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南佛了然 (3)
何卓凡乘机一刀跟上,深深地砍入雷安的肩胛,若非旁边王一泛及时救应,雷安的半个膀子非被砍下来不可。雷安痛喝一声,倒在地上,登时昏了过去。梁雄与王一泛在雷安身侧,刚想要把雷安拉出战圈时,猛地感到力不从心,都先后扑通倒地。于方胜见状,忙叫道:“大伙小心,有毒……”说话间就听到“当啷”一声,竟是杜雨的单刀掉在地上,他也是脚步踉跄,摇摇欲坠。瞬间工夫崂山七友已倒其四,刘大洪急红了眼,气的哇哇大叫,一改原先的套路,将一把巨斧抡的旋风一般,全部是进攻的招式,毫不顾及自身的安危。何松阳打斗已久,耗力过剩,而刘大洪怒火冲膺,力气倍增,只闻当当当三声脆响,何松阳竟吃受不住,手臂发麻,单刀几欲脱手,刘大洪则浑然无觉,呼的一声又是一斧头劈下。何松阳见他下盘空虚,忙横扫一刀砍其腰间,逼他回斧自救。却不想刘大洪已然豁开来,心中打定即便立死,也要报这失耳之仇,于是不但不收回这一斧,反而加大力气劈下。宋未文猜到刘大洪之意,急叫道:“四弟使不得!”忙收起折扇化作点穴杵击向何松阳的“肩贞穴”。
肩贞穴位于在上臂,一旦被点中,整个手臂登时会失去知觉,这样,何松阳自然无法再攻击刘大洪。何卓凡原本侧身对着何松阳的背部,听到宋未文的惊呼,忙转身来看。一看之下,心头大惊。只见他右手一挥,使刀劈向宋未文的颈项,左手则扯住何松阳的后腰向后拉回来,以冀能避过刘大洪那一刀。其实宋未文只需稍稍闪避就能避过何卓凡劈来的一刀,但如此的话就不能及时制止何松阳对刘大洪的一刀,若让刘大洪受何松阳一计,即便不死,也要受极重的创伤,而且可能残废。宋未文心道我就是死也得护住四弟,于是只稍微侧了一下脖颈,右手继续急速地点向何松阳。而另一头的于方胜不知这边的险象,见何卓凡忽然背对自己,空门大开,想也未想便刺了过来。何卓凡虽知背后受袭,但总不能放着自己的哥哥不救,只好视而不见,继续将招式用老。
这么一来,场中的五人除于方胜以外,皆处于生死边缘,而由于出手先后有别、个人修为不同,到底谁能最终留得性命还是未知之数。申飞与何青松都看到此处的情形,同时倒吸凉气,惊吓不已。宋青松惊叫道:“手下留情……”说着撇下申飞向这边冲过来。申飞不想见到有人死伤,也同时向这边奔来。但是申飞与何青松都相距甚远,想要及时阻止这幕惨景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然而就在这时,忽闻“嗖”的一声从门外飞入一件物事,疾如闪电,眨眼即至何卓凡身前,接着听到“噗”的一声打在何卓凡身上。何卓凡被一股大力冲击,不由自主地向前跨出几步,何松阳被他左手扯着也跌跌撞撞跟了出去。何松阳和何卓凡突然移位,令刘大洪、宋未文和于方胜皆失了目标,刚才的危险局势自然得解,只是刘大洪出招过猛,依旧在何松阳的胸前划了一道口子。经此突变,众人都是“咦”的一声惊呼,不约而同地向地上那件物事看去。而所看之处,竟是一串佛珠。
这时,听门外一老者高声诵道:“南无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诸位居士有何深仇大恨,要闹到如此地步?”话声刚落,门口就现出一个身穿蓝袍的僧人来。只见他身形极为消瘦,面色微黄,似乎有些不健康,零落的胡须全然白了,满面皱纹,十分老相,但是那一双慈眉善目,却似乎有一股魔力,使人看了都会产生向善的念头来。犹自清醒的崂山七友等人一看到这老弱的僧人,登时欢喜地叫道:“了然大师!”那僧人忙走到雷安等人的身旁,边为其审视伤处,边说道:“七位居士为何不能放下心中的仇恨,偏要如此的执迷不悟呢——幸好未伤及要害,不妨事!”后面的一句话显然是说雷安伤势的。于方胜惭愧地低下头,无言以答,刘大洪却红着眼道:“大师所说的佛我们不懂,不能杀了何仁雪,我们誓不为人!”那僧人诵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怨怨相报,何时得了。今日我杀你,明日你杀我,无穷无尽,未有休矣。
我观七位居士皆是心善之人,为何不能放下心中那份仇恨,积德向善,为自己修一个善果呢?”他边说话,已经挨个查看了梁雄等人的伤势,然后走到何青松兄弟面前,合十道:“三位少侠应该是何仁雪何居士的后人吧?”何青松答道:“正是,大师有何见教?”那僧人说道:“何居士使毒之术,贫僧早有耳闻,今日得见,果然非同一般。贫僧数年前已然知晓崂山七位居士与何居士之间的仇怨,但可惜贫僧费尽口舌也不能消除这段恩怨,致使今日再次发生这等凶事,当真罪过。贫僧今日仍希望化解双方的恩怨,不知少侠肯否拿出解药,先救了众等性命,先算是积了一件功德。”何卓凡年幼,也不管这僧人是谁,一心担心三哥的安危,嚷道:“休要说这些废话,你先让他们把我三哥放了再说。”那僧人顺着何卓凡的手指看到白衣女子剑下的何卓阳后,走到白衣女子跟前,合十道:“兵者乃凶器,姑娘能否收起兵器,放这位少侠一条生路?”白衣女子并不识得这僧人是谁,但被这僧人的一双善目一看,竟然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把剑撤回。
那僧人诵一句“阿弥陀佛”,低头先给何卓阳止住伤口,然后把他抱给何青松,说道:“少侠这下可以放心拿出解药了吧,若再耽搁,怕那位宋大侠要挨不住了。”宋晨连中两次毒药,现在已是奄奄一息了。何松阳上前向那僧人一揖道:“若晚辈没有猜错,大师应该是人称北逍仙南活佛的南佛了然大师了?”那僧人合十道:“贫僧的确是了然,但活佛二字实不敢当。”何松阳道:“在了然大师面前,晚辈岂有不给解药之理,但晚辈要大师答应,晚辈给了解药之后,大师要保证我兄弟四人安全离开。”了然道:“那是自然。”闻此,何松阳才命何卓凡拿出解药来。这毒来的快,去的也快。众人刚服过解药,除宋晨之外,都已恢复了少半体力,能够活动自如了。崂山七友个个怒目而视,恨不能把何家兄弟生吞下去。何松阳乖巧,心想等到崂山七友都恢复了体力,再想走就没这么容易了,于是向何青松和何卓凡换了个眼神,向客店门口走去。何青松在经过申飞面前时,对申飞说道:“我三弟之事,何某改日再向公子讨回。”不等申飞回应,就背着何卓阳扭头走了。刘大洪见他们想走,一个箭步挡在门口,叫道:“想走,没门。”说着就要举斧来砍。
于方胜见状,忙叫道:“四弟,不可。”刘大洪那里理会,照砍不误,但奇怪的是他明明是砍向何松阳的,但斧头落处竟然变成了了然大师。只见了然双手合十,并没有招架的意思,只是一双善目平静地看着刘大洪。刘大洪大惊,把一柄巨斧硬生生地收住,说道:“大师,你这是何苦?”了然却反问道:“居士又是何苦呢?失目事小,失心是大,居士怎可因为一目而滋长一颗仇恨之心?若居士能够因杀死仇人而得到解脱,那么贫僧愿意代受一斧,化解这桩恩怨。”说着合目以待。刘大洪盯了然大师半晌,忽然哀叹一声走开了。何松阳向了然道:“多谢前辈!”然后兄弟四人一道出了门。崂山七友虽人人不甘心,但是碍于了然的干预,不得不忍气吞声,眼睁睁看着仇人之子离开。何家兄弟刚出了店门,了然忽然说道:“四位少侠请留步,贫僧还有一个请求,望少侠能够答应。”四人只得停步回过头来,何青松道:“大师请讲。”了然说道:“贫僧希望四位少侠以后莫要再用此等剧烈的毒药,多结善缘,积德向善,既为何居士弥补过错,也为自己修行善果。
”自了然一进门,申飞就一直在注意着了然,待知道他就是与师伯李逍仙齐名的南佛时更是倍加关注,但到现在申飞觉的这南佛虽然一片佛心,但未免有些迂腐,这些从小就灌输恶念的人怎会因他的三言两语就改变习性呢?何松阳忙向了然揖道:“前辈教诲,晚辈等人必当铭记于心。”说罢与三兄弟一起匆匆地去了。申飞看何家兄弟已经去了,心想赶路要紧,于是乘大家没注意,步出酒店,欲乘马而去,不想这时,了然忽然叫道:“这位少侠请留步。”申飞无法,只得回身问道:“大师有何吩咐?”了然又上下打量了一下申飞,忽然说道:“少侠请跟我来。”说着朝镇外走去。申飞也不便多问,只好跟在了然后面。那了然和尚虽看似慢腾腾的走路,速度却不慢,申飞只有默用轻功才可跟上他的步伐。两人瞬时就出了小镇,朝一处荒坡上走去。了然依旧是走路的姿态,但速度却忽然更快了,一步十米,迅捷异常。申飞感觉到了然是在考究他的轻功,于是也不示弱,运起轻功紧紧跟在其后,一步不落。申飞施展起轻功,虽不似了然那般慢腾腾,浑若无事,但也不像一般江湖武人那样急奔狂驰,他就如同一个舞者在休闲地迈着舞步,身形幽雅,姿态动人,就是蝴蝶翩舞也不过如此吧。
不消茶盏工夫,两人已行了三十里路。了然几次加快步伐,都不能和申飞拉开距离。他快申飞也快,丝毫不见逊色。这时了然忽然停步回过身来,微笑地看着申飞道:“今日再次得见逍遥派轻功,真是可喜可贺。”接着向申飞问道:“少侠师承可是北仙李大侠?”申飞知道南佛是一个十足的善人,并且曾经救过李逍仙,于是也不隐瞒,据实答道:“不瞒前辈,晚辈生母乃是李大侠的师妹,所以晚辈应唤李大侠作师伯。”了然若有所悟道:“原来如此。”然后目光注视着上方,记忆地说道:“当年贫僧为了救助一方受灾的灾民,匆忙离开,只留李大侠一人在洞庭,不想那次竟发生了一次大的祸事。阿弥陀佛,贫僧虽未亲眼所见,但听人说那时大火蔓延,刀剑屠戮,死伤了数百人,当真罪过。若贫僧未曾远行,哎,阿弥陀佛……“说着说着竟然默诵起佛经来,仿佛那场灾祸是他造成的一般。申飞微觉这了然和尚有些好笑,但想起当年那场火是自己放的,又不禁心生愧疚,暗自谴责。了然诵完经后,又说道:”后来贫僧听说李大侠终于与其师妹见面了,贫僧也代其高兴。李大侠养伤的数年间,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其师妹的下落。之后,江湖盛传其师妹有一子流落江湖,不知所踪,于是江湖上又因争夺这孩子而引起了许多杀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