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巫界法宝 (1)
战传说听到这儿,有些担心爻意的伤心处被触动,看她的神色,却并没有异常,他这才放心。
到了后半夜,已经安静下来的羁社又响起一些嘈杂的声音,战传说有些惊觉,凝神细听,声音却又渐渐地平息了,到后来,甚至比原先更安静了,一直到天亮时再也没有什么变化。
叩门声非常适时地响起,因为有人叩门的时候战传说二人正好打点了行装,准备离开羁社继续赶路。
拉开门,战传说猛地一怔,站在门外的男子虽然衣着普通,但却一眼可看出此人绝非普通人,也不可能是羁社的人。
那男子抱歉地一笑,道:“战公子昨夜睡得安稳否?”
对方称自己为“战公子”,战传说心头吃惊之情可想而知。他经历了太多的曲折艰险,故此时也立刻提高了警惕,目光正视着眼前这不明来历的不速之客,淡淡地道:“还好……你我相识吗?”
那男子笑道:“我只是无名之辈,怎能有幸结识战公子?我家主公久仰战公子之名,想与战公子见上一面,特吩咐我来请战公子,不知战公子能否赏脸?”
战传说目光一闪,道:“你家主公倒真是有心人,我在这样的地方留宿他也能知晓,但不论他是何方高人,又为什么对我战传说有兴趣?”
那男子道:“我家主公在乐土算是颇有名气的,不过暂时还不便透露我家主公的身份,战公子只要见了我家主公,自会识得。至于能在这羁社中找到战公子,那是因为我家主公心存诚意。”
战传说一笑,道:“既然有诚意,为何连身份也不肯透露?其实我战传说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实在不值得你家主公如此关注,还要烦请尊驾转告你家主公。”
那男子道:“战公子是不愿答应与我家主公相见了?”
战传说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
那男子竟也不再多说什么,后退了几步,闪至一旁,道:“战公子心意既定,我也无法勉强。”
虽然此人显得很诚恳,但战传说不想节外生枝,领着爻意自那人身边走过,却惊讶地发现昨夜还客满的羁社此时却只剩下他与爻意两个住客了,他所经过的房间的门都大开着,里面空荡荡的不见一个人影。
二人一直走到前堂,仍是如此,非但所有的客人都凭空消失了,连羁社的掌柜及唯一的一个伙计也都不见了踪影。
战传说站在前堂,高声喊了几声“掌柜的”,声音震得前堂嗡嗡直响,却没有任何的回应。
事情极不寻常!
战传说目光四下扫视,原本羁社的客人加上掌柜、伙计应有三十几人,这么多人不可能同时离开羁社的,事情定有蹊跷之处,而这样的变故肯定与战传说有关。
战传说担心那些人会有什么意外,尽管他们与他素不相识——但他并没找到打斗的痕迹。事实上若是昨夜真的发生了打杀,战传说也不可能不会察觉,因为昨夜他根本没有入睡。
这实在是一个难解的谜!无论有人想对战传说如何,按理与这些无辜的人本应该没有任何关系的。
爻意对战传说道:“这恐怕是一个圈套,对方算定你见这么多人失踪后一定不会置之不理,那样就不得不答应与他见面……”
她猜测战传说大概会折身去找那男子,所以及时提醒他。
果然,战传说只是说了一声“我知道”,便转身欲去找那个男子。
这时那男子却已出现在前堂,他对战传说很恭敬地道:“战公子请放心,失踪的人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甚至可以说他们一夜之间变得比原先生活得好上了许多——战公子应该知道,除了你与爻意小姐这样特殊的客人之外,在这羁社留宿的人的日子都是过得穷困潦倒的,现在却已完全改变了。”
战传说不无怒意地道:“你凭什么让我相信这一点?无论如何,我总觉得你家主公的手段不够光明正大!”
“我家主公并没有吩咐我这么做,他只是吩咐我无论如何必须请你移驾与之相见,我没有信心一定能够说服你,所以才想出了这样一个下策。当然,这只是利用了一次战公子的侠义之心,却不敢对那些无辜的人施下狠手,否则我家主公也必会惩罚于我。”
“是吗?”战传说的语气中充满了不信,的确,他实在难以相信对方,如果没有什么见不得天日的阴谋,又何必这么藏藏掖掖?
此时他看出了眼前的男子应该有不俗的修为,但他完全有把握一举将对方制住,问题是那男子始终客客气气,让他无法出手。
战传说不由微叹一口气。
爻意顿知战传说会答应去见那个想见他的神秘人物了。
果然,战传说沉声道:“我答应去见你的主公,但条件是必须见到羁社的人安然无恙。”
那男子在战传说答应与他的主公相见时,也并不显得特别兴奋,似乎这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当战传说、爻意随那男子出羁社后,才知不仅仅是羁社中的人忽然不知去向,连这个小村庄里的人也一起不知所踪了。
仅仅为了与战传说见上一面,竟如此大动干戈!战传说越来越感到事情不寻常,而且,他已明白,那神秘的人物肯定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就算战传说可以不顾羁社的人的安危,也会在对方使出的别的手段面前不得不屈服。
沿着村中那条以石板铺就的路一直前行,不见一个村人,甚至没有一声鸡犬声……
战传说心头微微泛起了寒意,却不是害怕,具体是什么,连他自己都分辨不清。
当他们走到村口时,前面忽然出现了一大片黑压压地跪着的人,竟全都是村里的人,这其中就包括羁社中的人。
战传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将头投向那男子。
那男子笑了笑,转而面向那些跪着的人,道:“很好,你们都很守信用,没有一个人抬头偷窥,现在,你们每一个人都可以带着已经属于你们的十片金叶离去了,无论去什么地方。你们只需记住一点:一个时辰之内,不许回头。”
话音刚落,便听到很杂乱的此起彼伏的感恩声响起,然后只见近两百人低垂着头,几乎是贴着地慢慢地、小心翼翼地转过身,站起来,决不回头地向前走去,每个人的身板都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僵硬。
当一百余号人同时做着这奇特的举止时,那样的情景实在是诡异无比。
那男子慢慢地转过身来,望着战传说,客气地道:“现在战公子应该没有什么顾虑了吧?”
战传说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道:“现在就算你不想让我见到你家主公也是不可能了。”
这并非戏言。
那男子指了指东向,道:“战公子请看,我家主公就在那边。”
战传说、爻意循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看到的是几辆正向这边驶来的马车——也许,不仅仅是几辆,而是数十辆,因为很快战传说便看到马车在离他尚有百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随后便见许多的人如同四溢的水一般扩散开来,几乎是在转眼的工夫,战传说前方已多出了一幢幢各种色彩的帐篷,帐篷之外是一排排的栅栏……
那男子指向所有帐篷中最具气派的那一座道:“我家主公就在那儿静候战公子大驾。”
眼前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不真实的梦!
战传说忽然笑了,他道:“你家主公定然是一个十分有趣的人,现在,我几乎是有点迫不及待地想见他了。”
那男子躬了躬身,道:“战公子请!”
千马盟的小帛很幸运,在生命垂危的时候遇到了花犯、风浅舞、凡伽三人,才得以保全性命。
千马盟盟主广相照因此对花犯、风浅舞、凡伽感激不尽。他一直视千马盟所有人为自己的兄弟,更何况小帛还救了他一命!
眼看小帛的情形一日好似一日,花犯三人知道小帛已完全脱离危险了,所以决定要与他们分道而行。
但广相照却苦苦挽留,无奈花犯三人只好答应再多逗留一日。
这几日,广相照吩咐千马盟的人想尽一切办法款待花犯三人,千马盟在做马贼时日子过得捉襟见肘,改为贩马后日子便过得颇为滋润了,如今在万圣盆地找一家客栈款待花犯三人几日还是不成问题的,而且广相照还暗中吩咐自己的人尽快与留在须弥城那边的人联络,让他们再送一些珠宝过来,准备送与花犯三人。广相照知道花犯、凡伽、风浅舞是四大圣地的传人,决不会贪图财物,但以他的智谋,却委实想不出别的方式表达他对花犯三人的感激。
也许是因为一下子折损了九个弟兄太过悲伤,欲借酒消愁,虽然这几日连着摆宴是为谢恩,反倒是广相照自己逢饮便醉,醉了后就念念叨叨地叫着为大劫主所杀的九名弟子的名字。
花犯三人对千马盟自是多少有所耳闻,知道千马盟算不得什么名门正派,只是也无大恶罢了。若在平日,身为四大圣地传人的他们,是不屑与广相照这样的人为伍的,但广相照有些粗俗的豪爽、耿直、重义,却让三人有了以前从未有过的感受,这也是他们最终愿意答应广相照再留一日的原因所在。
一连在万圣盆地逗留数日,凡伽与花犯心情都有些烦躁了,唯风浅舞怡然自得,丝毫没有要急着离开的意思。
傍晚时分,三人正在客栈里闲聊,忽然有伙计在门外道:“花公子,外面有一位客人想见你。”
花犯看了看风浅舞、凡伽,凡伽道:“你去看看吧——谅也不会有什么事。”作为四大圣地新一代传人中最杰出的三个人,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花犯点点头,道:“我去去就回。”
但花犯并没有能够很快回来,过了一阵子,风浅舞渐渐有些不安了,想出去看看,却又犹豫不决。
凡伽默默地望了她一阵,然后道:“我去看看他吧。”
“应该……没事的。”风浅舞笑了笑,有些勉强。
凡伽推门走出,倚着栏杆站在客栈二楼的走廊上朝院中望去,只见花犯与一个身着青衣的中年男子相对而立,正低声交谈着什么,花犯向着凡伽这边,而青衣人则背向着凡伽,无法看清其容貌。不过从青衣人的衣饰来看,显然很普通。
凡伽看了一会儿,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便欲回房,回转身时,只见风浅舞正站在门口处。
凡伽心头微微地颤了一下,有些生硬地笑了笑,道:“花师弟没有什么危险,你放心吧。”
两人回到屋里后,忽然彼此都找不到话题,沉默得有些尴尬。
又过了许久,才听得花犯回来的脚步声,两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而这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被他们自己所意识到后,又更为尴尬。
好在这时花犯推门而入——他并没有感觉到房中气氛有什么异常。
凡伽、风浅舞都以探询的目光望着他,虽然没有开口,但显然是想知道方才是什么人找他。四大圣地平时息息相通,花犯所认识的人,凡伽也大多认识,但方才那青衣人凡伽却从未见过。
花犯却变得格外粗心了,竟像是没有感觉到凡伽、风浅舞探询的目光,他自顾拣了一处坐下,不着边际地说了一句:“广相照的醉酒该醒了吧?”
风浅舞见花犯目光游移,暗自奇怪,忍不住问道:“方才你见的是什么人?”
花犯沉默了片刻,然后看了看风浅舞,又看了看凡伽,才道:“我……要去一趟禅都。”
凡伽、风浅舞都流露出吃惊之色,这些日子他们三人形影不离,却从未见花犯流露过要去禅都的意思。
“什么时候?”吃惊之余,凡伽问道。
“……今晚吧。”花犯缓慢地却毫不犹豫地道。
“今晚?!”凡伽、风浅舞同时失声。
花犯点了点头。
“若是一定要去禅都,过了今夜,明日我们再动身也不迟。”风浅舞道。
花犯道:“这次我想一个人前往禅都。”
风浅舞若有所思地看了花犯一眼,没说什么,凡伽却已道:“为什么?是因为方才找你的人?”
花犯有些歉然地道:“此次去禅都是要办一件……私事,而且……不便与凡师兄、风师姐同行。”他显得有些难以措辞,却并未回答凡伽的话。
凡伽哈哈一笑,很大度地拍了拍花犯的肩,道:“男人也会有些私事是别人无法插手的,你放心去便是,我与浅舞不会怪你的。”
花犯道:“我这就去向广相照辞行。”
凡伽道:“我们与你一起去吧。”
风浅舞没有开口。
广相照的酒本已醒了一半,听说花犯即刻要去禅都,顿时全醒了,他一下瞪大了眼睛,急切地道:“是否我千马盟有不周之处才让花公子有此意?”
花犯道:“广盟主多虑了,若是如此,我又何必再来与广盟主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