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道:“找到他又怎么样?”
西门吹雪冷笑道:“难道你认为我只会杀人?”陆小凤的眼睛亮了。他忽然想起西门吹雪好像也曾被唐门的毒药暗器所伤。可是西门吹雪到现在还活着。
“我带你去。”陆小凤又跳了起来,“这世上若还有一个人能治好叶孤城的伤,这个人6定就是你!”
荒郊,冷月。月已圆。冷清清公民妆照着阴森森的院厂,掸房里已燃起了灯。
“臼云城主会佐在这种地方?”
“他也跟你—佯,不愿别人找到他。”
“你是怎么找到的?”
“这里的和尚俗家姓胜,叫胜通。”
“是他带你来的?”
“我也做过好事,也救过人的。陆小凤微笑道:“你救了—个人后,水远也想不到他会在什么时候报答你,“这虽然并不是救人的最大乐趣,至少也是乐趣之—。
“叶兄,是我。”他开始敲门,“陆小凤。”没有回应。叶孤城纵然睡了,也绝不会睡得这么沉难道屋里已没有人?陆小凤皱起了眉,西门吹雪已破门而入。屋子里有人,死人。”
一个被活活勒死了的人。”
死的并不是叶孤城。“这人就是胜通。”
“是谁杀了他?为什么要杀他?”
“他的恩人想必不止我一个,“陆小凤苦笑道:“他带了别人来,叶孤城却已走了,那人以为是他走漏了风声,就杀了厂他泄愤。”这解释不但合理,而且已几乎可以算是唯一的解释。
陆小凤又叹了口气,道:“这已经是我看见的,第二个被勒死的人了。”
西门吹雪道:“第一个是谁?”
陆小凤道:“公孙大娘西门吹雪道:“他们是死在同一个人手里的?”
陆小凤道:“很可能。”勒死胜通的,虽不是红绸带,可是用的手法却很相像。
西门吹雪道:“公孙大娘和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
陆小凤苦笑道:“应该有的,但我却还没有想出来,我还没有找到那根线”
西门吹雪道:“什么线?”
陆小凤道:“—根能将这些事串起来的线。”
西门吹雪道:“你知道有些什么事?”
陆小凤道:“叶孤城负伤,只因为人暗算了他,否则唐天容根本无法出手。”
西门吹雪道:“是谁暗算了他?”
陆小凤道:“是个会吹竹弄蛇的人。”
西门吹雪道:“欧阳情中的毒,也是蛇毒。”
陆小凤道:“这人不但伤了叶孤城和欧阳情,害死了孙老爷,勒死胜通和公孙大娘也是他!”
西门吹雪道:“你能确定?”
陆小凤点点头,道:“因为我已确定勒死公孙大娘的,就是这个吹竹弄蛇人,他本想转移我的目标,嫁祸给公孙大娘。”
西门吹雪道:“你说的这五个人之间,好像完全没有关系’’陆小凤道:“所以我才想不通,这个人为什么要对他们下毒手。”
西门吹雪道:“你有没有找到可疑的人?”
陆小凤道:“可疑的只有一个人。”
西门吹雪道:“谁?”
陆小凤道:“老实和尚。”
老实和尚居然会暗算别人?这种事有谁会相信?陆小凤道:“我也知道没有人会相信我的话,可是他的确最可疑!”
西门吹雪道:“你几时开始怀疑的?”
陆小凤道:“从一句话开始的,“西门吹雪道:“一句什么话?”
陆小凤道:“欧阳情是处女。”
西门吹雪道:“欧阳情是不是处女,跟老实和尚也有关系?’’陆小凤道:“有,“西门吹雪不懂,这其间的关系,本就没有人会懂的。
陆小凤道:“我为了丹风公主那件事,去找孙老爷,那天孙老爷恰巧在欧阳情的妓院里,我在路上又恰巧遇见了老实和尚。西门吹雪还是听不出头绪。
陆小凤道:“我就问他,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西门吹雪道:“他说什么?”
陆小凤道:“他说他是从欧阳情的床上来的!”
西门吹雪道:“但欧阳情却是处女。”
陆小凤道:“由此可见,老实和尚说的也并不完全是老实话。”
西门吹雪道:“这并不能说明他杀了人。”
陆小凤道:“每个人说谎都有理由,他说谎是为了什么?”
西门吹雪道:“你认为那天晚上,他一定做了件见不得人的事,你问起他时,他只有随口编了个谎话来推托。”
西门吹雪道:“他为什么不说别人,偏偏要说欧阳情?”
陆小凤道:“因为欧阳情本是他一路的人!”西门吹雪又不懂了。
陆小凤道:“我破了青衣楼之后,才发现江湖中还有个叫‘红鞋子’的秘密组织,而且,青衣楼好像还要受她们的控制。”
西门吹雪道:“这件事我已听说过,“陆小凤本就是个传奇人物。他大破青衣楼,困死霍休,捉拿绣花大盗,和公孙大娘定计逼出了金九龄的口供,早已全都成了江湖中家传户诵的传奇故事。
那也就是“陆小凤”“凤凰东南飞”两篇传奇中说的故事。
陆小凤道:“我知道‘红鞋子’的秘密之后,才发现她们也是被人控制的。”
西门吹雪道:“控制她们的,也是个秘密组织?”
陆小凤点点头,道:“青衣楼全是男人,红鞋子全是女人,这个秘密组织中,却很可能全都是出家人,很可能就叫做白袜子!西门吹雪道:“你认为这组织的首脑就是老实和尚?”
陆小凤又点点头,道:“我一向很少看见他,可是我在破青衣楼时,他却忽然出现了,我去找红鞋子时,他又出现了,世上绝没有这么巧的事。”
西门吹雪道:“但是他并没有阻止你去破青衣楼,也没有‘阻止你去找红鞋子!”
陆小凤道:“因为他知道那时我已有了把握,他就算想阻止,也阻止不了的。”西门吹雪也承认,无论谁要阻止陆小凤的行动,都很不容易。
陆小凤冷笑着,又道:“出家人穿的都是白袜子,他说他穿的是肉袜子,我说肉袜子也是白的,他说他的肉不白。”
西门吹雪道:“他的肉本就不白陆小凤冷笑道:“白袜子上若是沾了泥,还是不是白袜子?”
“是。”西门欧雪也只有承认:“所以你认为他杀公孙大娘和欧阳情,就是为了要灭口。”
陆小凤道:“因为我不但已认得了她们,而且已成了她们的朋友,他生怕她们会泄露了他的秘密。”
西门吹雪道:“那天晚上,孙老爷也在欧阳情的妓院。”
陆小凤道:“而且孙老爷知道的事太多。”一个人知道的秘密若是太多,长寿的希望就太少了。
西门吹雪沉思着,道:“不管怎么样,这也只不过是你的推测而已,你并没有证据。”
陆小凤道:“我的推测一向很少错的!”
西门吹雪道:“所以你已找出了一条线,将孙老爷、欧阳情和公孙大娘这三个人的死串起来了。”
陆小凤道:“不错。”
西门吹雪道:“那么叶孤城呢?老实和尚为什么要暗算叶孤城?”
陆小凤道:“因为他想乘机会,将他的势力扩展到京城。”
西门吹雪又不懂了。
陆小凤道:“他知道李燕北和杜桐轩都在你们身上下了很重的赌注,因为这两人也想乘此机会,把对方的地盘夺来。”
西门吹雪道:“李燕北赌的是我胜?”
陆小凤道:“所以他就设计先把李燕北的赌注买下了。”
西门吹雪道:“现在他认为叶孤城已必败无疑,杜桐轩也已有输无赢。”
陆小凤道:“所以他—下子就已将京城面两大势力全都消灭了,而且不费吹灰之力。”
西门吹雪叹了口气,道:“这么复杂巧妙的计划,世上只怕也只有你们两个人想得出来。”
陆小凤道:“这计划并不是我想出来的,是他!”
西门吹雪冷冷道:“但这些推测却全都是你想出来的,你岂非比他更高。”
陆小凤道:“你认为我的推测并不完全对?”
西门吹雪道:“我并没有这么说。”
陆小凤苦笑道:“但你却一定是在这么样想,我看得出。”
他忽然也叹了口气,道:“而且我自己也是在这么样想的。”
西门吹雪道:“你自己也觉得这些推测并不完全合理?”
陆小凤苦笑道:“所以我才会说,我还没有找出那条线来,“西门吹雪道:“现在你岂非已经找也一条线。”
陆小凤道:“这条线还不够好。”他们当然不是站在那弹房中说话的。
没有人愿意在—间破旧阴森,还有个死人的屋子里停留这么久。郊外的冷风,却能使人的头脑清楚,思想敏锐。他们在九月的星空下,沿着一条小径慢慢的往前走,秋风吹动着路旁的黄草,大地凄凉而寂静。他们已走了很远。
“这条线不不能把所有的事完全串起来,“陆小凤又道:
“还有个人也死得很奇怪。”
“谁?”
“张英风。”西门吹雪知道这个人,“三英四秀”本是同门,严人英的师兄,也就是孙秀青的师兄。孙秀青现在已经是西门夫人,张英风的事,西门吹雪就不能不关心。
“他也死了?”
“昨天死的,“陆小凤又重复了一遍,“死得很奇怪。”
“是谁杀了他?”
“本来应该是你。”
“应该是我?”西门吹雪皱了皱眉,“我应该杀他?”
陆小凤点点头,道:“因为他们这次到京城来,为的本是找你复仇l西门吹雪冷冷道:“所以我有理由杀他。”
陆小凤道:“他致命的伤口是在咽喉上,只有一点血迹。”
西门吹雪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只有一种极锋利,极可怕,极快的剑,才能造成这种伤势,而且一剑致命。除了西门吹雪外,谁有这么快的剑?陆小凤叹了口气,道:“只可惜我现在已知道杀他的人并不是你。”
“现在你已知道是谁?”
“有两个人的嫌疑最大,“陆小凤道:“一个太监,一个麻子“能死在这么样两个人手里,倒也很难得。西门吹雪并不是没有幽默感的。
“只可惜张英风也不是死在他们手里的。”陆小凤又在苦笑,“第一,我还想不出他们有什么理由要杀张英风,第二,他们根本不是张英风的对手。”
“所以你认为应该是凶手的人,却不是凶手“所以我头疼。”
“凶手究竟是谁?”
“我现在也想找出来,“陆小凤道:“我总认为张英风的死,跟这件事也有关系。”
“为什么?”
“因为太监也可以算是出家人,他们穿的也是白袜子。”
西门吹雪沉吟着,忽然问道:“为张英风收尸的是严人英?”
陆小凤道:“不错。”
西门吹雪道:“严人英在哪里?”
陆小凤道:“你想找他?”
西门吹雪道:“我想看看张英风咽喉上那致命的伤口,我也许能看出那是谁的剑。”
陆小凤道:“我已经看过了,看得很仔细。”
西门欧雪冷冷道:“我知道你的武功很不错,眼力也很不错,可是对于剑,你知道的并不比一个老太婆多很多。”陆小凤只有苦笑。他不能争辩,没有人能在西门吹雪面前争辩有关剑的问题。
“你一定要去,我就带你去,“他苦笑着道:“只不过你最好小心些。
“为什么?”
“严人英已找了人来对付你,其中有两个密宗喇嘛,还有两个据说是边极圣母之水峰上一个神秘剑派中的高手。”
“他们用的也是剑?”无论多神秘的剑派,用的当然也是宣0。
西门吹雪冷冷道:“只要是用剑的人,遇见我就应该小心止巴”
陆小凤笑了,“所以应该小心的是他们,不是你。”
西门吹雪道:“当然。”
陆小凤道:“还有那两个喇嘛呢?”
西门吹雪道:“喇嘛归你。”
和尚道士的问题,已经够陆小凤头疼的了,现在喇嘛居然也归了他。
陆小凤喃喃道:“有的人求名,有的求利,我找的是什么呢?”
西门吹雪道:“麻烦。”
陆小凤叹道:“一点也不错,我找来找去,找的全都是麻烦。”
西门吹雪道:“现在你准备到哪里去找?”
陆小凤道:“全福客栈。”
全福客栈在鼓楼东大街,据说是京城里宇号最老,气派最大的一家客栈。他们到的时候,夜已深了,严人英他们却不在。
“严公子要去葬他的师兄。”店里的伙计道:“跟那两位喇嘛大师一起走的,刚走还没多久!“到什么地方去了?”
“天蚕坛。”
天蚕坛在安定门外。天子重万民,万民以农桑为本,放天子祭先农于南郊,皇后祭先蚕于北郊。
“他们为什么要将张英风葬在天蚕坛?”
“因为这个天蚕坛已被废置,已成了喇嘛们的火葬处。”
“火葬?”
“边外的牧民,死后尸,体都由喇嘛火葬,入关后习俗仍未改,“陆小凤道:“甚至连火葬时用的草,都是特地由关外用骆驼运来的。”
“这种草很特别?”
“的确很特别,不但特别柔软,而且干了后还是绿的。”
“这种草又有什么用?”
“用来垫在箱子里。”
“什么箱子?”
“装死人的箱子,“陆小凤道:“死人火葬前,先要装在箱子里。”
“为什么?”
“因为喇嘛要钱,没有钱的就得等着。”陆小凤道:“我曾经去看过—次,大殿里几乎摆满了这种两尺宽,三尺高的箱二五二西门吹雪道:“箱子只有两尺宽,三尺高?”
陆小凤点点头,脸上的表情看来就像是要呕吐,“所以死人既不能站着,也不能躺着,只有蹲在箱子里。”西门吹雪也不禁皱起眉。
陆小凤道:“大殿里不但有很多这种箱子,还挂满了黄布袋。”
“布袋里装的是什么?”
“死人的骨灰。”陆小凤道:“他们每年将骨灰运回去一还没有运走之前,就挂在大殿里。”
“我们绝不能让他们将张英风装进布袋。
“所以要去就得赶快去。”