技!”
“哈哈,老身数十年不在江湖中行走,怎的世上尽出了些漂亮的小伙儿,老身真是艳福不浅!”黑衣老妇大笑一阵,又道:“小伙儿,慌他娘的什么?让老娘猜猜你是谁!”她目光盯在“俊哥”玉面上瞧了良久,荡笑道:“哈哈,如此俊俏模样,却不是又一个王仙芝么?小伙儿可是王仙芝之子么?”她见“俊哥”面如美玉、一身白衣,活脱脱当年王仙芝的模样,是以才如此说话。
“老妖婆,休得啰嗦!”“俊哥”倒也爽快,口中说话,手中褶扇如电,径向她太阳穴与洪音穴点了过来。出招便是杀着。
“哈哈,小娃儿,好狠的心肠,如此多美味儿,老娘还未尝上一口,便要打发老娘上路么?”黑衣老妇冷笑一声:“乖乖儿,你爹当年却不似你,识得惜香怜玉,可是将老娘当宝贝看待的!你小子竟不如你爹一半善解风情!”亦不见她如何作势,粗壮的身躯轻轻一闪,便避开了褶扇的攻击。她站稳身子,手中铁棍抡起,猛然出手,向“俊哥”腰间横扫过来。如此沉重的铁棍儿,在她手中使将起来,竟似使烧火棍似的。
“俊哥”料不得如此奇丑无比的老妇竟有如此高强的功夫,心中吃了一惊,见得铁棍扫将过来,虽是识得厉害,但他自恃功力不弱,又想试一试她功力到底如何,是以身子不退反进,褶扇往下一沉,由铁棍下面直欺而进,直点她的璇玑、神阙二穴,速度之快,无以复加!
黑衣老妇见他身手不凡,口中微“咦”了声,旋又发出大笑之声:“哈哈,宝贝儿,好俊的功夫,似是胜过你爹当年多多!”见褶扇疾点而来,冷笑一声,击出的铁棍亦不收回,只是招式在中途陡然一变,手腕一沉,直向褶扇压了下来。百余斤重的兵刃儿,在她手中使动,竟是轻如灯草,活如灵蛇。
“俊哥”褶扇看似将触黑衣老妇之体,心中正自欣喜,哪料得她变招竟如此之快捷?却又大吃一惊,虽欲躲避,却已不及,只得撒手扔扇,身子往地一躺,施展地趟功,滚了出去。
黑衣老妇虽是一招便将“俊哥”儿击退,却也心中暗赞他功夫不凡,寻思道:“老身数十年未逢对手,怎的今日武林中,尽出些有本事的小辈!”见他逃出,亦不追赶,铁棍高举,只对了男童叫道:“宝贝儿,你‘俊哥’已走,便只有咱娘们儿玩了!”口中说话,铁棍已当头砸下。
却听“当”的一声巨响传出,见得铁棍被一兵架开,听得一人高声道:“邓大娘,黄某与你斗上一斗!”
“哈哈,黄老五,败军之将,也敢言勇么?”她如此说话,原是三十年前,“黄老五”曾败于她手下。黑衣老妇尖声一笑,又道:“黄钦,你还是童子鸡么,还有资格与老娘玩么?”
黄钦直羞得面红过耳,亦不搭话,手中钉耙一举,便要筑下。便在此时,忽听一声长啸之声传将过来。啸声才止,一个大笑声又传了过来:“五弟暂且退后,五哥有话与邓大娘说!”听声甚远,但声音才落,场中已多了个手捧硕大茶壶的青衣汉子。
“哈哈,原来是青竹帮帮主到了!”黑衣老妇大笑一声,又道:“吴北斗,你亦非童男之身,老娘看不上你。此处未有你的事,躲到一边去吧!”却似呵斥小孩儿一般。
“邓大娘别来无恙乎?邓大娘三十余年未入江湖,今日复出,便驾临鄙处,吴某等深感荣幸之致,吴某代众人谢过了!”青竹帮帮主吴北斗不理她的冷嘲热讽,只对了她双手一拱,口中发出谦恭之声。
“吴北斗,别说得如此动听,如此肉麻了,老娘不吃这一套!此时,你心中不将老娘翻来覆去地骂上千遍万遍,便算是老娘烧高香了!”邓大娘口中发出一阵怪笑声,语气老气横秋。
“邓大娘说笑话了,吴某焉是阳奉阴违之人?”吴北斗赔笑道。
“吴北斗,你在讥讽老身表里不一么?”
“岂敢!”吴北斗拱了拱手,又笑问道:“邓大娘贺临鄙地,想来是有些贵干的吧?”
“吴北斗,别他娘的咬文嚼字说得如此婉转了!今夜老娘到此,是寻乐子来了。”
吴北斗听得“寻乐子”三字,目光向场中众人瞧了过去,却见“俊哥”儿玉面通红过耳,又见一把褶扇丢落于地,心中寻思道:“俊儿素来老成,怎的五叔出门数日,便惹上了这个大魔头了?唉,只怕麻烦从此便来了!”想至此,转过身子,对黑衣老妇满面堆笑道:“邓大娘,俊儿年幼无识,冒犯了尊驾,请尊驾高抬贵手,放他一马吧!”
“哈哈,吴北斗,你怎的乱点起鸳鸯谱来了?老身看中的是这个小白脸,要与这个俏冤家作个巫山之会的!那个小王仙芝,是自己送上门来的。嘿嘿,老身兼容并包,多多益善,来者不拒!”
“邓大娘,能否看吴某薄面,不要与晚辈一般见识?”吴北斗拱手道。
“吴北斗,什么话?你是说老娘以大欺小么?呸,瞧你的薄面?你的脸面还未有老娘的屁股大,更未有老娘的屁股好看,老娘瞧它作甚?”邓大娘淫笑一声,又道:“吴北斗,老娘看不上你的模样儿,休得自作多情,赶快请便吧!”
“邓大娘忘了‘得放过处且放过,得饶人时且饶人’之言了么?”吴北斗敛了面上的笑容,正色道:“尊驾今日若能饶过孩子们,他们自是会感念尊驾的恩德的!”
“放他们一马?哈哈,老娘让他们跑一次马!吴北斗,想让老娘罢手,除非将这个小宝贝儿交与老娘,老娘当众与他行巫山之乐!”邓大娘头上的“肉包子”、面上的“酒盅子”急剧地跳动着,口出发出一串刺耳的淫笑声。
“卜士露,真的不愿罢手么?”
“废话!吴北斗,任你说得天花乱坠、宝雨缤纷,也休想让老娘看中的人逃出老娘的手心!”黑衣老妇冷笑道。
“卜士露,此时若能高抬贵手,吴某便不追究何秀之事!”吴北斗沉声道。
“何秀?吴北斗,那个小白脸儿叫何秀么?”卜士露冷哼道:“不错,那个小白脸是老娘弄死的。这却怨老娘不得,谁让他如此不堪一玩儿!既然你愿做出头鸟,想为那个不解风情的书呆子报仇,老娘便成全你,让你做这个英雄好汉!”
“好,邓大娘既然不愿放手,便由吴某领教领教你的绝技吧!”吴北斗大笑道。
“吴北斗,老娘与邓老大已无瓜葛,还是直呼老娘之名吧,老娘是不会怪罪的!”黑衣老妇大嘴一张,发出狼嗥似的怪叫道:“吴北斗,闲屁少放,出手吧!”
“卜姑娘隐居三十载,想是练成惊世绝技了!卜姑娘远来为客,让客三千里,还是请卜姑娘先赐招吧!”吴北斗乃一帮之主,虽是与卜士露翻了脸,却也不愿出口伤人,更不肯毁了武林规矩,先行出手。
黑衣老妇再不言语,口中发出一声厉笑之声,手中铁棍向前一挺,径捣吴北斗心窝。
吴北斗一声大笑,左掌挥动,向铁棍直压下来,右手食指一按茶壶盖儿,见得壶嘴之中,喷出一股急流,向黑衣老妇卜士露胸撞将过来。
“吴北斗,偌大年纪,也想寻老娘的奶子吃么?”卜士露口中调笑,棍头陡然向上一挑,直捣吴北斗手掌,大口一张,便有一口真气喷出,对了水柱疾迎过来。
吴北斗识得她不仅功力高强,且是力大如牛,自己一只肉掌实经不起铁棍一击,哪里还敢硬接?疾忙撤掌收招。
便在此时,却听“砰”的一声巨响传出,却似平地惊雷,直震得众人心头发颤,见得黑衣老妇口中喷出的真气与水柱相撞,直激得水珠四处飞溅,倒伤了不少左近之人。
“好,卜姑娘不唯功力不减当年,反精进了许多,当真可喜可贺!”吴北斗见她功力胜似自己所想象,心中不由微吃一惊,身子退后一步,旋又反身扑上。
二人以快斗快,霎时之间,便已然拆过百余招,却未分出高低上下来。
论得功力,二人半斤八两、铜盆铁刷帚,倒也势均力敌、旗鼓相当,只是吴北斗对黑衣老妇似是颇为忌惮,是以厮斗之始,不免有些缩手缩脚,不敢全力施为,放手一搏,如此,便被黑衣老妇抢了先机。黑衣老妇识得吴北斗功力不在己之下,若让他寻机反扑起来,自己虽不会落败,但要胜了他,却是难于上青天了。是以她抢了先机,再不肯放过,手中铁棍飞舞,直如棍山一般,怪招迭出,对了他痛下杀手。她功力高强,又全力施为,不时,便将吴北斗笼于棍影之中。此时,吴北斗在棍山笼罩下,再想放手一搏,抢回先机,已是不能之事,但他功力深厚,虽是受制于人,却毫不惊乱,只是不再攻击,严守门户,以待时机。他如此施为,卜士露招式虽是凌厉,却也动他半根毫毛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